第75章 终局2

“你知道了。”

        少年人的嗓音近在咫尺，而很予人以天外遥来之感，晏兮持目与云海深处，眉眼柔软，嘴角浅扬，娇俏可人依旧，而描摹了零星的温婉：“为什么？”

        没有疾言厉色，她是如与温泉一般的安静，偶尔撞入几声水波涤荡的清冽，既是了她，而很不像了她。

        林烨双眸或有失神，眼底一似包罗万象，终于一片空白：“我没有想到事情能演变至于今日之局。”

        “彦梭的胸口的伤口，我曾经，在婉晚的尸体上见过。”回头与他一眼瞥去，晏兮未与很长的逗留，而允自转回了视线向前：“你的灵剑，曾几何时，长达几十年的岁月，是跟随你的师傅不羁道人一路披荆斩棘，乃至踏上今日的地位，我听先生有过说起，它的构造很特殊，别无他物能够造仿，是故常人见得一眼而不能忘。当时先生没有提及你的名字，我堕入震惊，未必观察与为如何的仔细，不过事后回想，倒很能捕捉一点的蛛丝马迹。”

        “……”

        晏兮的神态气韵全然的变了一个人，经过修枫的辞世，她是一夜之间得了成长：“先生蒙薨，突发而迫使我措手不及，我真是很要好好整理了思绪，以为来龙去脉的理清。”

        “是吗？我以为，璿会跟你说个清楚，毕竟当时发生在结界边缘的境况、你与夙妄居士离开之后的潍城的变化，他或多或少，身处其中。”

        “你真是看错了璿的为人，他不喜欢搬弄是非。”

        “他的为人如何，我从来的没有很关心，我只知道，你结识洛少在先，他却横插一脚抢了你走。”

        “……”

        林烨心里有一股气，冲着璿，她是一直的知道，而气从何来，究其根源，她是直到那一日得了洛逸尘的表露心迹，方才得以领悟。少年人转了面向与她相迎，任由山风刮了他的侧脸乃至生疼，见她嫣红裙衫如昔，双鬓短发拂耳：“小松鼠，你不知道在洛少的心里，你是何等的重要。”

        “我知道。”

        “你知道？”

        “是，我知道。”双唇轻抿，近乎一线，晏兮的眼皮往下扫了一段的微弧，想起远在潍城的洛氏独子，想起他的白衣素裹、束发珠冠、折扇摇曳，想起他们三人把酒言欢的无忧无虑，弥足珍贵，千金难换：“离开潍城之前，我与他有过一次的交谈，他与我的心意，尽于其中，点滴明了。”

        “……”

        “林烨，你是为着洛少，不喜了璿，而你必须要承认，在许多的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从来的没有一次予你二人以背弃，他总是，以独当一面之姿，替你们化解了无数的磨难。”

        心下暗啐，少年人扭头冷眼：“我不稀罕。”

        “是，你不稀罕。”换了潍城初遇的二人，以当时的晏兮的性子，是一定的要与林烨横眉竖目，争辩高下，哪怕衍生以为争吵而一点的不稀奇，偏是现时山风振振，软化了她的容色语调，始终不失有三分的薄笑：“你稀罕什么呢？婉晚姑娘姿容冠艳，品性高绝，诚然很值得了你的稀罕，我猜，你甚至为了她，愿意抛弃道心，归返俗尘。”

        “别说了……别说她……”

        “为什么不说？为了她，你祭出遍身修为，以求与她共赴黄泉，而你不知道，一只恶妖，没有来世，轮回之说，尽作妄谈，你的殒命，换不回下一世的相守。”

        “……”

        “祭法之术一旦完成，你必定性命不保，是璿教了我救命的法子，临到最后关头保你一命；事后在洛宅，你不分青红皂白刺杀妖君，璿与你施以昏睡咒诀，否则你重伤初醒，加有气急攻心，莫说伤不了妖君半分，你的半条命早该了赔个一干二净。”

        “……”

        “尽管如此，你仍很以为不够。是啊，如何能够呢？婉晚大仇未报，真凶下落不明，你日日为此寝食难安。直到元封阁的长老们莅临潍城，提及洗怨玦不能以为遏制怨气的用途，你气急败坏追来竹雾临畔，指问先生，原以为接近了真相，谁知先生四两拨千斤，一个字的态度不得。”

        挑眉，林烨递入晏兮眼底的目光，森冷僵硬：“不作表态如何？如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了夙妄居士，乃与恶妖祸乱的原凶？”

        修枫一步错，步步错，万般缘由，无一不是为了她的打算，晏兮一定的要为此而付与黯然，而于此一刻，且与按捺收敛：“先生做错了事，一死以谢天下，非常公平。那么彦梭呢？他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我不是故意的！”

        自两人的相见，至于当下，林烨憋在心里的一股子火气，终究寻得了爆发的时机，或许火气非以此番得以酝酿，时间推回与往彦梭去世的一天，小沙弥的淌血的尸身，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极大的一片阴影：“你自小的随了夙妄居士修行术法，不知人族之法术，与妖族妖法相冲，竹雾临畔的结界，一个人族闯入容易，而妖族人多，道行参差，加上相冲的一桩，很不好强攻而入，须得是借了我的灵剑，往内刺破一个突破口，辅以黄符妖法之齐攻，方有破解的可能。”

        “……”

        “原本一切很顺利，偏是了彦梭那傻小子！他乖乖待在原地静观其变不好吗？听从主人家的吩咐，莫要善做主张不好吗？何苦的如此护主心切？！非冲去与夙妄居士的身前不可？”林烨字字切齿，每一个音节，像是拼命挤出了牙缝：“逢以灵剑刺入结界，蓄力不可阻断的契机，他恰然撞合而上，赔上了一条性命，我妄图收势取剑，而到底晚了一步。”

        彦梭的去世，连日而往，一直是了纠缠林烨的梦魇，不必了午夜梦回，当时的画面，总要时时蹿入脑海，侵袭眼帘，紧追不舍，不予他以放过。晏兮与他有一段的交情，历尽千帆，裂痕不可避免，而情分犹在，她不忍了与他的步步紧逼，徘徊一个呼吸的间隙，抛出与另一层的追问：“为什么要帮妖族破解结界？”

        “白日里我与夙妄居士面问，他字字闪躲，我所求不过一个真相，他不与我，我自要另想办法。”林烨深吸一口气，回想至于当日发生之种种，彦梭毙命之后的浑浑噩噩，他回来道观连日的闭关，好容易得了些微的振作，晏兮的出现，是以血肉模糊的残忍，强拉了他会当时当刻的情境：“夙妄居士予我以回避，我没有了办法，想着不如先回了潍城，剿灭了蜂拥而至的恶妖，后与从长计议不迟。怎料行至半途，撞见了妖君，我顿时灵台清明、茅塞顿开，与他提出联手闯入竹雾临畔，纵然夙妄居士出手反击，我们人多势众，总不至于全军覆灭，尽可匀出一部分的人手与他周旋，另派少数妖族，与我一同的深入夙妄斋，查取有关恶妖的证据。”

        想法如斯，何其天真，莫说事迹骤变，不能允了他们计划的完全，哪怕退一万步，真允了他们攻入竹雾临畔，以修枫之能，岂能随了他们盘算的顺遂？

        晏兮仰面喟叹，而觉阳光强烈，格外刺眼：“你可曾想过，万一查询的结果，是先生与此事无关，你当如何自处？你身为不羁道人的徒弟，与妖族为伍，置你师傅于何地？”

        “……”

        林烨持以缄默，无法回答了她以理直气壮：“……”

        “你没有想过，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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