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前世之情深不寿25

夜戎后来得知自己在赤焰火山救下的那个神君名为妄丛，也是攻打鬼界的主要战神，行事打仗非常阴狠。

        夜戎曾经告诫昊天，如今征战鬼界已然违背天宫成立的初衷，却被妄丛不咸不淡地提醒，夜戎已经叛逃天宫，不再是天宫神官了。

        夜戎冷眼扫过去让他闭上了嘴，等着昊天的回应。

        然而昊天只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对夜戎道：“你现在确实不是天宫神官。没了你来做本帝的左膀右臂，还真是不习惯。不然本帝重新请你？”

        夜戎看着高居神座的昊天黑了脸，一言未发，愤然离开了无相宫。

        他真的想不明白，北宸的陨落对于他们任何人都是巨大的悲痛，为什么昊天偏偏被打击成了他们兄弟三人最不待见的那种人？

        难道仅仅是一句“痛不欲生之下性情大变”便能解释的么？

        夜戎那段时间过得非常痛苦。

        小神尊和北宸的死对于若白来说相当于半边天都塌了，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高热和梦魇反反复复总是发作。

        有时精神昏聩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看到夜戎都会惊恐害怕。

        这种时候夜戎只能把她交给澄玉宫的神侍，而自己则躲在一旁悄悄看着她。

        北宸和小神尊的陨落像是个谜一样，一直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

        他最后一次去鬼界时曾经问过无名，但自从姜炎被害之后，无名的戒心很重，根本不相信天宫的任何人。

        后来还是若白同他联系，才得知小神尊中了神界剧毒——森罗相，而北宸不知道从哪里学得秘术，趁着句芒昏迷的时候，竟然逆天改命，将森罗相移到了自己身上！

        若白与夜戎找到酆都城时，他与神农正是在神界浩如烟海的古文中找寻森罗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它的解法。

        可惜，神农炎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甚至世上真的有“森罗相”这件事还是北宸告诉他的。

        炎不执着于生死，最初便告诉过北宸，传说中的森罗相是为了防止神族入魔而存在的，大概率没有可解之法，陨落是迟早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很快到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北宸竟然硬生生挺到了现在！

        要知道森罗相的威力足以让祖神在几天之内神力瓦解，彻底消散，而北宸整整挺过了四年！

        四年的时间内，无名和姜炎从没有放弃过找寻破解之法，可森罗相在上古神族中是禁忌的存在，他根本找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只能尽可能地探求神界圣物之间有没有可能相互克制。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几乎一字一句斟酌研究了四年，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森罗相大概真的是祖神克星，注定无解。

        北宸和小神尊陨落之时，姜炎是最先感受到的，他认出了金色阵法是神界大封的开启阵法，叮嘱无名守好鬼界，自己则匆匆赶去了九霄。

        再然后，无名心神不安追到了九霄，见到了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夜戎任由血灵蝶停留在自己掌心，心情沉重地听完了鬼王的话。

        若白一直在他身边，血灵蝶消失后，她默然不语，上前抱住了夜戎。

        夜戎是第一次听说“森罗相”，想来北宸无非是在九霄炼狱中那堆不可触碰的东西中知晓森罗相的存在的。

        ——天字号炼狱，里面封存的全都是当年神魔大战中，巳岈留下来的东西。

        夜戎很快潜进了九霄炼狱中。

        当年的炼狱远不像现在一般戒备森严，只有常规的天兵小队在巡查。因为里面封存的大都是无解之毒和禁忌之术，没有哪个神君会冒着陨落的风险去炼狱里猎奇。

        除此之外，天字号炼狱非得有昊天、北宸或者自己的私印才能打开，就算这神君神通广大通过了一二层，这第三层他也必定是进不去的。

        不仅进不去，强闯还可能会触发炼狱本身的防御机制，天宫禁卫很快便能到达。

        夜戎进入到三层后轻车熟路找到了天字号的隐藏门，他不知道北宸怎么想，反正当时昊天给了他私印后，他经常偷着摸着来炼狱里找好东西玩。

        现在想想，他没把天宫早早地给作没了，简直是上天保佑！

        和底下两层炼狱中所有禁物都放在一个结界中不一样，天字号炼狱中另外设有结界法阵，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被分开封存的，一件一个结界，防止它们出意外。

        夜戎首先在众多的小结界中找到了一本残缺的古籍，里面记载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比如里面提到了一种名为“引魔种”的东西，能够诱导任何生灵入魔。

        和姜炎提到的《神族志》差不多，这本大概是上古魔族的“魔族志”，记载的全都是魔族圣物。

        他正欲前往下一个结界，把那本书放回去时却发现书中一部分明显与其它书页分了层，复又拿起来看了一眼。

        令他悚然震惊的是，这一页竟然恰好记载了森罗相！

        这鬼东西不是神族圣物么？怎么会出现在魔族的记载中？

        这本残缺的古籍也把森罗相认作是神界之物，与姜炎所说它能遏制祖神入魔不同的是，这本书直接将森罗相看作是祖神的克星，一旦上古神族沾染到，便会经受“蚀骨灼心之痛”，不出七十二个时辰，定然“烟消云散”。

        夜戎更倾向于森罗相是魔族圣物。

        因为首先姜炎说过，他在神界曾经专门去找过森罗相，但一头雾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其次，从这本残破古籍中能看出，魔族对于森罗相的了解，要比神族多得多。姜炎甚至没有在神界中得到有关“森罗相”的任何有用记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神魔两族关于森罗相的记载，都是用来对付祖神的，甚至还可能有见血封喉、一刀致命的效果。

        夜戎继续看下去发现这本书中记载了森罗相的一个弱点，那就是它的生长非常困难，意味着它在最初的寄生中与宿主结合得不紧密，是有可能被剥离出去的。

        夜戎看到这里陡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北宸就是在这里得到森罗相的剥离之法的！

        他继续去看下一页，却发现后面的内容被整齐地撕去了，并且根据断痕来看，时间不会太长。

        北宸剥离森罗相起码也是四五年之前的事情了，难不成他陨落之前还惦记着炼狱中的古籍，没有忘了潜进炼狱中带走救了小神尊的几页纸？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所以能这么做的，就只有昊天了。

        他紧紧抿着嘴角将书合上，出了结界。

        自从北宸出事之后，他对于昊天的反应其实一直很微妙。

        这种微妙介于他明知昊天对北宸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害北宸，和种种迹象都表明昊天身后另有隐情之间。

        他最初宁愿将这种直觉看作是自己对昊天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的归咎，没想到眼前这本书还是给了他一个沉重的痛击。

        夜戎恍然走出结界往下一个结界走，此时突然听到天字号炼狱结界的开启声音，下意识慌忙闪身进了最近的一个结界。

        夜戎开了天眼，透过结界屏息凝神盯着天字号入口处。

        他以为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就算他真的看到昊天成了魔也不会震惊到哪里去了。

        下一瞬，他便在结界入口处看到了妄丛。

        妄丛如今可是帝君面前的红人，平白无故到炼狱这等“污浊地”中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更让夜戎想不明白的是，妄丛手中正拿着昊天的帝印。

        如假包换的天帝帝印！

        这神力平平的小神，到底是怎么能入得了昊天的青眼呢？

        他死死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冲出去将妄丛摁地上，一瞬都不错过地紧紧盯着妄丛的动作。

        或许是他的恨意实在是太明显，又或许妄丛本也惧怕天字号炼狱，当他迈入天字号结界的那一刻，脚步明显迟滞了一瞬。

        夜戎随后看到他在天字号炼狱中巡视了一番，在路过自己所在的结界时也没有什么反应，最后不知对外界说了些什么，立刻有负责看守的天兵进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夜戎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能感受到妄丛如今水涨船高的地位。

        等他们都离开，天字号里面又只剩下夜戎一个人时，他下了一个决定——他要重新做回神官，要亲手掀开昊天那张逢人百变的面皮，看看那层层面具隐藏下的昊天，到底是黑是白！

        夜戎出去结界时才发现被自己当作临时避难所的小结界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可他明明早些年来时还一个一个都扒拉着看过，并没有哪一个是空着的！

        昊天他拿走了什么？

        夜戎回去后将一切都告诉了若白，若白一时间也难以接受昊天可能有问题的事实，于是同意了他们暂缓离开天宫，而是让夜戎放心去调查。

        当夜两个心神疲惫的人紧紧抱在一起，躺在勾陈殿那张万年寒冰床上，心思各异。

        若白问夜戎：“若昊天当真有问题，你会怎么办？”

        夜戎沉默了许久才回答她：“若真的是他，那他便不是本君当年认识的昊天了。”

        若白抬头亲了亲夜戎冒出胡茬的下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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