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宗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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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前往青州。车架绵延。皇子卫珏带了上百名随从。除了医官和仆人,清一色的带刀侍卫。女眷只有一个专门给卫珏做饭的老厨娘。两个贴身太监坐在威严的皇家御辇前,以便随时应对主子的各种需求。
圣主跟从者甚多。深红色装饰的车架就有二十多辆,每辆车里都坐着两个真宗圣教大长老,是圣主在大周境内的高位弟子。跟车步行的僧人有百人之众,是长老们所带的随行弟子。走在队伍最后方的是一群蒙着面纱的美貌女子,被唤作‘圣女’。
过路的商贾行人远远地见到真宗和尚们的车架就会恭敬站立。有的甚至会匍匐在地不停磕头。车队走了近百米远才敢起身。
沿路风光美好,空气清新。金海辰亲民地带着曲舟共乘一副御赐的亲王车架。随行的二十多个弟子灰衣素袍,茹素吃斋,寡言少语,脾气温和。金海辰的身份非常好拿捏,每日只需故作高深即可。他被徒弟们照顾得妥帖周到,曲舟也跟着享福。一路游山玩水,没事儿四处溜达,十分潇洒自在,跟个富家少爷没什么区别。
大理寺的推官,在这群大人物面前也不敢摆谱,家奴助手加起来不过十数人。
如此顺利便能出宫奔赴青州,曲舟心情大好。要不是自己的‘尸体’还躺在棺材里,她很想唱首“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她忧心忡忡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虽然我很喜欢这里的帅哥,可是咱们毕竟不是这里的人。你是自己的身体还好说,我可是还躺在棺材里。”
“出发前我们不是又去探查过一次?你的身体呼吸平稳体温正常,没有任何问题。”金海辰答,“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曲舟有些心慌。
“你是山东人。你现在用的身体,他是青州人。这里的青州似乎对照我们那里的古九州划分。我们要去的地方,说不定你会很熟悉。可以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在古代是什么样子。”
“九州划分我知道。青州不是现在小小一座地级市,而是很大一个范围。”曲舟听得寒毛直竖。
“你们省的大部分,甚至相邻的几个省份,在以前都算是青州界内。”金海辰道。
“你是做历史研究的,我又不是。我只想赶紧回去。没电的滋味儿太难受了!这个韩舟应该是青州云门地位很高的人,咱们找过去那个曲不归不可能不管吧?”
许是急于分个高低出来,行路并不迟缓。每日只在午餐时做一个时辰的停留。日落后才扎营休息。长老们即便累得要随从捶背捏脚,也毫无怨言。
卫珏甚是有礼,每日早晚都会跟金海辰和宗山请安问好。曲舟陪侍在金海辰身侧,每天最开心的就是这个时候,心里美滋滋的,陶醉得很。
圣女们夜里露营时,有专门的帐篷。僧人们可以轮流进去与她们发生关系,美其名曰‘双修’。这种慰安妇一样的行径,第一天露营得知时,曲舟就呕了好几回。
好在大家各自分开扎营,彼此间稍微有些距离。曲舟自己也想得很清楚,这不是她可以干涉的事情。只是不知为何大家对真宗教的行为可以视而不见。他们如此行为,非但没被定为□□,还有这么多信徒,并且是众多国家的国教。
为了多偷看卫珏几眼,曲舟得空就往卫兵堆里扎,美其名曰嘴馋要蹭行军锅里的野味。不过五六日她已经跟卫珏的亲兵们混得很熟,了解到不少信息。
卫博謇当政后,虽然励精图治,也稍有穷兵黩武之嫌。几个国家争来斗去,战火不断,百姓日子越苦就越迷信鬼神。这一世如果过得苦,那就好好修个来世。这一世如果过得苦,肯定是上辈子自己做了孽。宗教这种东西,最适合用来感召世人,麻痹疼痛,消磨反骨。
这些王府亲卫,虽没有宫里的傅重阳那般身份尊贵,但也大都是有头有脸的军户子弟。他们听说曲舟有正九品下的品阶更是对她刮目相看。每次停下来用餐或者入夜休息,都会有因为当值错过的卫兵缠着曲舟再讲一遍勇斗毕方鸟的故事。
“连神鸟都夸你长得好看。怪不得海辰法师把你带到车架上呢,生怕你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一个卫兵说道。
这话听着刺耳,曲舟还没说什么,另一个卫兵已经反驳道:“胡说什么?海辰法师是清教领袖,怎么会收双修弟子!”
“什么双修弟子?”曲舟傻乎乎问。
那卫兵望了望圣主宗山车架的方向,挤眉弄眼道:“圣主车上就有。”
曲舟猛然想起,一路上宗山都没去过圣女们所在的帐篷,只有两个清秀的小和尚随行伺候。一种异样的想像在她脑海中形成。想起老和尚看自己的眼神,她打定主意时时刻刻都要躲着这厮走。
“清教的庙宇多么?”曲舟想起那只奇怪的毕方,但又不想问得刻意,“我见识少,北边崇尚的是佛是道?”
“你是青州人,你们那里自是还没有清教。大悲寺远在北境凉州,那里主要是清教寺庙。虽然僧众不多,但海辰法师确是我们大周人人敬仰感佩的。”那个侍卫道,“再往北就是北齐,他们那蛮夷之地敬的是萨满。那夜你遇到的半兽人就是北齐国教武士。”
曲舟听了卫兵们讲的海辰法师千里酬军的故事,对真正的海辰法师十分钦佩向往。他的弟子全都医术高超,外出化缘常被当成赤脚医生。一路上卫珏的医官,只负责他一人的安危健康。卫兵们谁有个小病小灾全都是灰衣僧前去诊治。遇到受伤的鸟兽,灰衣僧人们也会救治好再放生。他们不仅不需要任何人照顾,还不断提供帮助,更没有任何索取。
但这些和尚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讲话。曲舟闷得很,一个人到河边溜达。有些事情她得缕清,那毕方若是北齐国师,便该是萨满教的魁首,为何在大周却被当做神鸟?莫非他坐那国师之位也是用的假身份?可他作为一介神鸟为何屈尊降贵在人间扮演这么个身份?
曲舟走着走着听到几声□□,伴着微凉的夜风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拨开草丛,竟看见一个女人躺在那里,身下流出大片鲜血。那一大片血渍中还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她本能地要过去帮忙,对方吓得高声喊叫起来。
“我是太监,不打紧的。”曲舟反应过来后安慰着。
一旁的树后急匆匆跑过来一个端着药罐子的圣女,“药好了,药好了。”她看见曲舟紧张地问,“你是什么人?”
“她这是怎么了?”曲舟关心道。
“她怀了孩子,圣女是不能有孩子的。这是□□之物,一定要清除。”端药罐子的圣女回道。
地上的圣女湿发贴在脸上脖子上,疼得在草丛里打滚。
“你给她喝的堕胎药?”曲舟说着伸手要去打翻她的药罐。那女人惊恐地躲开了。
“去污的药,她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喝了。就是为了休息时,可以把污物去掉。我给她熬了止痛的药草。”女人声音中带着哭腔,还有些悲愤,“你自己说说,你这都第几次了?怎么就不小心些?”
细看之下,那的确是个未成形的胎儿,很小很小。曲舟气得青筋凸起。被人糟蹋后,连个生产的权利都没有。还要赶紧流产,养好身体,接着被这群畜生糟蹋。什么圣女,简直连□□都不如。
“谁干的?孩子是哪个天杀的畜生的?你知道么?”曲舟激动地攥住了熬药圣女的手臂。
“我们日日承接大人们的精露,怎么会知道?精露是大人们体内的邪恶,这孩子正是邪恶的化身,怎么能留在世上?”那圣女回道。
“卧槽,你他妈的是不是傻?”曲舟跪到地上,一面用衣袖给刚流产的圣女擦着汗,一面骂着,“你是孩子的母亲,为什么不逃?你自己不心疼么?你知道这样有多糟践自己的身子么?”
“这是我们真宗圣女自己的事情,与外人无干,请你离开。”躺着的那个已然疼得昏死了过去。熬药圣女流着泪,撬开她的嘴巴,往里灌药,“喝了药,就没事了。以前不是也没关系么?喝了药就没事了!”
“来人啊,快来帮忙!”曲舟站起身,想喊那些灰衣僧过来,却被制止。
“你干什么?真宗圣女的身体只有圣教的大人们能看,旁人是看不得的。”她利落地脱掉自己的外袍盖在流产圣女的下身上。双手合十,嘴里开始念经祝祷。
“那现在怎么办?妈的,怎么办?她流血过多了!”曲舟眼睁睁看着地上的女人生命气息减弱。韩舟的药不知是否可以给刚流产的女人用,她颤抖着双手解开身上的乾坤袋,掏出了两粒金海辰给的疗伤药给地上的女人服下。用力拉过祝祷女人的手,哭着低吼,“别念了!得帮她止血,你有干净的布么?”对方表情呆滞地摇了摇头。
曲舟掏出那把柳叶匕首,将自己衣袍的前摆全部割了下来,裁成两片。“有没有止血的东西?干净的土也行。”
“我有!”熬药的女人站起来,急匆匆跑回了不远处一座帐篷。不一会儿,气喘吁吁地端着个东西回来。
曲舟看了看,“香灰?”
“这是我俩供养的香炉里所有的香灰了。”对方使劲点着头。
“很好,有针线么?”曲舟问。那女人立马把手里的针线递了过来。“我针线活恐怕没有你好,把香灰缝在里面。”那女人利落地缝起来。
曲舟割了些细长的枯草茎,打出了两根粗糙的麻绳。从前她跟老妈在地里割麦子常常会现编草绳捆麦子。收了玉米也会用玉米外皮编成麻花辫一样的串子挂到墙上风干玉米粒。想不到此刻倒用上了这些技能。地上的女人吃了药后,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给女人包扎好的时候,曲舟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被划伤了,伤口正流着血。可她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她小心地将女人抱起来送回到河边的帐篷。帐篷里很是阴冷,一应器物都十分简单。除了床上还略微干净些,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坐的。床边的矮桌子上放着梳妆打扮的香粉和镜子。居北正中的桌子上放着那个香炉。香炉后有个木质的牌子,牌子上刻着个有些模糊的菩萨。
“我再去找人问问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药。别让她着凉,给她喝热水。”曲舟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问道,“每天都要双修么?不方便的时候该怎么办?”
熬药女人从另一个枕头底下掏出个小木牌。木牌的一面是一朵花,另一面的花上还落着一只蝴蝶。“挂上这个大人们便知晓了。”
“帮她挂上,等我回来。”曲舟嘱咐道。她的脑子很乱。真宗圣女一直是步行跟在真宗教的队伍后面的。那个姑娘失血过多,即便这次捡回一条命,明天是绝对不可能这样长途行路的。她需要被抬进车架内休息,可是又能放进谁的车架里呢?
曲舟找到金海辰求助。老头儿听后只道:“莫要多管闲事。要她进我的车架修养,我自是没问题。但教派不同,总要征得真宗派的同意。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只怕是给那个姑娘惹上更大的麻烦。”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曲舟哽咽道,“你不是女人,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但你总有自己的孩子吧?若是你的女儿、孙女被人这样对待,你还能这么冷静理智么?她的父母看到了会怎么做?”她抢了老头儿被窝里的小暖炉,“再给点补气血的药总可以吧?”
那暖炉新换的热水,足可以撑一两个时辰。曲舟把自己盖的被子一并搬了出来,又问几个灰衣药僧讨了些补气血的药。
晚饭后,真宗僧人们陆续开始往圣女们所在的帐篷走去。
曲舟避人耳目地悄悄返回那对圣女的寝帐。床上女子的脸已经被擦洗干净。显然,她的同屋室友对她很好。曲舟把暖炉放在那姑娘身侧,潮湿被子掀起来,换了锦被盖到她身上,又细细把被角塞到她身下。解下腰间刚刚装满了热水的水壶放到桌上,把药瓶交给熬药的姑娘道,“她不能喝凉的。两个时辰,喂她吃一次药。”
那女人满眼泪水,跪倒磕头。曲舟背过身去,不敢看她。因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又把花牌挂起来了?真是麻烦。”
“不是还有一个么?”
两个真宗僧人来到了帐篷外。跪着磕头的圣女赶忙擦了眼泪出去应付。
为了怕旁人发现,曲舟又将那床潮湿的旧被子盖在了新被上面。外面叽里呱啦乱了一阵,双方似乎并没有谈妥。只听帐篷外道:“把人搬出来就是了。污秽之人,怎可继续待在睡榻上。”
那圣女哭道:“大人开恩,她刚刚将污胎排出,流了许多血。此地比不了寺中,夜里湿冷,搬出来怕是”
“笑话,耽误了大人的修行才是真的罪过。若是死了,也是她命该如此。”一个僧人道。另一个附和道:“正是如此。能够陪伴圣主出行已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说着就要拽着女人往里走。
眼见就要拦不住,曲舟在帐篷里冷笑道:“还在外面干什么?回个话要这么久?”
“原来里面有人,咱们等得。”
“你进去吧,本大人等得。”
男人的声音一响,那两个人便嘻嘻哈哈地走了。
待到那圣女进来后,曲舟问道:“生了病的圣女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么?明日她该如何?”
那圣女跪在地上恭敬道:“若是在寺里,是有专门的地方修养的。但此次行路,行装简单”
“你去他们的帐篷如何?”曲舟磕巴着问,她自己毕竟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事。此刻倒无异于推人家去做什么似得。
“若是在寺里,是有受宠的圣女到大人们房里的。但此次行路”那圣女结巴着。
“此次行路如何?”曲舟问。
“已许久没有沐浴,是不允许进大人们房间的。”那圣女道,“沐浴焚香后,才可至大人们房中双修。”
“今夜我守在这里,可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曲舟双拳捏的骨骼作响。
那圣女摇了摇头,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泪水冲花。原本空洞的眼睛里有了些情绪。她磕头如捣蒜,“万不敢辛苦大人,这都是我们的命。”
曲舟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她送完药就要走的。可她实在看不得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姑娘遭这份罪。
“我们对大人您感激不尽,再不敢连累您。都是她自己不争气,流了这么多血。熬不熬得过今晚,就看她的造化了。圣女本就是助大人们修行的,就算就算来了月事,若是大人需要,也也不能例外。这已是她第四次结了污胎,本就是凶多吉少,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
“屁话!”曲舟骂道。回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姑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苍白的脸色也遮不住俏丽容颜。若不是因为生得好看,怕是也不会怀孕这么多次。“谈什么连累!我是青州贱民,死了也无碍。”
她唤出掌中剑,将梳妆桌前的小木凳放到帐篷口,像尊门神似得坐了下去。那圣女诚惶诚恐地坐在身后的床上看顾着自己的同伴。
一个时辰间,只要有人来双修,曲舟便隔着帘子换着嗓音回一句“有人。”
圣女们两人一个帐篷。每个帐篷外都有等候双修的僧人。时间一久便漏出了破绽。
“好像还是那人?”一个僧人道。曲舟听出来是之前来过一次被她给吼回去的人。
“这人好不讲道理。圣女是助大家修行的。他一人霸占着两个怎么算?”另一个僧人道。
“听声音不像是一个人?”一人接口道。
“那帐篷一个时辰没人进出了。我们看得分明,里面那人就没出来过。”远处一个帐篷外排队的僧人嘲笑着插嘴道。
这句话一出口几个急性子的武僧,已经掀了帘子。看见曲舟抱着剑坐在那里,众僧人惊道。
“谁这么不要脸?”
“你是何人?”
“哪里来的野男人?”
“何人?”
“大胆!”
曲舟看了眼这群横眉怒目的□□和尚站起身,坦然道:“长安殿内卫韩舟,有何指教?”
“长安殿内卫?”
“你深夜为何在此?”
“真宗圣女岂容尔等玷污?”
“太监?”
“区区一个阉人!”
帐篷外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其他帐篷外排队的僧人也赶了过来。其中倒有几个认识韩舟的。
“我知你身份特殊,但你也莫要放肆。”
“真宗圣教轮不到外人来管!”
“金海辰欺人太甚,欺我真宗圣教无人!”
曲舟不想让这些人太过上纲上线,将自己唯一的护身符,金海辰,也拖进这浑水里。朗声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海辰法师无干。床上的姑娘,身体不适,花牌也已挂起。”她走出帐篷,挡在门口,拿剑柄碰了碰门口的花牌,接着道,“哪位大师若要双修,烦请带这位姑娘到自己寝帐里去。”
对方看她年纪小又势单力薄,哪里肯听。两个武僧一左一右向她袭来。曲舟手中的剑,幻影一样飞到她身前画了个剑圈,割破了二人的僧袍。这段日子以来,曲舟使唤掌中剑已经十分自如。
众僧立刻停了上来拿人的脚步,开口叫骂。
“岂有此理!”
“既然挂了花牌,便该移到它处,怎能污了圣女的卧榻。”
“我佛慈悲,你速速离去,我等便不再追究。”
“莫要以为有金海辰撑腰,我们便不敢把你怎样!”
“好大的胆子,小小一个太监,敢到我们真宗圣教撒野!”
“你如此行径,不怕死么?”
“此等行径,亵渎神灵,必将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们一群大和尚,来难为一个失血昏迷的小姑娘。还好意思来跟我讲道理?论我佛慈悲?”曲舟红了眼,手握长剑指着那群怒不可遏的和尚,冷笑道,“死又如何?今日之事,我若不管,便不配为人!还要那么多轮回干什么?”说完运气提剑往地上一砍,竟生生在地上辟出一道一掌宽的裂缝。
“真宗圣教之事无须外人多言!”
“不过一个阉人!”
“真宗圣教还怕了你不成?”
武僧们将曲舟连同帐篷围了起来,纷纷祭出了兵器。其中一人割破了帐篷想从后面偷袭,曲舟手里的剑飞出去刺穿了他的手腕儿。那人惨叫着被同伴拖了出去。
曲舟看着面前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想到他们做的事情,胸中的嫌恶无以复加。忍了许多天,终于还是把这腔怨气发泄了出来。她盛怒之下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宝剑化成十数柄,围着帐篷排了个剑阵,又飞回到曲舟身前。
“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谁敢去动那姑娘一下,先问问我手里的剑。”一堵炁墙整个罩住了曲舟,逼得包围的僧人倒退了数步。
“闹什么?惊扰了晋王殿下休息你们担得起么?”陈聿阳驱开人群厉声问道。曲舟看到来人是他,心下稍宽。这人是卫珏亲卫队的副队正,正七品下。因为曲舟正九品下的官衔,对她向来客气。
“清教的人欺人太甚,闯我真宗圣女寝帐,做出此等污秽之事,还请晋王殿下主持公道。”一个僧人行礼道。
曲舟往人群后望去,卫珏居然来了,长身玉立地站在陈聿阳身后。“寝帐我是闯了。可我区区一个阉人如何做得了□□之事?我是陛下恩准伺候海辰法师的,可不是什么清教僧人。”曲舟收了剑阵向卫珏行礼,讥讽道,“说到□□之事,不知各位大和尚晚上不睡觉,守在圣女们的寝帐外,是像我一样闲来无事巡查营地安防的么?”
“你你你”
“我圣教修行岂容你如此污蔑!”
“你个俗世阉人懂什么?”
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叫骂。
曲舟将剑尖指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真宗僧人的□□处。“若是诸位高僧每夜需将污浊精露排出体外才能修佛,何不如小的一般,一了百了,切了干净?如此岂不利索,省得麻烦?”
“你你你”
“粗鄙!”
“粗俗不堪!”
“岂有此理!”
僧人们一个个气得跳脚。卫珏带来的亲卫已经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晋王殿下,此人辱我真宗僧人,当如何处置?”宗山被簇拥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看着他老树皮一般的双手行着佛礼,曲舟在心里骂着,老不死的淫棍。
“你说。”卫珏对着跪在破帐篷里瑟瑟发抖的圣女道。声音依旧是温润清朗,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那圣女正哆嗦着交代事情原委。一名真宗僧人趁机闯进帐篷,将床上的被子掀开,一脸得意地将曲舟带来的被子和暖炉都扔到了人前。昏睡的姑娘露出了带血的衣袍和洁白的双腿。
曲舟的剑倏地飞到了那僧人的鼻尖。“放回去!”曲舟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那僧人吓得汗如雨下,哆嗦着反驳:“你敢!”
两名亲卫上前,摁住曲舟的肩膀。那剑却丝毫没有挪动地方,仍旧停在那僧人的眼前。“你试试?”曲舟气红了眼。那僧人捂着鼻子尖叫起来。
曲舟满脸泪水地望向卫珏,努力控制着保持声音平稳,“东西是我的,人也是我治的。我不是无礼之人。但今日之事既让我撞见了,那我便管了。我没有阻拦诸位高僧修行。早已言明,若要修行,可以带这位圣女去别处。床上的姑娘今晚流的是第四胎。即便是污胎,又是谁人的污胎?她已经失血昏迷,需要静养。人人都是娘胎里爬出来的,我只是要他们放人一条生路。可他们竟然要在这秋凉之夜将她放在帐外?今日,要么杀了我,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能动床上这位姑娘。”曲舟瞪着宗山,咬牙发着狠,“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给那位姑娘把被子盖好!”卫珏吩咐道。熬药的圣女马上爬起来将锦被盖了回去。
“你是青州人士,自然知道圣教不容外人玷污。与圣女双修也是惯例,并无不妥。圣教自有圣教的规矩,此事本该交由圣主来定夺。”卫珏打着官腔。曲舟眼见围着的真宗僧人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原来所有人都觉得事情本该如此。是她多管闲事,小题大做。
宗山刚要发声,卫珏与他对视一眼又道:“不过此人身份特殊,有父皇亲封的品阶,又是内监,也不算污了圣女清白。据本王所知,原也是有让患病圣女修养的规矩的。野外行路,一切从简,并无随行医女可供圣女使唤。圣女身份特殊,清教高僧和本王的医官都不方便出面。救治圣女本是好事,他这内监的身份倒正好合适。”
他看了一眼跪着的曲舟,微笑道:“你虽是贱民出身,如今有了品阶,行事便要体面,怎可随意伤人?既是皇家亲卫,就按军中规矩处置吧。”他望向陈聿阳命令道,“来啊,带下去打上二十军棍!”
两个侍卫拎着曲舟穿过重重真宗僧人,就地行刑,下手的时候力道却不重。曲舟配合地假意哀嚎了几声。掌中剑也飞回到剑鞘中。她气昏了头,本来梗着脖子打算拼命的。
伴随着曲舟的哀嚎,卫珏接着道:“此去青州路途迢迢,海辰法师还需要一个得力的人照顾。罚得若是太重,恐耽误了法师的行程。但不论是谁,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受罚。不如,就让他来照顾这位圣女。若是医治不好,再重罚他也不迟。圣主以为如何?”
“这”宗山没料到卫珏是这样的处置。
还没挨完打,曲舟就趴着谢恩道:“谢殿下宽宥!谢圣主慈悲!”
真宗僧人们瞧着床上那圣女的脸色多半是凶多吉少。若是人死了,便可借这个由头来发难。又看见曲舟的屁股上见了血,也不再说什么。四个侍卫抬了两个担架,将那流产的圣女和曲舟送回了清教营地。
金海辰下车探望,曲舟趴在那里大声哀嚎着,“哎呀,疼死我了!劳烦几位大哥,把我这正九品下的寝帐份例拿来。”侍卫们笑了他几声。
金海辰道:“刚才一番豪气干云,现在心里舒服了?”曲舟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会他。“可是怪我没去给你撑场面?”金海辰小心地脱下曲舟被血黏住了的裤子,给他擦药。
“我男神罩着我呢,不劳法师费心。”曲舟深吸着气,“哎哟,轻点,您老人家还是把您的徒弟们叫来给我治屁股吧。您这半路出家的,看着尊贵,疗效不好。”
“你怎么说也是个我那些徒弟来了,你不害臊?”
“我连洗澡尿尿都不怕,早就习惯了,反正露屁股的又不是我。”曲舟没皮没脸地道。
金海辰乐了:“还能贫嘴,看来蛮有精神。方才我若是去了,只怕会落人口实,更加麻烦。当着外人的面,我不便与你表现得太过亲密。给这个小姑娘治病之事很多双眼睛盯着,你行事谨慎些。”嘱咐完后,将静立在远处的弟子慧空唤了过来。
四个亲卫很够意思地把寝帐架好,一应事物摆放妥当。曲舟趴在那里,不住声地道谢。侍卫们要抬她进帐休息时,曲舟道:“我就不进去了,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劳烦诸位,将那位姑娘安置到我的床上可好?”
侍卫们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曲舟心下了然,这姑娘虽然顶了圣女的名号,在人心中的地位实与□□无异。这些侍卫最差的也是平民出身,信仰玄天道,想来是瞧不起她的。
这世道等级森严。贱民不如平民,平民不如贵族,贵族不如皇族。女人不如太监,太监不如男人。出身贱民的女人更是命如蝼蚁。
“我忘了,男女有别,圣女身份更是特殊。还是我自己来吧!谢过几位大哥。”几个侍卫帮曲舟挣扎着站起来后就离开了。真宗僧人当夜无人再双修,一个个盯着曲舟的寝帐这里。
饶是已经手下留情,曲舟也从没挨过这么狠的打。心想电视剧里那些动不动挨几百军棍也死不了的,绝对是编剧缺乏常识。她小心地将那个姑娘抱起来往帐篷里挪去,屁股上的伤口与绷带搅和着,只觉得每一步都重似千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放到床上。她安慰自己,这跟痛经和生孩子比应该也没什么。
金海辰命人搬送所谓的‘韩内卫日常起居所用之物’时已经将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备了个齐全。左右屁股疼得厉害也睡不着觉。曲舟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筛选了一遍,能用的全部给自己和那个姑娘招呼上了。
那姑娘的下身有不少溃烂之处。她年纪比曲舟还小,本该被万千宠爱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被蹋成了这副模样。曲舟心疼得涕泪横流又不敢哭出声响,只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跟这个小姑娘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她进进出出地端水换药,将小姑娘仔仔细细擦洗护理了一番。权当屁股不是自己的,挨了二十军棍的也不是自己。天擦亮的时候,才迷迷瞪瞪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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