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妈妈

周四的时候刚好朱莎休息，没事的话就在家里整理书房，书房有段时间没有好好收拾了，书架和书桌上的书都放的杂乱无章，横七竖八。就在整理的过程中，朱莎发现了一封信，信是爸爸写给妈妈的，而且是三年前爸爸写给妈妈的（邮戳的日期是2015年。）哦，不对，爸爸十二年前就死了不是么，这也不奇怪，这信一定是爸爸临死前写的，既然可以在那种情况以那种方式寄信给我，那么也完全可以在死后多年把消息传给妈妈，又是这种把戏。难怪妈妈对爸爸念念不忘。

        朱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内容是什么？于是从信封里取出了信纸，一取它出就闻到了笔墨与纸张陈旧了的气息，毕竟信已经存在十五年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已经长成半大的孩子了。而信依旧是信，静静的老的无声无息，一点也不长，（如果要说长呢，那是往人的心里一天天的长，一直铺成前方的情路）只是一味地老。

        妈妈就因为这些信才没有再嫁的吧，妈妈就是守着这封信过日子的吧，朱朱真想把这封信烧掉，烧的无影无踪，这样母亲就有未来了。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妈妈找一个好人嫁了，他偏偏写信来添乱。等到莎莎读完信由气愤变成了感动，感动的泪流满面。

        亲爱的莎莎妈妈

        我是清文，莎莎的爸爸，这么长时间由你一个人来你照顾莎莎，真是辛苦你了，我非常感谢你。莎莎虽然已经长成大人，如果有时发小孩子脾气请你多担待，说这些话真是不好意思，因为你已经承担的够多，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很多。我知道我死后人们的生活节奏会加快很多，一个人要努力奔跑才能跟的上时代的步伐，何况你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

        你还愿意读这封信，说明你没有再嫁人，你没有再嫁人这事从自私的人性来讲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可是理智的我觉得这有碍于你的幸福。我死了，化为了虚无，不能给你片刻的丝毫的温存，而你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对你嘘寒问暖，共同挑起生活的担子。

        你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也是独立自强的女性。你是一树木棉，而不是攀援的凌霄花，但是在怎样坚强自立的人，有时也要一个肩膀一个怀抱来依偎。我知道你又是传统的女性，即便是传统也不应该信奉从一而终的信条。红英请你嫁人吧，红英，不要再爱我，不要再思念我了，把我忘得彻彻底底，这样我反而会高兴，因你的幸福而感到高兴。

        另外，莎莎也长成大姑娘了吧，到适婚年龄了，她选择男朋友的时候给她把把关。我这个父亲没能有机会做好一个父亲，所以只能把孩子全全托付给你，真是无奈啊。当想到你既当妈又当爸的情形时，我真是于心不忍，我来世为你当牛做马报答你吧。你曾经说来世我们再做夫妻，我当时没有回答，其实来世我是想做你母亲来的，这样就能够对你付出最多而索取最少，来世我愿意为你含辛茹苦。

        亲爱的红英，你配的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请珍惜生活，珍惜生命。即便柴米油盐的生活，也可以过的有滋有味。红英你的爱好是做菜，你有一手好厨艺，只是我没有口福，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口福不怎么长，我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自己，也喜欢和我在一起的你，我们是因为爱而结合在一起的，恋爱，结婚，生莎莎，莎莎慢慢长，我们的情感也日渐绵长。

        天有不测风云人，人有旦夕祸福，我病了，病的不轻，你忙里忙外累的很，三个月之后我便永辞人世,不知道算不算长病不起，算不算溘然长逝，反正劳累你不少，重要的是你就此失去了伴侣，是不是我们太过恩爱，上天嫉妒我们，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硬生生的把我们分开，彻彻底底的分开。

        是不是我生病前的人生太过顺遂，所以给我降下一个大考验，谁知这一关我没有闯过去，是真的没有闯过去啊。临了相信起命运来，相信命运有很有趣，有时真可悲，终究是对人生不负责。

        亲爱的红英好好的生活吧，让丧钟鸣它的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让悲伤和痛苦随风而逝，我只是你逝水年华里的匆匆过客。我早已不能回家了，十二年前就不能回家了，别等我，去找寻你的幸福，你那么心灵手巧，必能走出一条繁花盛开的路。

        红英，你今年已经四十八岁了，是的年近半百了也不要灰心丧气。知天命之年是最懂得生命生活，最懂人情世故的，所以人世变得好玩。我是没活到五十岁的年纪，不然我依然把日子过的小且美。红英即使你不再婚（如果没有合意的结婚对象），也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感到不快。少一点追念往昔，多畅想未来，活在当下。愿你活出自己的人生，实现人生理想，每天都朝梦想靠近。

        红英我父母都七十五岁，不知身体如何，如果硬朗地话那是做儿女的幸运和福分，如果身体欠佳，请你将二老送到疗养院院里疗养。你每个月去看一两次便好，让朱莎每年也去几次。父母养育我万分不容易我幼时体弱多病，他们四处求医问药没少为我操劳，我未能尽到孝心烦你代劳，真是万不得已，请您见谅。

        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我们的缘分那样深，又为何这样短。我不甘心，所以写这么十来封信给你，俗话说见字如面嘛，每次与你见面都神清气爽地，俗话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不知你对我这个短命鬼意下如何，我就厚皮老脸地写了那么多信来打扰你，说不定还给你添堵，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又是我对不起你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清文，再次拜别。

        朱清文

        二〇〇三年正月二十四

        读罢爸爸写给妈妈的最后一封信，朱莎潸然泪下。她回想起妈妈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那一幕幕，那一幕一幕，下雪下雨送伞，十三岁时生了大病了不能行走是妈妈背着去医院，开家长会妈妈迟到了，不懂事的自己和妈妈吵一架，冬天妈妈起夜给自己掖被子……泪水嘀嗒落在信纸上，字都被弄花了。朱莎还在信纸的背面读到了妈妈给爸爸的回信。

        清文

        我有时真想一走了之，随你而去，去那无灾祸无病苦，无辛劳的世界躲难。一想到莎莎和几位长辈我就舍不得，如果是那样便也辜负了你的嘱托，那样的话便失去作为人的资格了。人生总会碰到阴雨，然而阴雨总会过去，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撑过那些艰难的日子的，我虽不信命，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庇佑。

        莎莎一大学毕业我们家的状况就好多了，虽然不殷实，但也赶上了寻常南都人家的生活。如果我们愿意我们也可以出去旅游那么两三次，每个月也都可以到馆子里吃几顿饭，吃几个硬菜。我现在对韩国料理感兴趣，偶尔会学做韩国料理来吃，虽然还不地道，但也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我们家的杂货铺生意时好时坏，好在，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跟你在网站上写的书的稿费一样。对了，你没想到吧，你十二三年前写的书还有读者在读，有的读者说他们一家两代人都在读你的小说呢，如果你知道的话一定会开心死的。网站每个月会按时寄稿费来，数目虽然不多，不过有几次真是派上了用场呢。（有一次杂货铺刚付了供货商的，爸爸突然生病做了一个大的手术，莎莎的大学学费还没有交，就是用你的稿费交的莎莎的学费。）

        曾经有一群读者们说你写的有意思，有意义还组了一个粉丝群，专门讨论你的书。你的书热的那会儿已经是前几年的事了，现在也不能说完全凉凉了，（毕竟你走后网文市场发展的很迅猛后面还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嘛！莎莎说你的网文没有网文感，写的有点纯文学了。）还有实实在在的稿费寄来不是吗？

        当初我还阻碍你的写作来着，因为你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么，从上班一坐就是八小时，有段时间是十二小时，下了班再在去网吧接着坐，腰椎颈椎都不好了，所以我不同意你在网上写什么东西，没成想你写的东西真能赚到一些钱。不过是你死后几年你的书才有起色的，你生前一分钱稿费也没捞着，先不说你的书这事了。

        清文，二老的身体都很好，上面说过爸爸因为肾不好动过一次手术。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他们现在居住在乡下的村里，接他们来城里住他们说不方便，不习惯城里生活的一切。在我看来乡下是养老的福地，没有光污染，没有噪音污染，水也特别干净，村子里的植被覆盖度也高，景色也很好，可以说风景如画，真是养老的首选之地。

        等我将来老了，我就去乡下养老。清文，你放心我每个月都会去看两位老人家，根据他们的需要给他们添置些东西。二老的身体尚健，所以住的屋里屋外都被他们打扫的清清爽爽，莎莎也每个月去她爷爷奶奶家，她有时还会捎些土特产回来。

        清文，你就是自恋这是你的毛病，你临走时也没有改掉它。的确，我没有过甜蜜的爱情，和那么美好的婚姻直至死神的降临将你带走，那如梦幻般的爱情才戛然而止。回望那些你宠我，我宠你的美好觉得好生快活，只是幸福那么浓密又那么短暂真让人受不了，一场感冒发烧就夺取了你的性命，敢情你的生命是纸做的吗。

        纵是万般无奈也只能面对现实，而现实即使残酷也必须直面，你走后的两年我就从悲痛走了出来，只是每逢佳节和你的生日祭日才想起你。

        清文，前几年我试着处过一个对象，结果是没有成功，个头和身形都和你差不多。不过他比你自恋，还大男子主义还有就是相处一久两个人没话说，挺尴尬的，主要是三观不合吧，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孤独才最孤独。因为你渴望有人理解你，而旁边有了个人了却理解不了你，所以才更孤独。大概是我们的日子过得太灿烂了吧，所以我不肯和别人过太过平庸的生活。

        清文千万不要说我替你代劳这样的话。如果你认为我做了这一切只是为你代劳的话，那你就自私了，那我的那一份谁来帮我做呢？因为我毕竟是莎莎的妈妈，孩子也是我的骨血，是妈妈就应该对孩子付出一切，对孩子的付出我无怨无悔，我只做好一个单身母亲能做的，我不能代替你，所以你不要对我有所歉疚，我不能给她父爱，而你死的又早，所以孩子生命中的缺失的那一块，是我所补不了的，希望将来她的丈夫弄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清文，我们的莎莎，在大学里谈过一场恋爱吧，那恋爱可能是那个男生毕业以后回他本地发展才无疾而终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完全知道，只是看见过莎莎在恋爱中迷醉欢喜而的样子，也见过她因为失恋而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的初恋对于她来说，是一场值得怀念的初恋吧，并不算刻骨铭心，情况就像两个人一起逛街看电影，打游戏，去ktv，一起花前月下，毕业一来，男生说要回到家乡一直生活，所以就分开了。他们她的恋爱虽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但并不能算刻骨铭心，否则那男生不会舍他而去。

        我怀疑她是因为那个男生谈恋爱时是不真诚的，而我们家莎莎是在实实在在的和他谈恋爱的，莎莎有种被骗了的感觉才哭的那样惨兮兮的。刚刚的话只是我的猜测，我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没好意思问她问个明白，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她要有自己的空间以及自己的秘密。

        对于那个男生我还知道一些情况，那就是他的家在祖国的大西北。说是地广人稀竞争压力小，这是莎莎告诉我的。对了，我还见过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看起来比你粗犷健壮不少，皮肤不怎样白，算是典型的西北汉子吧，我只是见过他的照片，照片只有两寸大概时一张证件照，因为很明显没怎样修饰。

        我见过那个男生的照片这事莎莎不知道。我是在整理书房时，从突然掉落的的书中发现，说起来挺神奇的，我正认真的整理书架，那一本书就突然掉落了，像是某种启示，我拾起来一看书中夹了我刚才所说的那张照片，背面还写着名字“华凯”，只可惜他们的爱情之花还未完全绽放，就凋谢了有点可惜。

        试问有几人能如你我由初恋修成正果？如果他愿意留在南都发展打拼又是怎样呢，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清文，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好的岳母的，愿莎莎所遇皆良人，所行皆坦途。

        清文，你放心呢，我和莎莎及二老一切安好，诸事顺利，愿你冥福无量。

        妻子：红英

        二〇一五年二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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