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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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陆续又上去了几个演讲的学生，周序没管，低着头反复循环肖晚秋演讲的视频。

        张莉从后面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周序的肩膀，轻声道：“你哥是下一个演讲的，你去给他拍视频，他坐第一排第七个，你去那儿拍。”

        周序立马想起来坐在第一排的肖晚秋，连忙站起来应了声，张莉满意地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周序深吸一口气，贴着墙一步一步地往第一排走去。

        他远远地看见了肖晚秋，她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挺得笔直，她似乎有些无聊，正在看手机。

        周遂已经离开了座位准备上台，于是周序直接走了过去。肖晚秋坐在第二个座位，看见有人，她赶忙站起身来让位。

        周序轻声地道了声谢谢，肖晚秋微笑着点点头，抬头看清他的面容后笑容却立马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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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晚秋用余光瞄了一眼，那个男人已经坐在了周遂的座位上，正举着手机给台上的周遂拍视频。

        他长得很好看，一双瑞凤眼显得温柔又含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细框的眼镜，白衬衫黑裤子和卡其色大衣，他不年轻了，看着就比自己要大个七八岁。他的五官和周遂有几分相像，但他比周遂要更加俊朗好看。

        肖晚秋低下头，双手紧攥着自己的名牌裙子。一般的关系是不可能坐到周遂的位置上给他拍视频的，更何况他长得和周遂还有几分相似。其实她可以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是谁的，但她似乎没有那个胆量来承认自己内心的猜测。毕竟早在周遂拒绝她的那天，她就已经做好可能这辈子也不会见到周序的心理准备了。

        她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此时此刻，那个她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喜欢的男人就坐在距离自己五个座位的位置上。他正举着手机给自己的哥哥拍视频。他的哥哥说过他一直没谈恋爱，而且是从和她分手之后就一直没谈恋爱。

        这么看来，这些年来或许周序和她一样，都在等待着与未来的对方重逢。

        只是周序似乎没认出来她，这很正常，毕竟他只看过她的几张照片。肖晚秋心想。可她看见周序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只看他一眼，那张出现在梦中无数次的面孔就立马清晰了起来。七年，分手到现在，马上就七年了。

        人生中又还能有几个七年呢，更何况他此时此刻马上就三十岁了，他不算年轻了。

        肖晚秋说不上来此时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有兴奋，有惊喜，有感慨，还有苦涩。

        像是劫后余生一般，肖晚秋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幸运过。那个她连能知道他一切安好就心满意足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不远处，二十一岁的人生里，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美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肖晚秋睁开眼，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周序关掉了录像，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走来。轻轻地蹲下，关切地问道：“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明明他的眼里也有泪光闪烁，可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着的。他半蹲在地上，一双含情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着肖晚秋。

        肖晚秋轻轻地勾起嘴角，“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这么巧，我也很高兴。”

        肖晚秋往旁边的空位上瞥了一眼，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边，以免蹲在这儿被领导老师们看见。周序会意，很自然地坐到她身边。

        “帅哥，能问问你为什么高兴吗？”肖晚秋歪着头看周序，凛冽美艳的眉眼里已然多了些张扬和愉悦。

        周序笑笑，“我今天遇见了一个曾经很喜欢的人，我本来以为再也不会遇见她了。”

        “曾经喜欢？”她捕捉到了关键词。

        “现在也喜欢，确切来说……”他拉长尾音，“我爱她。”

        肖晚秋低下头，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起来。她一个人静静地笑了很久，才抬起头望着周序，“天使先生？”她低声道。

        “天使小姐。”周序低声回应她。

        他们对视着，同时笑了起来。此时他们还在礼堂里，台上还有演讲着的领导，校长主任和老师们也都坐在不远的地方，肖晚秋努力地遏制着自己的笑意，避免笑出声来。周序笑着看她，她白净的脸颊此时此刻因为憋笑而涨得通红，她似乎有些害羞，用左手捂着嘴。周序看见肖晚秋左手的中指上有一枚戒指，开玩笑般的轻声问道：“你订婚了吗？”

        “我学姐送我的生日礼物。”

        说完后，肖晚秋冲着周序神秘地笑笑，然后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礼堂。

        周序眯起眼睛望着她的背影，看到她走出礼堂大门后，他才站了起来，奔跑着去追她。

        他很快也跑出了礼堂，肖晚秋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下雪了，还刮着风。肖晚秋的裙角在寒风中飘扬着，那袭红裙在雪中显得更加妖艳夺目。飘着雪花的傍晚，黑发红裙的女人，这一切都像是爱情电影里的桥段。周序大步追过去，从后面抱住那个女人。

        “冷不冷？”他嗅着她的发间的芬芳，轻声问道。

        她扭过头，笑得灿烂又单纯，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雪天里她只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裙子，在礼堂里倒还好，可现在已经下雪了。周序怕肖晚秋冻着，脱下自己的大衣，刚想给她披上，她就笑着跑远了。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栽地在雪地里小跑着，周序眯着眼看她，眼底里全是宠溺和纵容。

        周序知道，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有一份勉强算是不错的工作，有辆车，除此之外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尽管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但喜欢肖晚秋的男生里比他高比他好看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

        而她注定是不平凡的。周序知道，她曾经也是阴暗抑郁，无助迷茫的。可她切切实实地实现了自己的目标，考上了全国顶尖的大学，代表整个大四上台演讲，据说还保研到了本校。

        可如此光芒四射风华正茂的她，却心甘情愿地为他苦等将近七年。她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遇见他爱上他，从此就再也没变过。

        他坚信肖晚秋就是他的救赎。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可偏偏却有一个优秀出众的人真情实感地爱着他，再让他拥有这么一份世间少有的轰轰烈烈的爱情。

        周序知道，大多数人的感情都是普通而常见的，感情深刻的也很多，但他的身边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爱情：两个人在与对方失联六七年的情况下，还一直爱着对方。

        曾经他真的以为她口中所说的永远和爱都只是她年少轻狂一时兴起而随口说出的傻话，可她却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她对他一直都不是年少轻狂一时兴起，而是真切的一见倾心，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一生的挚爱。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时代。但她十几岁时会给他写手写信，二十几岁时会为了他拒绝所有的暧昧，她等待他将近七年，在这个快餐式爱情泛滥的时代里。

        周序突然特别想哭。

        滚烫的眼泪盈满了他的眼眶，泪眼模糊中，穿着红裙的肖晚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她站定在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他把她拥入怀里，拥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怀抱里一样。

        周序只是抱着肖晚秋，一句话也没说。但肖晚秋明白，她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些话是什么，她明白就已经足够了，那个字眼说出来是会变轻的。

        他们在雪中相拥着，肖晚秋穿了高跟鞋，周序弯了腰，她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上。

        周遂一出礼堂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穿着一身红裙的肖晚秋和穿着卡其色大衣的周序在雪中相拥着，一个美得张扬又惊心动魄，另一个则温柔又平常，两人风格迥异，抱在一起却无比地般配合适。

        这或许就是上天的眷顾吧，周遂轻轻地勾起嘴角。这样也好，虽然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把周序的联系方式给肖晚秋，但他也一直没拉下脸来。看来今天选择带着家人来参加建校周年庆典是正确的，起码有一对旧日恋人在这里再续前缘了。

        周遂转过身，轻轻地笑着，然后走回了礼堂。

        但那画面实在太美好，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两人依旧紧紧地相拥着，雪花落在他们黑色的发丝间，远远地看着，他们的鬓发像是已经有了些许白发一样。

        周遂突然想起来一句诗，是他少年时期看到过的，忘了出处，但那句诗本身却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与君同经白雪摧，也算此生共白首。”

        周遂笑着往回走，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肖晚秋已经是自己的过去式了，尽管不能马上忘记她，但他也释怀了。

        在那次咖啡厅的见面后，周遂也后知后觉地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跟肖晚秋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她不是没对他笑过，而且她经常笑得很明媚。但周遂看到了，她的眼底是冷的，那双眼眸里似乎永远都不带温度，永远是冷漠而淡然的。

        但当他说他有个二十八岁的弟弟时，肖晚秋的眼里猛地绽放出了光彩。

        还有他说出周序一直呆在老家弥溪后奇怪地问肖晚秋他们是不是认识的时候，肖晚秋回答没有，淡定的语气下却藏着浅浅的雀跃和颤抖。

        肖晚秋现在应该是很高兴的。

        她能高兴就很好了。对于周遂来说，尽管对她的喜欢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他还是希望她能一直开心下去，就像现在这样。

        周遂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好好照顾她宠爱她，毕竟她那么美好又深情，她是值得被一辈子捧在手心里做个小公主的。

        雪停了，灿烂的阳光倾洒下来，温柔地照耀着人间的一切。

        肖晚秋和周序终于松开了对方，把手挡在额前抬起头注视着冬日的耀阳。

        阳光再美好，也还是不忍直视。

        可对周序来说，他心里的美好是可以直视的，不仅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还可以拥她入怀，还可以做她的一生挚爱。

        他想，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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