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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跳则生,不跳则死!


  纠之林外的田野,贺茂氏分家的宅邸,一根又一根火把亮起。

  民众在集结,军队在集结,不只是贺茂氏的军队,还有伏见氏、八坂氏、太秦氏……

  豪族们知道,大雨不会直接杀死人,但大雨会杀死庄稼。

  庄稼未必立刻就死,但人心死了,那么没到冬天,山城国就会发生动乱。

  葵是向阳的植物,眼下只有葵祭才能凝聚百姓的意志。

  葵祭的举办者,必须要为这场可能毁灭山城国的大雨给出一个交代。

  哪怕,这个交代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安抚人心,让深感恐惧的百姓有一个精神依靠。

  即使这个精神依靠是如此脆弱,甚至可笑。

  ……

  大雨中,有四名身穿浅黑色衣冠的祭祀,踏着雨水来到斋王主殿之外的小礼堂。

  他们脸色凝重,步伐急促,手持绑着之字形纸片的木棍。

  这种黏上了白色纸片的木棍被称为“御币”,代表神明降临时的闪电,而闪电正是众多神话中的神威。纸的称呼与神是同样的,在这个‘纸’还没有全面普及的时代,这种来自大唐的白色洁净干燥物被认为是神明降临的凭依。

  四位祭祀之所以穿着黑衣,而不穿平日里最常见的白色狩衣,因为“葵祭”是大祭,要穿正装:衣服要用硬质黑袍,裤子要用灯笼般的紫袴,鞋子要用唐式的麻沓,帽子要用高高的黑冠。

  否则,便不能让町民感受到他们作为统治者的诚意。

  ……

  礼堂之外,身穿甲胄,侧戴乌鸦面具的猴子,淋着大雨,额头触碰着地板,长跪不起。他满头是血,不停地磕头,因为他知道,自己效忠的贺茂氏极有可能因为固执的主人而濒临毁灭。

  四位祭祀,看见猴子这副姿态,自然是知道事情并不顺利。

  但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有人付出代价。

  “猴子,你自尽吧,作为家臣,你毫无价值。”

  “是。”

  猴子背对礼堂内的贺茂,拉开甲胄,露出肚皮。

  从腰间拔出短刀,毫不犹豫地插向自己肚脐。

  一只白皙如姑娘的手,抓住猴子的手腕令他难以挥刀。

  贺茂披头散发,身穿白色狩衣,抱着琵琶,立在礼堂前,看着堂外的四位族叔。

  “将我逼出来,满意了吗?”

  族叔们也看着他,四人从腰间取出笏板,一起向他行了臣礼,这才卑微地说道。

  “主上。此乃贺茂氏危急存亡之刻,请主上明察。”

  危急存亡吗?

  贺茂信手拨撩琵琶,目光却看向了外殿的屋檐。

  屋檐上的水渍,映着火把的光泽,乌鸦离开屋檐,在雨中奔逃。

  这是军队集结在外的信号。

  想来自己不主持葵祭。

  伏见氏、八坂氏、秦氏这三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邻居,必然不吝啬接过贺茂氏的权柄,引动一场争夺山城国权柄的血雨腥风。

  他知道,此刻若再不做出抉择,也许在自己踏出这间礼堂的一刻,便是人头落地的时候。

  这里的每一位族叔,都有取而代之的资格。

  只是碍于他神祇伯的身份,这才礼待有加。

  ……

  叮咚。

  轻抚琵琶,如同珠玉掉落小盘。

  贺茂放弃了犹豫,时间已经不容犹豫。

  他知道,在大雨不止的情况下,现在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橘牟漏献祭,让町民得到安慰。

  大雨总有停止的时候,但町民现在已经疯狂。

  只要自己把橘牟漏献祭,哪怕不能解决问题,但能够缓解町民的压力。

  “族叔们,可愿随我,一同迎出斋王?”

  听到贺茂答应,四位族叔都把笏板插回腰间,取出各自所持的神乐器。

  笛、龙笛、笙、尺八,都是祖辈传下的古物,刻有二叶葵的纹路。

  “愿随主上同往。”

  贺茂信手弹起了《里神乐·迎神》的旋律。

  几人都是主持大祭的老祭祀,配合默契,听见乐声,便知道该吹何曲。

  贺茂口诵《迎神词》:“高天原爾,神留坐須,諸乃障穢乎,祓給比。”

  几位老祭祀打着节拍伴奏。

  意义不明的声调自贺茂口中诵出,偏有一种悠远不知边际的韵味。

  四位族叔跟在贺茂的身后,随之奏乐,五人和声,来到斋王正殿之外,迟迟没有进去。

  不进去,是为了让斋王清醒,有时间收拾衣物。

  五人把《迎神》奏完,这才进了主殿。

  长明灯前。

  今天的橘牟漏格外地端庄,没有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而是很正经地身穿梅红色的唐衣,头戴金与铜熔铸的日轮花,嘴唇涂抹过红色的颜料。

  眉毛、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非常镇定,就像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没有半分意外,更没有恐惧。

  如同耐心待嫁的好姑娘,连鬓角和耳郭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

  雨,哗啦啦地下着。

  贺茂知道,留给橘牟漏的时间已经不多。

  在橘牟漏收拾完毕后,他第一个抬头问道。

  “斋王可还有遗憾?”

  橘端庄地笑了起来。

  “有啊,在下鸭神社叨扰甚久,受了下鸭神社的供奉,却不曾向贺茂氏还礼。”

  “不必还礼,斋王乃是供奉天照大神的巫女,我等贺茂一族乃是供奉大神的世袭神官,职责所在。”

  “此礼不还,我心难安。纵入天界,心有不甘。”

  “斋王想怎么还礼?”

  橘牟漏见贺茂披头散发,从袖中取出两个绯色绳结。

  “让本宫为贵卿梳一次头吧。”

  贺茂看向四位族叔。

  族叔们低头,让他自行决定。

  贺茂又看向门外。

  那位从不见正脸的五卫府密探,向贺茂点头。

  “下官知道了,那就尊斋王的意思。”

  ……

  贺茂起身,从袖口取出钥匙,打开囚禁了斋王的牢笼。

  与此同时,四位族叔与五卫府密探也退出斋王主殿。

  斋王还礼,是为贺茂氏氏上还的,若是用眼睛去看,那便是一种亵渎。

  贺茂来到橘牟漏的面前,背过身子,把乱糟糟的头发留给端庄华丽的少女。

  少女从长袖中取出一枚松木做成的梳子,捧起贺茂的长发,梳过了第一重。

  “累吗?”

  “不累。”

  “骗人。明明你每晚都睡不好觉。虽然你从不告诉我住在哪里,但我知道你其实就住在隔壁。”

  贺茂本想用敬语,可是想到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与橘说话,不由地心软了一些,内心的压力也得到释放,说话也带起了情感。

  “既然知道我住在隔壁,你还鬼哭狼嚎?”

  “胡说,我是听你睡不着,才每晚唱歌,帮你入梦。而且,我还知道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贺茂还挺好奇。

  橘牟漏把嘴唇贴到贺茂耳边,很小声地说道。

  “你其实已经把葵祭多拖了两个多月,本来我三月三月就该被送进水里的,那是唐土上巳水祭的禊袚节日。你却在路上故意耽搁,让我刚好错过了送死的时间。我还知道啊,每次你说明天就是葵祭,但你每次都把葵祭拖着。谁来了,你都说明天。可这个明天就是到不了。你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死掉。”

  被橘道出了心意,贺茂可不敢承认,若是被人知道那就是死罪。

  他仗着自己是神祇伯,可以用这套说辞,堵住大家的嘴。

  但是这种事情,一旦说穿,就是渎职。

  他怕橘那这件事情威胁他。

  “你乱说些什么?没有的事情。”

  橘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声音小到和吹气一样。手上抓着他的头发,从上面一直梳到下面。就像是抓住他的把柄一样,向下轻轻一拉。

  “才没胡说,你和那只猴子每天晚上的说话声,我都能听到得到。虽然压得很小声,但我的耳朵,离你的心脏只有一堵墙的距离,只要我贴上去,你再小声,我都听得到。”

  贺茂有些慌神地回头,他真害怕这个女孩儿会在关键时刻,倒打一耙,制他于死地。

  三个月来,他见过太多男女,为了生存,向至亲出手,何况,他和橘不是至亲,还只是朋友。

  可当他看到橘眼中的笑意和俏皮,他知道他理解错了。

  橘只是想在临死前向他表示感激,顺便抖个机灵,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这张说不上绝色,但是很爽朗的脸庞,让人有种很舒服的可靠感觉。

  “那你知道你明天就要死了吧。”

  “嗯。”

  “葵祭不能再拖,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帮你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

  橘的语气里真就没有怪罪的意思。

  橘坐过侧面,为他梳理鬓发,而后用绳结为他编了发髻。

  这个时代的男性,正式场合也是可以束成双垂髻的。

  观察牢笼四周的贺茂,看到了墙壁上的时间划痕,知道那是橘实在无聊,才会记录的东西。

  “抱歉,让你度过了寂寞的三个月。明明你在藤原京的时候,还是个文静的姑娘,却在我的老家,下鸭神社,把你逼得失去了体面,天天在地上打滚,学猫叫,好没教养的样子……”

  贺茂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意。

  橘还是头一次见到贺茂这个样子。

  这三个月,她与贺茂都是隔着笼子说话,每次贺茂都很强硬,但每次橘把耳朵贴到墙面,偷听贺茂说话,却知道贺茂是个温柔的家伙。

  “你也别太自责。就算我不死,其实斋王的下场也不会太好,这辈子当过神的女人,很难再嫁给别人,转头就要出家,去海龙王寺里当了尼姑。至多是死后,多了一个斋宫的谥号,写在石碑,让后人知道,自己是个当过巫女的尼姑。”

  “而且,学猫叫,也没什么不好的,那才是我本来样子,反倒是没人管着我的时候,才比较随意。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遵守规矩。你应该知道的吧,宫里的规矩很严,连母子间的距离都是按固定的步数保持的,母亲大人是宫里出来的,父亲大人是庶出的王族,所以家里的规矩也全是按宫里来的,别说是在地上打滚,连学猫叫都要挨批评。”

  听到橘牟漏声音里流露出的笑意和自在,贺茂本该释然。

  但贺茂却看到她眼角的泪水,那是活下去的渴望。

  再好看的笑脸,配上这对泪眼,都让人心生不忍。

  “真可怜啊。”

  贺茂伸手,为橘拭去泪水。

  橘按在贺茂的手背,让贺茂能触摸到自己的脸庞。

  “嗯,我很可怜,但是有人怜惜,也就不可怜了。”

  她还是处女,还是头一次和男孩子这么接近。

  能在临死前被男孩子温柔对待,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当橘帮助贺茂完成了梳头,橘说道。

  “最后,能抱抱我吗?”

  “嗯。”

  贺茂抱了抱橘。

  橘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我可以去死了。”

  ……

  葵祭开始了。

  纠之林的鸟居外。

  壮硕的和牛连接御车,等待着斋王的入驾。

  贺茂换过最高神官的漆黑长袍,手持“御币”,带领四位祭祀,为斋王引路。

  斋王端坐在朱红色的神轿之上,由八名白衣神明侍者抬起,向着鸟居而前。

  鸟居外的大路两侧,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是附近氏族领地的领主和领主的士兵。

  这些豪强,为了响应町民的心声,绝不许贺茂氏再次拖延葵祭。

  此时,天还是一片漆黑,雨势却一点儿也不减。

  领主也好,部曲也好,町民也好,防人也好,贱奴也好。

  或骑马,或持长矛,或合十,或跪伏,或五体投地。

  全都在大雨中,等待着这场盛大祭祀仪式的进行。

  前往贺茂川的路上,火把长达一里。

  面黄肌瘦的町民,即使淋成了落汤鸡,要手持着枯萎的二叶葵,鬼哭狼嚎。

  他们口中念诵着:“贺茂别雷大神,请把雷电分开,让我们看到太阳吧!”

  “贺茂别雷大神,请把雷电分开,让我们看到太阳!”

  “贺茂别雷大神,请把雷电分开,让我们看到太阳!”

  “贺茂别雷大神,请把雷电分开,让我们看到太阳!”

  相同的口号就像浪潮一般,由近而远,渐渐扩散开来。

  神官们奏起神乐,贺茂氏本家的巫女们,在神轿附近跳起了舞蹈。

  斋王下了神轿,沿着长长的神道,往御车的方向的走去。

  贺茂牵着牛鼻子,沿着火把通道,拉着御车,在山城国成千上万的子民的辱骂、祈祷、赞颂中,一步步走向那片死亡河滩。

  ……

  贺茂川河滩,三角洲。

  祭祀之地。

  涛涛河水之前,御车停稳。

  神乐奏响。

  奴婢们跪在御车之下,让斋王踩着他们的后背下来,一步步走到通往三角洲的浮桥。

  四周的树木,挂满了灾民的尸体。

  如今,他们睁着瞳孔发白的眼睛,目睹着斋王的献祭,腐烂的嘴角微微翘起,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看到葵祭的进行。

  ……

  仪式进行得很快。

  快到听不清祝词。

  脚上绑着锁链,锁链绑着重物,用来沉入河底。

  橘看了一眼漆黑急促的河水,呼啸风声带着雨点,非常可怕。

  已经脚软到不能再往前走一步路。

  又看向火把的方向。

  那些恶毒的眼睛,那些狰狞的面孔。

  全都是要她死的人。

  明明,天灾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但大家需要一个怨恨的发泄口。

  而发泄的对象,就是她这个巫女。

  “怎能便宜你,你这个不洁的巫女!”

  不知是谁起了头,抓起泥巴,往斋王的头上砸去。

  斋王橘牟漏一个踉跄,坐跌在了河水之前。

  “我们不见天日,都是你的错!你这不洁的巫女!”

  一个人起了头,就有无数人随之呼应。

  泥巴向炮弹一样向橘砸去。

  即使没有丢泥巴,但还有谩骂声。

  很快,这场庄严肃穆的祭典,变成了公开的辱骂大会。

  周围的豪族与町民通过对巫女的双重施暴,发泄内心对大自然的怨恨。

  “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侍奉贺茂别雷大神的诚意,如果你早点儿投河献祭,我们何必受这些罪过?亏你还是京城的王女!”

  橘没有说话,抹掉脸上的泥巴,一脸绝望。

  她想死得体面一些,至少町民应该对她有些敬意。

  但她想不到的是。

  大家完全把她的付出,当成了邪恶天诛的事情,恨不得拳打脚踢。

  仿佛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她的灵魂拘禁在河边,变成地缚灵,日夜辱骂。

  她看向村民,死意又多了几分。

  但面对漆黑的河水。

  她依然想活,她暗中祈祷,希望奇迹出现。

  可是奇迹,又在哪里?

  ……

  贺茂冷漠地看着町民,以及那些豪族。

  他发现大家一统谩骂之后,嘴角带笑。

  仿佛比起直接让斋王投河,他们更享受的是,这种言语上的施暴。

  捧高踩低,此乃人性。

  毕竟,那可是斋王!

  是从京城来的王女。

  从身份来说,比豪族领主还要高级,是天照大神的后代,是神之巫女!

  身份低微的人,压抑得太久,一旦抓住这种机会,又怎么轻易放弃?

  如果允许的话,他们甚至不介意对这个少女拳打脚踢!

  ……

  “贺茂……”

  看到贺茂一脸阴沉地想着事情。

  橘知道。

  没人拯救自己。

  哪怕走得体面些也不可能。

  就连贺茂也放弃了自己。

  她一脸绝望地盯着脚下的河面。

  一步踏进湍急的河水,感觉身体就要飞了起来。

  忽然。

  一只手拉住了橘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贺茂!”

  看到是这个男人,橘压抑不住脸上的惊喜。

  然而,令她错愕的是,贺茂一把扯下了她的唐衣。

  更可怕的是,贺茂将她搂在怀里,对准豪族与町民,如同货物般展示。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扔在沙漠上的鱼,正在被太阳无情地炙烤着。

  她双眼瞬间失去了高光!

  她的内心只剩下这样一道声音。

  我……已经死了吗?

  ……

  贺茂一手环着橘的细腰,走到火把之前,让大家看得清楚。

  “你们觉得这样罪无可恕的巫女,真的有资格献给贺茂别雷大神吗?”

  豪族和町民哪里见过这样雪白干净的女人,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神的女人,我们本无权触碰!”

  贺茂说话间,又脱下橘的袴子,提起她的臀。

  町民与豪强眼也不眨地盯着橘那雪白的大腿,更加说不出话来。

  “但是我们有权为神,鉴别这名少女是否有作为供品的资格!”

  听到自己竟然能欣赏大神的供品,大家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尤其是贺茂,刚才把斋王的美丽之处,都让大家看过了。

  大家更没可能拒绝了,那是只有贺茂别雷大神才有资格享用的御供。

  贺茂笑着对町民与豪强们说道。

  “我以御子的身份,向她宣判。”

  “在她侍奉大神之前,为我们跳舞,向我们赎罪,然后干干净净地送给贺茂别雷大神!”

  大饱眼福的豪强与町民,一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儿,纷纷叫道。

  “跳舞。”

  “跳舞。”

  “跳舞。”

  “跳舞。”

  当贺茂脱下橘的单衣,任由雨水浸透,勾勒躯体。

  豪族、町民、部曲、贱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想看着这个尊贵的皇族之人,看着这个美丽的少女,搔首弄姿的模样。

  而少女的眼睛却盯着黑夜,她的眼睛比黑夜更黑。

  ……

  京都府,鸭川三角洲。

  舞台上,聚光灯下,贺茂诚缓缓解开和服的带子,露出雪白的香肩。

  舞台下,老音乐人,石川正数认出了“贺茂信奈”所跳的这套舞蹈,叫做‘天宇受卖命之舞’。

  这是乞求“太阳出现”的舞蹈。

  也被称为最初的“神乐舞”。

  传说,天照大神躲进了山洞,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天宇受卖命手舞足蹈,踏桶成声,若神灵附体之状,露其双乳,衣裳垂至下体。

  是以高天原动而八百万神哄然齐笑。

  天照大神对外面发生的事感到很好奇,便将天岩户开了一条缝偷看,天手力男神便借机将天照大神从洞里拖出来,世界遂重新恢复光明。

  当贺茂诚一点点褪下和服,露出洁白锁骨和香肩,映照在大屏幕的时候。

  所有的观众都像八百万神明一样,发出开心的笑声。

  大家想看到贺茂诚露出更多的肌肤,一个个伸出了脑袋。

  ……

  “贺茂……”

  橘眼神空洞地盯着贺茂。

  贺茂却在橘的耳边,小声说着。

  “橘,跳舞。”

  “可是……”

  “只要你一直跳舞,哪怕慢一些,你就能活下去。如果你不跳,你就只能跳河死掉!”

  “我……我想死……”

  “活下去,橘。”

  “太屈辱了,活不下去……”

  她被人看光了,失去了尊严。

  “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一切,才能夺回一切,只要你活下去,我就会尽全力保护你。”

  贺茂在橘的耳边承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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