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高中生活慢慢步入正轨，原本我以为，高一的课程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算难，毕竟都是基础，而且我很聪明——周围的人都这么评价我。

        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智商似乎确实不如以前了。也许和这次摔倒，或者说这次车祸也有关系，让我本就生锈的脑袋更是雪上加霜。

        我曾经很疑惑，我们班上为什么会有那种明明学习很刻苦，成绩却一直是倒数的同学。我还怀疑他们其实只是看起来很努力，但实际上并没有在认真。

        然而现在，在我变成了那样的人以后，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可以称之为笨，愚钝，不开窍，脑袋不灵光，不是读书的料……

        明明上课也认真听了，大概也听懂了，一做题还是啥也不会。

        语文还好，工作这几年的文书工作让我胡编乱造的能力提高不少，反正那些答题套路十年如一日，而且有的文言文和古诗甚至我现在都还能背出来。

        英语也还好，毕竟大学也有学，而且我平时爱看点儿美剧听点儿英文歌，还不算特别陌生。

        可是理科我就很吃力了，明明我知道现在还都是基础，然而在我失去了初中的基础以后，理解这些基础也变得异常困难起来。

        之前的我考的大学虽然勉强算个重本，但并不算特别吃香，而且本科已经遍地都是了，完全比不上研究生有竞争力。在步入过社会以后，我比他们更知道学历的重要性，更知道学习有多么重要。

        所以我很努力，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彻底适应这种生活，我仍然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学习，然而效率也是极低。

        我想把我理科的成绩搞起来，却顾此失彼，最后什么都没搞好，反而文科的成绩也有些被拖累。

        导致我在期中考试直接掉到了第22名。

        老陈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他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斟酌了许久，才说：“任诩文啊，你最近……成绩下降得很厉害啊，是因为车祸，身体还没有复原吗？”

        老陈试图用车祸来为我开脱，或者说，安慰我。然而我俩都心知肚明，那场轻微的车祸并不能成为我成绩下降的挡箭牌，他并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于之前，思忖半天，只能把原因归结于是我太贪玩太不努力了。

        我十分忧伤且认真地表示，我是真的学不会。

        老陈有点儿诧异：“我知道你初中成绩挺好的，可能是暂时还没适应高中的学习节奏和方法吧。要不这样吧，你去和管锐阳同桌一段时间试试，看一看别人是怎么学习的。”

        我惊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次期中考试，管锐阳又是我们班第一。

        我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变成他成了三好学生，我成了铁憨憨了。

        老陈清了清嗓：“管锐阳同学虽然入学成绩不是特别理想，不过别人学习很努力啊，理科学得特别好，就是文科有点弱。正好你们还能互补互补，互相帮助一下，共同进步嘛。”

        “陈老师，这不合适吧……”我下意识拒绝，支支吾吾半天，又想不出来什么合适的理由。我脑子一热，居然冒出来一句：“他太帅了，我怕我早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拒绝，可能还没有调整好心态，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他相处吧。

        老陈愣了一下，居然笑出了声。

        “呃，你这个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老师相信你能把持住的。而且你们这个年纪嘛……有点儿这种心思也正常，只要是积极的，正面的，也无伤大雅嘛，对不对？”老陈站起身来拍了拍我肩膀，“好好努力，老师相信你！快回去准备上课吧！下节课是我的数学对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往外走，脚步又顿了顿：“老师，这样对我们俩的同桌也不公平啊，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老陈正在收拾桌上的课本，头也没抬一下：“没事儿，反正马上就要重新排座位了。哦对，你把管锐阳给我叫来，我和他说说。”

        我直接傻在原地。

        隔了半天，老陈回过头发现我还在，不乐意地瞪了我一眼：“快去啊，傻站着干嘛呢。”

        我不情愿地踱着步回教室了。

        我慢吞吞地走到管锐阳面前，他坐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隔了一会儿，他似乎有所感，睁开眼睛发现我站在他面前，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却什么也没说。

        我吞吞吐吐地开口：“管……管锐阳，陈老师叫你过去一下，说有事找你。”

        说完也没管他什么反应，直接转身走了。坐回自己座位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教室外面的窗户路过。

        老陈刚找完我又叫他过去，他该不会觉得换座位的事是我要求的吧……

        我趴在桌上，觉得眼前一片愁云惨淡。

        车潇潇凑过来，“你咋了？老陈骂你了吗？”

        我爬起来激动地拉住她的手，“宝贝儿，我们要告别在今晚的康桥了。”

        “啊？”她一脸震惊，前后桌听到动静也凑过来听。

        “老陈说要重新排座位。”我顿了顿，“还让我去和管锐阳坐。”

        “我靠！你也太爽了吧！”车潇潇惊呼。

        “羡慕了！”前桌沈晓芸感叹。

        “怎么不让我去和他坐啊！羡慕嫉妒恨！！”后桌两个女生怒吼。

        ？？？

        管锐阳人气就这么高的吗！

        上课铃打响了，管锐阳和老陈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等所有人都坐好以后，老陈拿着课本在讲桌上敲了敲。“同学们，期中考试的成绩不是出来了嘛，大家都和自己中考成绩、摸底考成绩对比对比，看看自己哪部分不足，还需要加把劲儿。然后咱们现在有个事情啊，就是重新排一下座位。”

        教室里立刻一片叽叽喳喳。

        老陈等了两秒，丝毫不见声音小下来：“安静安静！是这样啊，以后我们也每半学期调一次座位，就按成绩来，名次靠前的先选，爱坐哪坐哪，爱和谁坐和谁坐，自己商量，好吧？”

        本来大部分同学听到要按成绩来的时候，还挺不情愿，一听到这么自由，又高兴起来。

        讲台下又闹腾起来，老陈四处看了看，突然和我对上了目光，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故作严肃补充道：“可以男女混坐，但是不允许早恋。”

        教室里哄堂大笑，又吵闹起来，声音比之前还大。

        “安静安静！先上课吧，快下课再排。”

        然而这节课能有多少人在认真听，可想而知。我寻思老陈也是个实诚人，就不能快下课了再说这事儿吗？我的前后左右全在偷偷商量座位的事。

        车潇潇偷偷拉我：“诶，你们要坐哪儿啊？”

        我用气音低声回她：“我也不知道，还不知道管锐阳答应没有呢。而且他排名在前面，就算和他坐也是他选位置吧。”

        “你们要是一块儿坐的话，我就坐你们附近成吗？你们要是不一块儿坐，我俩继续一块儿坐成吗？”她也用气音回复我，车潇潇这次考得也不好，排在三十多名。

        我点点头。

        她又在那儿嘀咕：“那我得想想要是不能和你一块儿坐了该和谁坐。”

        随即伸手拍了拍前面沈晓芸的背，沈晓芸没转头，轻轻把背靠过来听她说，“晓芸，等下咱俩坐成吗？坐诩文她们后面，还能近距离看帅哥。”

        沈晓芸疯狂点头。

        我有点儿无语，沈晓芸的成绩还不如车潇潇呢，这两人坐一起就坐一起吧，还挑上座儿了，也是心大。

        沈晓芸正想回头说点啥，就听到老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先排吧，排完自习。”他打量了一圈，又自言自语：“下次大课间排，我这可真是自找的。”

        大家又笑起来。

        “行了，都出去吧，我按名次喊，喊到的一个个进来。小声点儿，别吵到隔壁上课啊。”

        全部人都站起来往走廊上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管锐阳正好走在我前面。我心里天人交战，很想问问他老陈有没有和他提座位的事，他是怎么想的，犹豫了半天，都走到走廊上了，我还是没敢和他搭话。

        走廊上大家就已经自觉在按大概的排名站位了，很多以前熟识的，或者最近交好的，都在低声约着坐在一起，我听着不断钻进耳朵里的“你和我坐不”、“好”和“我们坐哪”，看着前面和我隔了十几个人的管锐阳，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管锐阳，进来。”教室里传来老陈的声音。

        管锐阳朝里面走去，大部分人好奇地都看着他，只见他一直在往里面走，路过讲台，又往下走了几步，坐到了……我旁边车潇潇的位子上？？？

        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他是单纯觉得那个座位好还是方便我坐过去。

        “苏青。”

        “李语天。”

        “……”

        一直在有同学陆陆续续往里走，其中有两个人走到了管锐阳旁边，和他说了些什么，最后又走开了。

        很奇怪的是，管锐阳在女生中这么受欢迎，在男生中人缘也这么好，他旁边以及前后的座位都还空着。

        车潇潇在我后面坐立难安，眼看着管锐阳前面的位置被坐了，赶紧跑过来跟我说：“宝贝儿，马上你进去先给我占着你们后面的位置呗，拜托了，你也不想离开我对吧！”

        我笑出声：“好。”

        我俩一直在那紧张地看着进去的人，还好，目前还没有染指那个位置的。

        “任诩文。”

        车潇潇赶紧推了我一把，我小跑进去，快到的时候居然发现在我前面的曹旭似乎目标和我一致，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抢在他之前一屁股坐在了管锐阳后面，还冲一脸懵逼的曹旭得意的笑了笑。

        曹旭满脸无语：“我和你坐一起？”

        我无情地推开他：“滚吧你，有人了。”

        他摊摊手在我后面坐了下来。

        我刚喘了两口气，目睹一切的车潇潇赶紧冲进来，在我旁边坐下，回头抬着下巴冲曹旭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俩面面相觑了几秒，她突然问我：“你怎么还不走？”

        我一愣，有些呆滞地看了看前面的管锐阳，他托着腮看着窗外，似乎没怎么在意我们的动静。

        眼看着沈晓芸也进来了，我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前面，轻轻拍了拍他肩膀：“我能坐这儿吗？”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坐吧。”

        我僵硬地坐下来，感觉如坐针毡，忍不住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他，他又转过头看我，用眼神问我有什么事。

        我尴尬地摇摇头：“对……对不起，不小心的……”

        他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去了。

        老陈清了清嗓：“好了，座位排完了，大家搬完东西就自习吧，注意安静。”

        大家都纷纷起身去原座位搬东西，我的座位还在原位，就呆呆地坐着没有动。

        “让我出去一下。”管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了，似乎还站了挺久。

        “啊？哦。对不起，我没注意。”我赶紧站出来让他。

        车潇潇在后面戳我的背：“宝贝儿，把我的书递给我一下。”

        她一边接过去一边小声和我感叹：“班长好高冷哦。”

        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管锐阳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个很爱嬉皮笑脸的人，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管锐阳抱着书走过来，“你坐里面吧。”

        “噢噢，好。”我坐到里面，顺势把我的东西往里挪。他也坐下来开始整理他自己的书。

        “宝贝儿，我笔袋好像还在桌洞里，帮我找找。”车潇潇又在背后戳我。

        我感觉管锐阳应该听到了这个称呼，我似乎看到他眼皮抖了抖。

        我从书桌里掏了几下，掏出来准备随手扔到后面去，结果又不小心打到了管锐阳，虽然不疼，但这动静还是让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一脸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你今天都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了。”顿了顿，又说：“是不是真的觉得特别对不起我啊？”

        “啊？”我把笔袋递给车潇潇，她轻轻接过，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没什么。”他开始低头做题。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说对不起是因为礼貌，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的语气好像确实过于卑微了。

        为啥呢？？凭啥呢？？？

        为啥我要这么怂？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别说以前没有，就算在一起那段时间，我可能多少有点儿矫情和无理取闹，但是我也没有对不起他啊！

        一想到这里我又硬气起来，很用力的拿出数学练习册拍在桌上。

        然后就形成了管锐阳在旁边写得龙飞凤舞，而我在这抓耳挠腮的画面。

        我看了看四周，突然发现，除了管锐阳，怎么全是学渣！！！救命！我怎么被学渣包围了！

        犹豫半天，我还是觉得，前途比脸皮重要。

        我拿笔轻轻戳了戳他，他不悦地看过来。

        我小心翼翼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挪了挪：“那个……班长……这题我不会，你能给我讲讲吗？”

        他有点惊讶，没说什么，低头扫了一眼题目，表情变成了怀疑和不屑。

        “这么简单的题你和我说你不会？”他斜了我一眼。

        我有点尴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他狐疑地看了我几眼，最后嗤笑了一声。

        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看不起我的智商。所以，我很愤怒，我一把扯回我的练习册压在胳膊下：“算了，不麻烦你了。”

        他沉默半晌，又低头开始做题。

        我似乎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搭讪方式还挺老土。”

        我正想质问他，他突然偏过头问我：“你怎么成绩下降这么多？”

        我一愣，还没回答，他又自顾自说上了：“算了，干我吊事。”

        “……”

        ！！！

        我感觉心里一股子气，又没处撒，猛的站起身来，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背，大声说：“麻烦你让一下。”

        我忘了还在上自习，整个教室的同学都转过头看我，我的气焰瞬间就熄灭了，声音一下子弱下来：“我去上个厕所……”

        管锐阳满脸无语加不耐烦地站起来让我，我赶紧一溜烟跑了。

        我上完厕所出来又磨蹭了半天，总算等到下课铃打响了，进教室的时候管锐阳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车潇潇在背后喊我：“诶，你们咋了？”

        我满肚子怨气：“这人神经病！”

        以前和他同桌是多么愉悦的回忆啊，这人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讨厌？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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