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喉间滚动，万安不敢回身去瞧，强装镇定，“我本就不是困在金笼里的丝雀，心甘情愿被锁，是因锁雀的人儿，既见不到想见的，只好自给自足。”

        “昨夜不是才见了？”叶子宸贴上万安的背，鼻间是清冽的草木香。万安暗暗嗅了嗅，他很喜欢，面上则是淡淡的，没表现什么，“我当是个梦，没瞧清，后悔了昨夜的话，瞧不清原要比瞧清了还叫人心痒难耐。”

        主子们毫不避讳的道着调情的话儿，单杰与旁余的几个衙役低下眼、闭上耳，个个成了耳不辨五声的聋子。

        “既是想，就回头瞧瞧。”叶子宸掰过他，万安垂首，只盯着叶子宸腰间垂挂的佩，螭龙纹的白玉旁，紧贴一枚粉淡光润的如意坠。

        万安没回话，掂起那桃花玉坠，瞧着像是女孩子家带的玩意儿，叶子宸扣握住那只纤纤玉手，“若是喜欢，赶明儿给你寻个好的。”

        “无关喜不喜欢。”万安抬眼，道：“嫉妒而已。”

        叶子宸扯唇一笑，好整以暇地等他下文。

        万安抽手出来，指尖拨过悬挂玉佩的手编挂绳，下方的白粉二玉摇晃碰撞，清脆悦耳，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叶子宸的心上，跳的又急又快。

        “我也想挂在这腰带上，整日被王爷带着。”

        果真妖孽，太能勾人！

        叶子宸呼吸一滞，平息一阵，无视万安故作轻佻的话，发号施令，“单杰！派两个靠得，住功夫好的，将人送回去！”

        单杰领命，万安打断，“这里除了将军，还有哪个功夫是好过我的？”

        此话，听着自大，道的却也是事实。

        叶子宸发问：“你想本王送你？”

        万安则道：“还折腾什么，将军允我留下算了。”

        叶子宸盯着万安那双闪亮的眸，像是一双不谙世事的孩童的眼，纯粹表达他内心的渴望，挣扎几瞬，改令道：“派个传话的回去吧，起码知会府里一声。”即便送回去，指不准还会偷跑着出来。

        单杰随手指了个衙役派去王府，说不准此刻王府上下正为偷跑的万安闹得鸡飞狗跳。

        叶子宸遮上万安那双亮眸，“少拿那双眼瞧我，需得找块黑布蒙上才行，免得蛊惑人心。”他转身去到那排门板前，对单杰发问，“验尸官与仵作呢，还没来？”

        人最经不得念叨，话音刚落，便打村口跑来两人。打头的是个瘦高个儿，身上的黑褂子套在他身上前后的晃，看不出形来。他太瘦，浑身上下只剩副骨头架子，来阵清风，就能将他吹翻个跟头。

        身后那人恰与他相反，从头到脚全是肉，水蓝色的官服撑作球状，极为艰难的挪动着他那两条粗短的腿，两颊坠着的肥肉直颤，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两人跑到跟前儿先是一拜，瘦高个儿去掀门板上的白布，依次揭开，五具尸体竖躺在门板之上。

        恰巧微风拂过，升带起一股恶臭，似有百余十种腐烂的食物混在一处，万安嗅觉灵敏，这味儿刺鼻，他止不住咳，胃里一阵翻涌，强忍没吐。

        叶子宸搂过他，扶住他头按进怀中，带着人退去村外。路过村口，万安忍住不适拽住他，大伯留在坟前没走，且面前多置出个铜盆，里面是纸钱，燃着火。

        心里念起康皓的话，这坟中人与命案会有怎样的关联，是化作厉鬼伤人？仇杀？

        眼前忽暗，是叶子宸在身后遮挡万安视线，训诫道：“少瞎看。”

        万安躲掉叶子宸遮挡的手，回身问他，“将军，他们死了很久吗？”

        他们，指的是那五具死尸。

        叶子宸意外万安突然会问起这个，他摇头，如实告知，“在昨日夜里发现的。”

        是夜巡的一位小兵，夜里如厕，在茅房里发现的，五具尸体叠罗汉似的摞在一处，尸身所携的恶臭并非是腐臭，而是沾染的粪水。

        万安似听非听，倏而从叶子宸身边跑开，蹲去老伯身侧，老伯一味的往铜盆里添纸钱，漠视周围的人和一切，好似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老伯…”万安尝试与老伯交流，“您与已逝的这位可是相识？”

        老伯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重复着向火盆里丢纸钱的动作，火光映在他木讷呆滞的脸上，古怪而神秘。

        万安注意到，坟前的碑板是空的，无名，无生卒，无落款，板上有几处洇湿的斑块，像是被泼洒上的水。这激起万安的探知欲，一心研究那板上的水渍，凑近去瞧，不慎犯了忌讳，此举对于亡者而言实有不敬。

        不过，他好似在那板上闻到了…腥骚味儿？

        本想再凑近些确认，手臂被猛地一扯，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叶子宸在他身后没好气儿的斥道：“离这些阴气儿东西远些，也不怕招病！”

        万安凑近，笑嘻嘻地问，“将军还信这些？”

        叶子宸捏上他的鼻，声音低低的，“是你失了忌讳！”

        万安一把抱住叶子宸，下颚顶在他胸膛，仰头瞧他，“我就喜欢将军，嘴硬的样儿。”

        又开始撩人。

        “别闹。”叶子宸推他，没怎么用力，“办案呢。”

        万安不松，笑的绚烂，“我适才正是在帮将军办案，是您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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