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红日高升，清风徐来，万安没回梧桐苑，躲去后园的假山石下，聆听水声潺潺。

        也不知康皓带着小猫妖躲去了哪，是否安全。发出不知多少传音，都不曾回有音信，叫人惴惴不安。

        “你听说没，听闻，近来害人的并非是什么厉鬼寻仇，而是妖物作祟。”

        “妖物？”

        是剪修料理后园花草的两位小厮，他们交头接耳道着近日传闻，躺靠在假山后的万安竖起双耳。

        “千真万确。”那小厮说的肯定，“就在昨日，宫里请来的除妖师，说是已捕回害人的妖物，将明日位于西南一侧的宏武门外的菜市口行除妖仪式，贴了告示的。”

        万安呼吸一紧，心底泛起浪潮，乱糟糟的。

        他再向康皓传音，无一回应，他心烦意乱，在后园待了小半日，直至夕阳西下方悠悠转回梧桐苑。

        白生禛南见主子回来，双双迎上，禛南一旁道：“小主，您又去跑去哪了，怎的才回来？”

        万安因康皓心情阴郁，他轻皱眉头，脸色发沉，抬眼去看问话的禛南，“怎么？”

        见主子面色不好，禛南自以是说错什么，惹小主不快，正欲反省。白生两步并一步，贴去万安身侧，接过话道：“殿下，王爷等您许久了。”

        万安顺白生视线看眼房门，闷闷“嗯”了声。

        禛南目送小主回房，抬肘撞在白生腰侧，“小主她心情不好？”

        “把心放肚子里。”白生道，“你还没那个本事，能影响殿下心情好坏。”

        禛南抱臂，俯身同白生平视，怀有期待道，“那你呢？可会为我变换心情”

        白生瞪眼，骂他神经。

        “在问你话，快些答我。”禛南追问，“我可有幸得了这个资格，能叫这位温文如玉的小公子关怀一二？”

        “少贫！”白生不理他，去忙新移植的栀子。

        禛南追在白生身后，“啧，跑什么！”

        ＊

        叶子宸停在铜镜前，桌上琳琅满目，金簪玉镯，珠串耳饰，堆在一处，珠光宝气闪耀夺目。

        自小家伙入府，珍宝玉器，上乘的衣料首饰，是源源不断的涌入梧桐苑，像只喂不饱的貔貅。以往不曾注意，今日一看，房内布置越发朴素。

        “将军？”万安进房以久，叶子宸立在桌前望着打开的妆奁发呆，一向机警的人竟是没能发觉房中多出个人来。

        叶子宸醒神，朝万安招手，“又野去了哪儿，从出了少阳殿，疯跑到这个时辰才回来？”

        “哪有，后花园走了走而已。”万安情绪不高，余光去扫桌上堆砌的金饰珠宝，“将军在做什么，若是看中什么，大可拿去。”

        “你倒是大方。”叶子宸哼道，“用本王送了你的，反拿回来再送与本王？”

        “我所有的，均是将军所送，着实拿不出什么能送出手的。”

        “在我面前卖惨？”叶子宸转手勾挑起个红珊瑚手钏，“这些个珠宝翡翠，数不尽的好物贵器是一日不落的送进你的梧桐苑，不曾见你带过穿过，就连同这屋中摆设，不比你刚入府时华丽便也罢了，相较是陈旧朴素不少。”

        万安观看屋内陈设，未觉有何不妥，日常所需齐全，不缺不少。

        “说说看，你拿着本王送的东西，统共当了多少银两？”

        “额…”万安闹个脸红，“将军既送了我，便是我的，我拿去如何自是作的了主的。”

        “何况，您送的这些本就是女子喜爱的物件，我不喜带，挂在身上叮叮当当的，繁琐沉重。”万安指向桌上的珠玉，越说底气越足，“还有这房里的瓷瓶字画，中看不中用，好在值些个钱。”

        叶子宸笑的无可奈何，他知万安不喜字画文玩，不会对此有何兴趣。然坤泽公主因貌美而名誉天下，人人晓其喜美，好雅致之物。

        送来，不过是为做给外人看，掩人耳目。如今谁人不知，坤泽公主被玉阳王困做金丝雀宠养，奉为至宝。

        他不曾想，小家伙不喜，最多扔去角落吃灰，哪里算到，他费力淘得的这些个名家真迹会随随便便拿去当换银两。

        “嗯，有道理。”叶子宸随他，摸上万安耳廓一路向下，一轻一重的揉按肉感十足的耳垂，“心情不好？”

        “累了而已。”万安否认，问道，“将军近日好像没有很忙，泉溪村的事儿可是尘埃落定了？”

        玩按耳垂的动作一顿，叶子宸看似随意道，“嗯，你对此事很是上心，是因好奇？”

        万安顺着点头，“我听说…”

        叶子宸接道，盯看万安神色变化，“昨日，捉妖师上递朝廷称已将妖物捕获，皇上下旨于明日诛杀。”

        原本红润的脸倏地变白，万安拽住叶子宸的手，“那妖是怎样的，是何模样？”

        “其中有位细辩散落，金色异瞳右眼带疤，一身粗布黑衣…”

        叶子宸移动目光，放在随他描述而逐渐收紧的五指，小家伙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腕，木讷发问，“你们要杀了他？”

        男人在万安头上揉了把，“这不是你该问的，别胡思乱想了。”

        万安拉住叶子宸，“将军不再查查，如何就认定是他杀了人。”

        叶子宸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淡然道，“它们是妖，无关乎它们是否杀了人，其本身就应除之。”

        一番话出，万安如当头一棒蒙在原地，“人分善恶，赏罚分明，是妖就要以偏概全，凭何一概而论，人人诛之，这不公平！”

        叶子宸没作声，步步紧逼将人逼退，靠去身后的桌上，他居高临下，眸色暗沉发昏，如有一双无形的手掌紧紧按压在万安背脊，令他动弹不得。

        “公与不公都与你无关，明日，你老老实实待在你的梧桐苑！”叶子宸掐住万安下颚，逼迫他视向自己，“以你的本事，纵想是派出百人也看你不住，今日本王把话放这儿，明日你胆敢踏出这院门半步，便再也不必回来了！”

        禛南带领众人，端拿晚膳归来，迎面撞上周身附带怒气的叶子宸走出房门，“王爷不留下用膳？”

        叶子宸大致一扫家仆手中餐食，毫无胃口，他命禛南留下，其余人将餐食送去房中。待人散尽，叶子宸从袖口抽出张黄符递向禛南。

        禛南展开符纸，凑近反复确认后，嘿嘿傻笑道，“王爷，这符是何意？”

        “保平安的。”叶子宸道，“就贴这房门上，寻个隐蔽处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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