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周遂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

        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喜欢上一个人。可他喜欢的这个人竟然是自己亲弟弟的初恋，而且自己亲弟弟口中的那个喜欢很久的小姑娘就是他喜欢的人。

        肖晚秋喜欢周序，周序很多年没谈恋爱，对她也是念念不忘。周遂知道，如果自己拒绝的话，肖晚秋肯定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上周序了。

        所以他拒绝给肖晚秋周序的联系方式，也没告诉她周序的办公桌上依旧摆着她的照片。

        自己的行为算是标准的棒打鸳鸯吧。周遂扯了扯嘴角。

        但奇怪的是，他的心里丝毫没有快感，相反，回想起肖晚秋当时的神态，他竟然觉得有些心酸？

        想到这，周遂皱了皱眉毛，加快了脚步。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自己的亲弟弟，但看见她失落的样子，他还是会无法控制地心疼。

        -

        那之后的日子对肖晚秋来说似乎又回到了遇见周遂之前。学校到家的两点一线，偶尔代表学校演讲交流，在其他人眼里，她依旧是那个完美自信的三好学生。

        季倩和许杨他们在看出她的反常后也问过她怎么回事，她只摇摇头说自己没事。他们也多少猜出来了一些，找赵小屿求证后确认了周遂拒绝给她周序的联系方式。

        那天，赵小屿在店里和许杨季倩一起闲聊喝茶。

        店牌已经做好，英文斜体写的justkeenonyou，店内也是简约高级的装修风格。季倩把给肖晚秋拍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和一些软件上，很多顾客跑来定制戒指。

        赵小屿一边喝茶一边环顾着店内的环境，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季倩推推细边眼镜，问道。

        “当然是晚秋的事儿。”

        听见她这么说，季倩立马合上了手里的杂志，许杨也放下了游戏机，两人一起盯着赵小屿。

        “她最近很消沉吗？哭了？”

        赵小屿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哭？表面上也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但她最近抽烟抽得特别猛。”

        “小屿姐，你哥哥不是认识周遂吗？你让你哥去跟周遂说说呗。”许杨给赵小屿提意见。

        “肖晚秋不让，这女人也是，绝对的大情种。”赵小屿叹了口气，“还那么骄傲。”

        许杨坚持道：“那也没事儿啊，你偷偷的，别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吗？”

        季倩拍拍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算了，她都说不让小屿去找他哥了，那就不要找了。感情的事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干预不了。”

        许杨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闷闷道：“难道晚秋姐要孤独终老了吗？”

        -

        那之后，时间依旧飞逝着。周序和肖晚秋也都在不同的城市奔忙着，他们也为了自己的学习或工作焦头烂额地忙碌。夜深人静时，完毕了所有的琐事，他们也会一个人坐在阳台上，静静地望着流转的星河，与几本内容深奥或肤浅庸俗的书和手中燃烧着的烟为伴，在夜色里倾听着自己内心的孤独，或假装对方就在自己身边，轻声地自言自语，像是在和对方闲谈一样。

        十二月底，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是周遂的生日。周序周尧和父母特意坐了飞机到谭泽来给周遂过生日。谭泽气候比较寒冷，已经下了几场小雪了。

        周序和周尧的位置在一起，张莉和周伟翼坐在他们后面。

        “哥，你说咱爸妈也是，这么偏心真的好吗？咱过生日发个红包就了事，大哥过生日还特意坐飞机去给他过。”周尧小声道。

        周序轻声地笑了，“你现在才知道他们偏心啊？”

        “唉，不说这事儿了。话说哥，我一直特别想去谭泽诶，”周尧一脸的兴奋，“国际化大都市呢。不像咱弥溪，十八线小破城市，啥都没有。”

        “我也喜欢谭泽，我当年还想考谭泽大学呢，笑死，根本考不上。”周序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困死了，睡会儿。”

        周尧打了个哈欠，也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两个人头挨着头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们被广播声吵醒了。

        周序和周尧猛然清醒过来，飞机已经降落了，周序透过眩窗往外看了看，已经是陌生的环境了。

        出了机场后，他们立马就看见了远处的周遂。他穿一身西装，对着他们招手。

        张莉和周伟翼立马高兴地跑过去，周尧轻轻捅了捅哥哥：“咱大哥怎么天天穿西装？卖保险的一样。”

        周序忍俊不禁，但还是教育道：“不能这么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周尧乖乖地应道。

        -

        周序还以为周遂会先开车把他们送到酒店，却没想到他直接把车开到了谭泽大学门口。

        “东西就先放在车上吧，”周遂回过头，解释道，“我今天要回母校演讲，等我演讲完再去酒店。学校礼堂特意给咱留的位子呢。”

        张莉高兴极了，“那太好了，东西先放着，咱赶紧进去！”

        几人下了车，一起在校园里走着。谭大果然是顶级名校，校内环境堪比景区。校园里有很多散步的学生，都是风华正茂青春洋溢。

        “前面那个就是礼堂。”周遂指了指前面的一栋很豪华的楼。

        走进礼堂，里面已经坐了很多学生。周遂安顿好家人，走到最前面的一排坐下。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照片，其中一张照片就是周遂的。估计放的都是要演讲的人的照片，周序不感兴趣，低着头玩手机。

        人越来越多，过了一会儿，周尧突然说了声我靠，然后猛戳着周序：“哥，哥你快看！我靠，这女的太漂亮了吧！”

        周序抬起头，大屏幕上播放的照片正好是一个女生的。女生穿一身红裙，五官精致立体，勾人美艳的丹凤眼里闪烁着自信的光，她微笑着，笑容大方又得体。

        还没等周序看仔细，照片就换成了下一个人的。周序只匆匆地瞥了一眼，但那个女生的笑脸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一个秃顶的老头走上台，对着台下讲了几句开场白。周序这才知道今天是谭泽大学建校七十周年的纪念日，特意叫了几个优秀毕业生回来演讲。

        老头讲完话，台下立刻响起掌声。掌声平息后，老头举着话筒继续说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化学系的肖晚秋同学，请肖晚秋同学代表大四学生来发表讲话！”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再次响起掌声。

        周序和周尧交换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周序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肖晚秋曾经说过，她喜欢谭泽，以后想考谭泽大学。

        所以，是她吗？周序咽了口唾沫，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下一刻，一个女生走上台，掌声立马又响了起来。大屏幕上映出那女生的身影来，正是刚刚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她穿一身酒红色长裙，外面是一身西装外套，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屏幕上是她的上半身特写，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美艳独特的五官。她黑色的长发烫了大波浪，皮肤白得几乎有些病态。

        周序屏住呼吸呆愣地望着大屏幕，那女生对着台下的观众们轻轻鞠了一躬，随后从容不迫地走到讲台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美艳的惊心动魄。

        镜头调整中，周序看见了那女生胸前戴着的一条项链，是个木头块的吊坠。他倒吸一口冷气，肖晚秋十四岁那年买了串木头吊坠，拿圆规在背面刻上了他名字的缩写。随后镜头对准了她脖子以上的部分，接着，她清了清嗓子，开始演讲。

        “大家好，我是化学系的大四学生肖晚秋。”她面对前方微笑着，“很荣幸能在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代表大四的同学们来发表讲话。”

        随后，她继续面带微笑地演讲着，她似乎把稿子背得烂熟于心，几乎都没有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夹。

        那一刻，周序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但他知道，台上的那个女生就是肖晚秋。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她的五官依旧是十四岁时的模样，只是变得更加立体精致。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实现了自己少女时代的梦想，她考上了谭泽大学，现在还代表大四学生演讲。她的眼神里是闪烁着自信的光的，聚光灯照在她的身上，她站在那里，风华正茂，青春洋溢，令人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此时此刻，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强大的气场是比她的美貌更加突出的。

        此时，周序旁边的一个男生捅了捅望着肖晚秋发呆的周序，打趣道：“嘿，哥们儿，你也喜欢她吗？”

        “嗯？”周序回过神来，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男生。

        “你不认识吗？这是我们化学系系花，也是我们民推的校花，学习特别好，性格也好。”男生伸手指了指台上的肖晚秋，“但是她从来都不谈恋爱，追她的有帅哥有学霸有富二代，她一个也不喜欢。”

        周序眯起眼睛凝视着台上的那抹身影，肖晚秋今年二十一岁，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都是有男朋友的吧。

        可她没有男朋友，刚刚的男生还说，她上了大学以后从没谈过恋爱。

        你在等我吗。周序在心里默默地问道。

        演讲完毕，肖晚秋对着台下鞠了一躬，然后下了台，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

        周序刚收回目光，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打开微信，是周尧把刚刚肖晚秋演讲的视频发了过来。

        “我们尧尧长大了啊。”周序笑着看向身旁的周尧，喉咙突然有些发涩。

        周尧看见了他眼里闪烁着的泪光，轻轻地笑笑，“应该的，哥，你确定是她了吗？”

        “确定了。”

        “那就好。”周尧轻声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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