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听一听我的祈愿

夜蛾正道仍然深深记着在【寂静岭领域】里发生的事情。

        在他与夏油杰和五条悟分头行动以后，他到了一个空无一物的黑暗房间。

        随着他关上了房门，这里突然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型歌剧院，舞台上有一个小女孩在吊灯下弹着钢琴，慢调而轻缓的旋律透着些许压抑的悲伤。

        “那是我的妹妹栗本依子，她在弹自己编的钢琴曲。除了钢琴弹得好，她还会吹笛子，很厉害吧？”一个少年站在了夜蛾正道的身旁。

        “你知道我每次看到那样的妹妹是什么感受吗？”少年笑着说出了可怕的话，“我好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啊。”

        “不被期待的我，不被爱着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出生呢？”

        舞台高处的吊灯开始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把下面弹钢琴的栗本依子砸个粉碎。

        “这是我内心的罪恶。”少年扭头看着夜蛾正道，“你会去救她吗？”

        夜蛾正道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答案。

        他迈开腿跑了起来，吊灯正在急速下落，他把舞台上的栗本依子拽到了远离吊灯的地方。

        “哐当——”

        吊灯狠狠把舞台砸出了一个大洞，下面渗出了鲜红的血。

        被砸中的是三岁的栗本望。

        没有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吊灯之下的，这本来就是一个如同“电车难题”般苛刻的选择。

        电车总是要选择两条轨道之中的一条，从被绑在轨道的人身上碾压过去。

        “无聊，果然不会有人来救我。”

        少年把刻着数字“716”的钢琴键随手丢到了夜蛾正道脚边，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个少年是栗本望内心的阴暗面，三岁的栗本望代表着他的善良面，他们的本体正在某个地方沉睡。

        从自己的记忆里回过神，夜蛾正道需要确认眼前的栗本望到底有没有坚韧的自我。在充斥着死亡与疯狂的咒术师这一行，没有信念或者目标的人是很容易被吞噬的。

        懵懂的少年如果单凭着“保护弱小的普通人”这一正论作为信念成为了咒术师，当这一个通过道德维持的正论赋予他们痛苦、憎恨、不公，他们就会质疑自己的选择。

        说到底，咒术师的理想与信念并不该被定义为承担社会责任，他们要学会“为了自己”使用这份强大的力量，有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觉悟。

        为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为了自己热爱的世界。

        为了自己平稳的生活。

        人类只有在“为了自己”时不会谋求回报。

        举个简单的例子，咒术师打败咒灵救下了一个普通人，他可能会期待对方的感谢，上层的肯定，社会的认可。

        而咒术师打败咒灵救了自己，他就不需要找出任何意义，也不需要别人的回馈。

        付出与回报只有在自己的身上能达成等价。

        夜蛾正道清楚自己的三个学生，其中最需要担心的那一个是坚持正论的夏油杰。同伴的死亡，普通人的憎恨，咒术界的腐败，任何一个事件都极其容易磋磨少年的心境。

        帮助学生找到人生意义是他身为教育者的义务，夜蛾正道心想，夏油杰才一年级，他还有时间。

        栗本望低着头，攥紧了两只冰凉的手:“一直以来，我都没有什么特长，能做好的事情也没有几件。只要在第一次上失败，就没有人关注我了。大概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我注定是个平庸的废物吧。”

        “可是……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非凡的才能啊……我不擅长学习，明明也有好好努力了，比别人花费上几倍时间才能勉勉强强赶上他们。运动也是这样，音乐也是这样，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才能，却还总抱着侥幸。”

        “知道自己拥有了咒力和特级的领域之后，明明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明明应该觉得这种悲伤的事情十分痛苦……我，我却为自己变得不一般而窃喜。像我这种什么都做不好的人，也有了坚持活着的动力了……”

        “夜蛾正道先生，拜托了！我想要成为有用的人，我想做出成就，就算花上很多时间、受到伤害也无所谓。普通人的生活我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咒术界是我唯一的容身之处，这就是我的执念。”

        夜蛾正道无法拒绝这份坦诚的回答，倒不如说，栗本望的理由比一般人更加沉重。

        拥有了这份强大的执念，想必栗本望能够压制住自己的黑暗面吧。

        夜蛾正道把自己拿回来的档案放到了栗本望面前:“这是你的转学手续。”

        他向栗本望伸出了手:“我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也是教你的老师，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聊聊。”

        栗本望握住了对方的手。

        这边已经建立起一段基础的师生情谊了，五条悟和夏油杰那边展开了枕头大战。

        两个人从枕头、衣服、被子、遥控器直到纸卷都没有放过，五条悟偏头闪过一个玻璃珠，顺手抄起来一个背包——

        “你们在干什么？”栗本望疑惑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内室，五条悟手上还举着自己的背包。

        一秒冷静下来的夏油杰默默整理着自己的浴袍和头发，脑回路清奇的五条悟把背包递过去，歪着头问道:“你也想来加入男子高中生的夜间生活”

        栗本望侧过身体，给身后攥紧了拳头的夜蛾正道让出来位置，此后便是夜蛾正道以拳教育的场面以及半个小时的批评。

        蔫巴巴的五条悟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栗本望和夏油杰这边也很快熄了灯。

        在夜间，栗本望惊醒了两次，他对于睡眠这种事情落下了生理上不适的后遗症。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栗本望抵不过身体的疲倦，在两点半左右再次睡去。

        在这个时间里，异能特务科还有加班的打工人，包括黑川熏一名。

        他打了一个呵欠，敲完了最后一份报告，心想这次的事件终于算是结束了。

        白雾昏迷案最终被定义为栗本家中诞生了特级咒灵引发栗本望的咒力暴走。

        至于鹤见直子和山本冈夫的异常，也都是通过咒术造成的异常，那该是咒术界头疼的事情，不属于他们异能特务科的管辖范围。

        有人想针对咒术界，关他们横滨什么事情呢？这里的咒灵本就少得可怜。

        对面的矢野站起来捶了捶自己的腰:“这个案子总算可以归档入库了……啊，我辛苦那么久去追查鹤见直子，结果也没捞着有用的信息。前辈你解决了这个案子，种田长官肯定好好奖励你。”

        黑川熏谦虚地摆摆手:“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带着人去搜查鹤见直子家里翻出来了那封信，才是重要的交涉证据呢。”

        矢野笑着说:“说来也奇怪，第一次去鹤见直子家里我们倒是没有翻出来什么东西，还以为她是因为极道组织高层情人的这层身份潜逃的。前辈，你的收尾都做好了么？”

        黑川熏回道:“哦，你放心，收尾工作我都完成了。咒术师现在都还以为我们是横滨政府人员，不会把异能特务科的存在暴露出来。”

        “再过八个小时那些咒术师就要坐新干线离开横滨了，速度真快呀！”矢野掐指算一算，“等下午两点再去回收窃听器吧。”

        黑川熏点点头，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费奥多尔大人交代给自己的三件事情。

        第一，让栗本望加入高专。

        第二，向咒术界暴露出鹤见直子的异常。

        第三，遮掩涩泽龙彦的行踪。

        这三件事情目前为止都没有出过纰漏，计划的每一步都在费奥多尔大人的意料之中。

        等费奥多尔大人的计划完成了，这个世界上的“害虫们”都要遵循神的旨意被一一清除，这个世界将是一个没有异能者的美·好·世·界。

        黑川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要再忍耐一些，再忍耐一些。他只要继续实行费奥多尔大人下一步的安排，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

        不过，传说的书到底放在异能特务科的哪个地方呢？

        地下黑色势力中的天才头脑派已经察觉到这股暗涌流动、风口浪尖。

        他们牢牢把控着自己手上的独家情报，姑且还不到“押宝”的时候。

        毕竟能够参与这场博弈的各大势力，还没有一一登上舞台呢。

        横滨的一个阴暗的安全屋里，黑川熏口中的费奥多尔大人正藏匿于此。

        电脑屏幕映出莹莹微光照在他的脸上，哥萨克白帽把他的头发压出了几分凌乱，苍白的皮肤更是给人一种病弱的错觉。

        一名成员带着资料从外面进入房间，对着费奥多尔卑微地弯下了身子:“大人，异能特务科的黑川熏把资料发送过来了。”

        费奥多尔转过身来，看着资料上写的内容，慢慢弯起了嘴角。他们已经核实了栗本望目前是拥有领域的特级咒术师，这下，死屋之鼠和加茂宪伦的交易算是完成了，他们也得到了确切的情报。

        书的力量将会成为实现他们目标的最大动力。

        “既然特级咒术师可以被‘书’的力量改造出来，那么在异能力者身上也可以适用呢。”费奥多尔放下了手里的情报，“涩泽龙彦正在四处寻找书的踪迹，真可惜，空洞的心追着前方虚无的光辉，这份自大便是他的原罪。”

        “神明终将眷顾于我，降下福音，清洗这世间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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