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安县是苏子墨他们家很长一段时间的立身之地。苏子墨三岁之前一直在渭郡生活，后来家里落破，又举家搬回安县。

        走进安县里，四周明显要比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热闹许多，连脚下的道路都宽敞一二。

        看着眼前真正意义上的古城市，白灵觉得神奇和新鲜，便逛了一会儿。

        好吧，说逛真的是抬举她了，她也想东看看、西瞧瞧，但苏子墨毫无感情地往前走，头也没回一个，她根本就没敢停留，只能远远对着每个摊位撇上几眼。

        从摊子上收回心，白灵想起来自己还摸不着反派的目的，扬声道：“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

        两个字冰冷地念了出来，语气都能和系统比上一比。

        她听得一懵，很是不理解，看着反派的背影腹诽：‘你不是杀了你爹吗？你娘对你也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还要回去？’

        为了不刺激反派，这话她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

        想到反派身世里那个有着变态控制欲的女人，白灵忍不住胆寒起来。她可一点儿都不想面对他妈妈，指不定那个疯了的女人会对她做出什么来。

        不想去的心情占了上风，白灵壮着胆子试探：“能不回家吗？”

        “不行。”

        好家伙，两个字吐出来简直比刚才更冷漠，还多附上了丝隐约的怒气。

        白灵不敢再多问，跟在他后边，边走边低下头“噢”了一声。

        想到什么，她眼里闪过希冀，又不死心地抬起头：“我，，我能找个客栈住下吗，贸然去你家不太好吧？住客栈白天你也可以来找我的。”

        突然，苏子墨停住不动了。

        白灵忙稳住身体，差点儿就撞了上去。

        苏子墨转身，看着白灵笑起来，眸子里涌动着压抑的情绪：“怎么？才刚出来，就不想和我待在一块儿了？”

        明明是个正直美好年华的少年，面上笑容却阴冷得让白灵觉得，她但凡敢说出一个不字，对方都会直接把她的头给拧下来。

        回想起那天反派掐住她的脖子，白灵颈间一窒，心里一慌，忙笑着上前几步：“没有没有，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苏子墨看着白灵讨好地走过来，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彩，叫他看得心烦。他却笑起嘴角，握住白灵的手腕，看上去又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被反派握住手腕，白灵只好硬起头皮，跟着他往前走。每走一步，在她心里都是一道凌迟。

        转过一个街角后，场景变得熟悉起来，白灵从反派的身世里常常看到他走过这条路，也看见他的母亲牵着他笑着和这条路上的邻里打招呼。

        一步步离他家越来越近，她就一步步越来越紧张，瞬间梦回被小时候最害怕的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的情景，手心汗如泉涌，怎么擦也擦不干。而这种心情，在她远远看见那个女人从院门里出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天佑～”

        一声高亢的呼唤从女人嘴里飞了出来，直砸进白灵心里。哪怕不是叫她，她都有应激综合征。

        反派身世画面里，每次这个呼唤一出现，随之而来的都是一场暴行。这种狂风暴雨，她实在不想粘，也真的粘不起。

        瞄着远处的女人，白灵见反派没有一点儿要停住的意思，甚至还有小跑过去的可能，下意识抽回手。

        “怎么才回来，你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女人厉声问着这话，虽然没有画面里看到的那般疯癫，她身上散发的强大压迫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子墨几步上前，双手搭上女人的肩头，表情乖巧温和，缓下声色：“他说他直接回渭郡，到时候再来。”

        白灵在几步外站定，看着反派说谎如此面不改色，面具也戴得信手拈来，表演功力比她还要厉害上几分，她忍不住佩服。

        “这是谁啊？”女人转过头，视线点了一下白灵。

        正看着戏，突然被提及，白灵心里一抖，一瞬间竟忘了回话。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

        苏子墨缓和的语气传出来：“她是我的朋友。”

        他的话像主心骨一样给白灵撑起一点胆量，她硬起头皮干巴巴地说：“阿，，伯母，你好，我叫白灵，是苏子墨的朋友。”

        女人没在意她说了什么，浅浅“噢，朋友啊”了声算是回应，白灵就被晾在一边了。

        女人转头对上苏子墨：“怎么突然就有朋友了，不是说回乡里去学习吗？今年能考中吗？有好好学习吗……”一连串问题从她嘴里射出来，射在苏子墨身上，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给他。

        被晾起来，白灵乐得自在，站在一旁看苏子墨的反应。

        苏子墨也没去回答，双手依然搭在女人肩头，对着她宛然笑起来。那宛然却未达他眼底，连他眼中的狠厉也未曾遮住半分。

        这人人看了都要赞一句真是家庭和睦、母子友爱的画面，白灵看着却只觉得头皮发紧。

        她回想起曾看见那个女人狠狠抽打还是幼童的他，那时他眼神懵懂不安，但脸上却也是这样，直愣愣泛着乖巧的笑。

        哪怕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了，但如今再次看到这一幕，她依然觉得，这画面诡异得叫她悚然。

        疯子，两个都是疯子。

        进入院子里寒暄了一番后，反派突然劝他母亲把白灵安置到他哥哥曾住的房间里。

        白灵刚做好留下住一晚的心理建设，想起什么来，立马慌张了，当即摆手拒绝，极力央求着让她出去住客栈。

        “小姑娘家家的住外面多不安全！就在家住吧！”苏母厉下神色一句话打来，她就什么也不敢说了。

        人家说的都对，她找不到理由反驳，总不能说，这个房间才是最让她害怕的吧？

        洗漱回来，她望着房间敞开的大门，站在门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咽着唾沫壮起胆子，哆哆嗦嗦踏进房门。

        幽颤颤的寒意裹在门外吹进来的风里，吹得白灵的腿儿直打起摆子，她不住的想要立即转身夺门而逃，但想起那女人的神情，她又不得不顶着害怕迎难而上。

        她可以算是亲眼见证了屋主人的死亡。尽管那是从苏子墨的过去里看到的。

        她看见，就在这间房间里，苏子墨的哥哥在他跟前抹了脖子，倒在他脚边。红艳艳的血像水龙头一般喷涌而出，溅在苏子墨脸上，溅满他全身。

        那血不单只溅在苏子墨身上，也溅进了她的心里。

        她此刻不得不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做了更久的心里建设，才把那些乒铃乓啷蹦出来的念头压下去，哆嗦地躺上床。

        良久之后，屋内桌上烛火摇曳忽闪。

        白灵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上不断闪动的光影，想起反派一到安县就蓦地冷下来的态度。

        ‘反派没来由地坚持回来，大概是原世界走向在作祟？不然，这实在不符合行动逻辑啊。’

        想着，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唉，他这样的情况真的有些棘手，她也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想要感化他，有点太难了。

        杀掉他，她又不忍心动手。逃走？不太现实。’

        她真的很纠结。

        “统子，我现在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啊？”

        “系统检测中，过程分析中，过程预测中，数据显示，你目前的任务成功率是37”

        哇哦，上升得还挺多，她还以为下午反派的态度突然变成那样儿，数据应该只降不增来着。

        不过她还是想放弃。

        也不知道这回来之后会有什么腥风血雨。想到那个女人，她只觉得害怕。她可是从反派的过去里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把还是幼童的反派丢进了荒山。

        四周一片漆黑，小小的反派孤零零立着，目光呆滞地等了很久很久，那个女人才终于后悔回来找他。如果那能叫后悔的话。

        她神色癫狂地一边抽打他一边啜泣，一边质问他还听不听话。小反派身上都是藤条抽出来的血痕，却好像不觉得疼，只是笑着。

        又开始笑了，又开始露出他那该死的乖巧的笑了。

        别笑了，她想，别笑了，别笑了。

        那么疼，就别笑了。

        白灵猛地坐起身。

        她决定了。

        她不杀他了，她要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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