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以身殉道

启明被北宸推出去的那刻识海中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离火轰然烧起，片刻后骤然加速冲向火墙！

        “神尊！师父！你们放我进去！”

        然而火墙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阻止他的动作，最后夏芒干脆以桃木枝圈住他的手脚，将他控制在了原地。

        离火墙缓缓向他围拢过去，最后在他身边围成了一圈，将他与魔族彻底分隔开。

        “不……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启明怔愣地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剧烈挣动下手脚皆被磨出了血痕，愤然怒吼道：“放开我！还没行拜师礼，你不是我师父！”

        北宸闻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没有行拜师礼正好。启明，倘若我们成功了，残余魔族的净化以及神界的重建还需要你上点心；倘若我们失败了，赶紧下界去，无论你是隐姓埋名也好，苟且偷生也罢，不要和他正面起冲突。”

        启明咬牙挣脱出一只手臂，下意识向他们伸出手，却被离火火焰给燎了一下，疼得他呜咽一声缩回了手。

        他被困在方寸之地，眼睁睁看着北宸与句芒赴死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还被要求不准复仇，委屈一上来，眼泪接着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成一串。

        北宸无奈又糟心地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夏芒见状放开了他，任由启明像个小孩一般蹲在地上抹眼泪，想了想丢给他一截不死木，道：“此为木神真身，木神天地同寿，只要你还在，总有相见的一天。”

        启明将那截翠绿的桃木枝紧紧握在手心，抬头看他：“真的吗？”

        夏芒手臂一挥，潜伏于启明身后多时的桃木枝突然抽向启明后颈，启明一句话都没再说出，干净利落地倒地，人事不省了。

        夏芒面无表情收回桃木枝，看着被离火围绕的启明淡道：“当然。”

        北宸颇感意外地看他，夏芒丝毫没有掩饰不悦，半真半假道：“打扰到你们师徒情深了？”

        北宸笑笑，伸手拂去他侧脸上的血迹，贴过去抵住他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他温柔地抚过夏芒脑后，轻声道：“第一次见阿芒吃醋，晏北宸这辈子算是值了。”

        夏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深深刻在脑海里。他蓦然抱住了北宸，快要溢出胸腔的爱意让他心口一阵阵发苦。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他们来之不易的拥抱，中间隔了两辈子的爱意。

        只因为他们是神族，所以注定每一世都修不成正果么？

        北宸慢慢红了眼睛，摩挲着夏芒的侧脸，轻声在他耳边道：“阿芒，再来一次的话，你可要走慢些，等我去找你。”

        夏芒猛然抬头吻住北宸，干涩的双唇重重碾过彼此，浓重的血腥气在唇舌间蔓延。

        “这一次，该我去找你了。”

        四人背后是越烧越旺的南明离火，面前不远处，昊天饶有兴味地看着夏芒，突然对他道：“其实本尊今生见到你，要远比你知道的还要早。”

        北宸立即跨出一步站在夏芒面前，染血的勾陈剑蓄势待发。

        昊天看到却笑了，眉目间的阴鸷一闪而过，好整以暇道：“这么紧张做什么，好歹是……老朋友，本尊不会就这么让你不明不白死了的。”

        或许知道他们已经在劫难逃，昊天没有急于下重手，反而整个人慵懒地背靠椅背，对夏芒道：“早在夏清流渡劫失败，本尊便已经知道你降生了。”

        北宸蓦地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高高在上的昊天。

        “本尊曾经对你势在必得，一步一步引你去遗神山，为的就是逼你恢复记忆和神力，成为本尊打开神界的钥匙。不如你来猜一猜，为什么本尊废了这么大劲防止打草惊蛇，却没有第一时间捉了你？”

        北宸神色阴沉到了极点，勾陈剑旋即化为神弓，正欲弯弓搭箭，夏芒陡然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阿芒……”

        夏芒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从容往前走了几步，直视昊天。

        “因为你发现，我并不是句芒神尊，对不对？”

        姜炎和北宸成功被昊天激怒，各自紧握神兵想要阻止昊天胡说八道，然而魔族的恢复速度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全是神君的战场给了魔气良好的滋生温床，昊天仅仅是掌心向下对着他们一压，铺天盖地的魔气立即将他们压制地动弹不得。

        姜炎直接破口大骂，下界的小市井流氓样简直让他学了个十成十，骂起人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濒近强弩之末的尊贵祖神。

        鬼王耗尽了体内鬼气，脸色反而没有那么白了。

        他在鬼界见过太多这种自卑敏感的魂灵，知道若是不配合，昊天极可能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于是累极了似的往地上一坐，侧身看着姜炎给他提个醒。

        “难得有魔尊这么话唠，他既然想炫耀，我们听他几句话又何妨？”

        然而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从没有让鬼王失望过，姜炎闻言火冒三丈，扯着嗓子怒吼道：“你有毛病吧？他娘的本尊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一个魔头的鬼话你也敢信？”

        鬼王：“……”

        好吧，看来自己还是少说话，否则没等昊天动手，炎到是真心实意想把自己拆了……

        北宸一次又一次尝试从束缚中起身，然而重压加上一身的伤，他将下巴都磕出了血，仍然没能起来！

        北宸额头青筋暴起，蓦地一拳砸在了地上。

        昊天看了眼北宸鲜血淋漓的手，突然觉得索然乏味起来。

        他不无恶意地加重了语气，死死盯着夏芒的表情，就为了找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和不堪！

        “呵呵，确实如此。”

        “我的好兄弟着实够深情，森罗相这种弑神的咒法都敢硬往自己身上搬！不过也多亏了他，现在站在本尊面前的不是两个神通广大的祖神，而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树妖和神力尽失的神农。”

        夏芒蓦地脸色发白：“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昊天蓦地笑出了声，瞪大眼睛得意道：“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吗？因为森罗相本是弑神而生万物，北宸当年是代替了你，你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神尊了。”

        他一边说一边笑，逐渐变得疯狂，笑得面容扭曲，魔尊印记也呈现诡异的暗红色。

        “夏芒，你不是他，从来都不是！”

        “你能祛除夜戎脚下的荆棘，不是因为你是祖神，能净化魔气，而是你本身为桃树妖，辟邪，魔气化成的荆棘只是被桃木给镇压了而已哈哈……”

        昊天蓦地起身来到夏芒面前，一双眼睛含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温度。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夏芒道：“句芒已经死了。”

        “北宸一直护着你，不过是因为他把你错认成了曾经的句芒神尊，那个给世间万物带来生长希望的祖神。”

        “他配不上他，更不必说一个妖精了……”

        他预料中的夏芒会不知所措，会恼羞成怒，然而事实却是夏芒笑了。

        昊天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立即神经质地质问他：“你笑什么？你现在就是本尊脚下的一只蝼蚁，本尊随时能要了你的命！你还在笑什么？说！”

        夏芒被昊天抓住肩膀拼命摇晃，然而从始至终他只是笑。

        最后夏芒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开口讥讽道：“我在笑他宁愿要一个妖精，也不愿要你……”

        一句话，杀人诛心。

        昊天顷刻间暴走！

        夏芒艰难避开昊天的正面攻击，低喝一身：“动手！”

        他们四人早有约定，若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必将以身殉道！

        夏芒负责激怒昊天，北宸和姜炎则准备好最后一击！

        鬼王不需要做什么，因为他没有魂魄，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保全自己。

        只有保全自己，他和姜炎才有重逢的可能……

        所以当北宸和姜炎一同冲出来时，夏芒理所当然准备以灵力为引，与昊天同归于尽！

        然而意外却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北宸没有按照约定行事，反而抢先一步，倾尽全力以夏芒为中心升起了一个保护屏障，誓死为他挡住了攻击！

        夏芒震惊之下手脚皆化出本体，拼命想要震碎屏障。

        这一刻他无比期待奇迹的发生，然而勾陈弓瞬间碎尽，他眼睁睁看着北宸在自己面前被魔气吞噬！

        “不——”

        屏障寸寸皲裂，夏芒在无数屏障碎片中冲过去想要留住北宸，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北宸被魔气活生生给吞噬了！

        夏芒跌入黑色魔气中的瞬间，他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

        前世刻骨铭心的记忆一点点与现实相重合，撕心裂肺的痛夏芒经历了两次！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知到魔气正在销蚀他的五脏六腑，来自昊天的冰冷恨意迅速瓦解着他的意志。

        可他还不能倒下。

        凭借最后一点意识，夏芒捏碎了自己的妖丹……

        夏芒本体为桃木，驱邪，然而妖就是妖，瞬息被魔气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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