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改道而行

　　　　夏征舒说离开太久了，需要立时赶回去瞧瞧赵成如何。

　　“接下来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临走的时候他抱着头伸着懒腰说道，然后似是不经意地对着极乐说道：“喂我说，已经关系到雌雄煞神了，还是量力而行，看着这丫头别作死自己就好了。”

　　“我知道。”极乐对夏征舒的念叨不以为然。

　　下一瞬，夏征舒已经鬼魅般跳至极乐的身旁，一支手抚上他的下巴：“当然了，你也要保重呐，你的安危我也是很关切的！”

　　他眼神微眯，眸蓝色的波光流转，有着动人慵懒媚态：“虽然我对你疑窦未消……”

　　接着赶在极乐暴怒还手之前，他已经一溜烟似地纵身消失了。

　　我看着极乐气哼哼又发不出脾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和极乐在朝歌城里稍作停留，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我们的大王姬周压根儿没有要去洛邑的意思。

　　他径直改道去了卫国的鸡泽，又中道，传了信使通知各国在鸡泽会合。

　　“听说鲁国国君已经先到了。”极乐扬手送走手上的一只鸟儿，向我补充消息，“宋国，郑国，卫国，邾国，莒国的国君也已经在改道前往鸡泽的路上了。”

　　“没有齐国和吴国？”我有点纳闷。

　　“没有。”极乐肯定地答复道。

　　他停了一下，侧过头问我：“你什么打算？”

　　“自然是去鸡泽了，”我托着腮帮子，咬下一口鸡腿，嘻嘻一乐，“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错过？”

　　第一日我们沿途在官道上走走停停，脚程并不快，好在也不起眼，走得极清静。

　　但第二日就有点小插曲。

　　午间时分，人烟稀疏的道路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支策马狂奔的队伍。

　　极乐那个时候恢复原型去前面探路。我对这只疾行的队伍分外好奇。

　　这队伍里有齐人的装束，却也有晋国的兵士，赶路的方向像是鸡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有非要从晋国赶去鸡泽不可？

　　我停在路边接水，恰逢这路人也落脚休息。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他们护着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贵族少年，穿着红地花鸟文锦衣，十分华贵招摇。虽然行色匆匆，但仍然十分注重仪表。也算气度从容，就是说不上哪里……

　　那少年发觉我在盯着他看，目光投向我。我回转视线已是不及。于是只好尴尬地冲他笑了笑。然后便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他愣了一下，马上眉眼舒展，带着笑意向我走了过来。

　　“公子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当中有一个侍卫说到，后半截话被少年的手势止住了。于是那一拨随从，突然都像是听到了什么指示般，俯腰拱手倒着向后退去。

　　“姑娘要去哪里？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柔声问道，拉近了跟我的距离。

　　嗯，终于想通了是哪里奇怪，这少年实在是轻车熟路的眉眼轻佻。

　　“我在郊外采花，不知不觉跑得远了些。”我信口胡诌。

　　“哦？”他眉眼弯弯，“那花呢？”

　　我……这瞎话编得水平是差了些，竟然没注意到自己压根儿手里就没有花。

　　“我瞧着一些采了，可是总又碰见更好看的，就丢了手里的去采新的。许是太贪心了，一来二去反而一无所得。”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懵懂憨厚的人类小女孩儿。

　　“你好看得像仙子一般，自然是配上得最好看的花朵。”他倒是对我的说辞不拒，怎么都能接得上。又不知何时采了一朵花来，伸手插在我的鬓边，仔细端详道，“是了，这殿春花配你确实很美。粉色最宜。以后你可记住了。”

　　他说着手顺着我的鬓角，鬼使神差一路滑到我的脸颊上，顺势一摸就勾起了我的下巴。动作流畅得我连拒绝都没找到时机。

　　我突然觉得平日里叔誉哥哥夸我机敏是多半是哄我的，真遇到这大尾巴狼，我真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且这花确实挑得极好看。

　　我一边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节的微笑，一边暗自思忖着如何挣脱。

　　“真是个可人儿，我忍不住想亲亲你了。”他另只手已经攀上我的腰背，又把我拉近了一层。

　　我用指手轻轻地把他离我胸的距离戳开了一些，低头道：“我哥哥说，没出嫁的女孩子一定要洁身自爱，不能有这些孟浪的举动。”

　　趁他一个不注意，我从他的环抱里低头转了出来：“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不然我哥哥要着急了。”

　　“哎。”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抽身而退的时候，他突然在后面抓住我的手，这一次用上了力气，我甩了两下没有挣脱掉，“什么哥哥？亲哥哥，还是情哥哥？他若不是个古板，便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俗人。”

　　眼看他的鼻唇又离我越来越近，我心中不觉暗暗着急：极乐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摸着左手拇指上磨得锋利的指甲，盘算着若是此时割破了血，兴许能招来几个妖怪吓吓他？但是真招来什么大妖，可能就不只是亲我两口这么不痛不痒的事情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一道箭光带着寒气嗖得一声穿过我们双目间的空隙。直直钉在旁侧的树上。

　　好漂亮的箭法！

　　循声看向那箭射来的方向，栾盈正收起弓箭，驾马而来，就势一把将我从那少年怀里捞起来。

　　我心口一紧，下一刻已经被他极稳当地扶到了马上。

　　“喂栾盈，这可不够意思啊。这姑娘是我先看上的。”那少年不满抱着胳膊挑着眉头。

　　“平日里招蜂引蝶也就罢了，怎么今日都十万火急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胁迫良民百姓呐。”我看见栾盈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话到嘴边还是去了半分严肃换成了玩笑话，“诸公都落齐了，公子还不速速赶路么。”

　　“什么胁迫，分明是两情相悦。”他呸了一声，毫不退让，“你今日非要多管闲事么，阻人姻缘么？”

　　“什么姻缘！”栾盈冷笑道，“你可知道这是谁？这是申公大人家的无邪郡主。”

　　那少年愕然一愣，旋即大笑起来：“我说天上哪里掉下来个姑娘，能这般清新艳丽的风姿，原来是夏姬的女儿，名动绛城的无邪公主。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今日一见非同凡响。”

　　他笑着骑上马，还作势嗅了嗅手心，笑道：“肌肤清弹可破，手有余香。”说着又掉转了马头，朝我挤了挤眼，“我记着你了。我们来日方长。记得多吃些肉，好好长长身体，我喜欢体态丰腴些的！”

　　“公子还是快些上路吧，早到一分，大王的怒气便少一分。”栾盈说道。

　　那少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便同侍从纵马上路，扬鞭而去。

　　“可算找到了你了。我一直担心你出什么事情。”栾盈长出一口气，“我带人在那山谷下找了许久都没见你的踪迹。后在在城里打听，才问到有人见过你这般模样的女子，这才抱着一线希望寻了过来。”

　　他牵着马绳，低头在我耳畔说话。我一回头，恰看到他神色，却是一脸忧心。

　　我嘻嘻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还好极乐武功高强，我们又走运掉到了湖水里，是以不大伤着。”

　　我甩甩胳膊，示意自己没在逞强，又望向远处的那队人马，问栾盈：“那个人是谁啊？”

　　他看了远处一眼，叹了口气：“那是公子光，齐国的太子，齐王兵败后，便把他作为质子送到了晋国。”

　　“做人质都可以做得这么嚣张啊。”我稀奇道，“可是他这是去做什么？”

　　“王把洛邑的朝见临时改成了在鸡泽的会盟，齐王托大不肯前来，王正怒难自抑。这公子光便是替他父王代表齐国参加会盟的。”

　　我倒是突然有些同情他，父亲和齐国的锅，他一个人质却要生扛起来：“齐国就没来别的人吗？”

　　“来了，齐国来了上大夫晏弱，和他的儿子晏婴。”栾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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