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平康坊男人的梦想

长安城是由一个个坊组成的，也就是一个个居民区，四面有高墙把它围住，所以整个长安就像棋盘一样。共一百一十个坊，东西十四条街，南北十一条街。长安太大了，不好管理，所以以朱雀门为界，分两个县，西边叫长安县，东边叫万年县，寓意“长安万年”

        长安县和万年县各有这个类似于市集的坊，西边叫西市。西市比较大众化，平民化，大量西域，日本等国客商在内的国际性大市场。东边叫东市，因为靠近太极宫，大明宫，兴庆宫，周围多达官贵人住宅，所以东市主要服务于达官贵人等少数人群。

        长孙冲要去的就是东市，去东市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近，虽然有马车代步，但配置不怎么好，没有弹簧缓冲的马车避震效果十分差，坐垫比沙发什么的也差了不少，行驶在平坦的路面上还好，稍微有些小石头，屁股就硌得慌，这让过惯了二十一世纪生活的长孙冲有些难以接受。

        二是钱太重了。在质量上，开元通宝每文重两株，每十文重一两，每贯(一千文)重六斤四两，一百贯就是六百四十斤。所以，在唐朝花钱也是一件苦恼的事情。

        三是东市与平康坊相邻。平康坊是长安城特意开辟的红灯区，也是文人雅士最爱的地方。毫不夸张的说，平康坊很大程度上成就了唐诗的繁荣。很多著名的诗人都在平康坊待过。举个例子，唐朝著名诗人孟郊的《登科后》云“昔日龌蹉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写的是中了进士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骑上快马去赏“花”。至于什么花，稍微动点脑子都能猜到。

        虽然穿越之前长孙冲经常光顾长康坊，自己也有这方面的记忆，但现在的他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所以他对这个地方还是很向往的。

        在唐朝，堆放商货的客栈，叫做邸，邸既为商人存放货物，又替他们代办大宗的批发交易。

        马车最终停在缘来客栈，这是长安城最大的邸。

        长孙冲唤来伙计，并和他说明自己的来意。伙计听完有些犯难，想说些什么，又不太敢，因为长孙冲的衣服料子都是最上乘的丝绸，伙计断定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无奈之下，只能请示掌柜。

        掌柜听完后也有些犯难，可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他想探探口风。

        “敢问公子姓名？”掌柜一脸赔笑道。

        “小生复姓长孙，单名一个冲字”

        的咧，原来是这位爷，和公主成亲当晚得了“失心疯”，气晕自家父亲，闹了天大的笑话。士农工商，商人最低微，本来这些事他是没资格知道的，这还是昨晚送账本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主人与朋友交谈。他的主人也是有背景的，一般人可不敢随便谈论这件事，毕竟和天家有关。

        掌柜本来是想套话的，知道他是长孙冲后直接放弃了。

        “公子可还有别的需求，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好”

        长孙冲想了想，还真有。

        “叫几个人把我马车上的两个箱子抬过来。”

        抬来箱子，长孙冲说道：“掌柜的，我不知道你能收到多少东西，也不知道人工成本是多少，这两箱钱就放在你这里，用了多少你做个记录给我就行。”

        掌柜还是第一次先收钱，后办事。一般交易都是钱货两清，或者以物易物，毕竟铜钱太过笨重，在交通不发达的唐朝，运输不易，而且很显眼，特别是大宗交易，距离远的商人大都会选择以物易物，这样比较安全。

        也许你会问，这么大一笔钱，不怕他卷款潜逃吗？这事在二十一世纪没少发生。

        很简单，他不敢，进出长安城都是要检查的，带这么一大笔钱，短时间之内肯定跑不远，有心追查的话十有八九跑不掉。

        长孙冲把钱放这里也是无奈之举，总不能带着两大箱钱满大街跑吧？公主府他是不敢回去了，小公主正气头上呢，放长孙府更不靠谱，老爷子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

        离开客栈后，长孙冲便让车夫回公主府，接下来的事，他可不想小公主知道。

        平康坊

        长孙冲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一间比较合适的教坊，宜春院。宜春院在平康坊属于中等偏下之流。至于为什么不去一流的教坊。那是因为他穿越前常去那些地，狐朋狗友大都在那，而自己已经成亲了，被认出来的话，肯定会传出去，到时就要承受小公主和老爷子的双重打击，那后果可不敢想。

        刚进门，长孙冲就有些后悔了，该换一身衣服的。

        宜春院里基本都是一些家境一般的人，自己一进去就显得鹤立鸡群。长孙冲觉得他们所有人的衣服加起来还没自己的一双袖子值钱，这样就显得自己很怪异，是的，很怪异。

        大家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长孙冲，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你一个富家子弟来这种地方干嘛？吵闹的宜春院瞬间安静不少。

        老鸨本该开心的，可她又有点担心。自己可是小本买卖，“女儿们”大都是中下之姿。唯独头牌能拿出手，平时都是靠她撑撑场面，才勉强过日子。可问题就出在这，这位姑奶奶原本好好的，该见客就见客，乖巧得很。可一段时间过后，小姑奶奶像是认清了什么一样，每天都兴致厌厌的，见客都是看心情。

        老鸨小心翼翼领长孙冲上楼。

        “小姑奶奶，快出来迎接贵客。”

        “啊？！妈妈，我还没起床啦，要不你让别的姐妹招呼招呼？”屋内传来少女慵懒的声音。

        老鸨有些急了，“别闹了，赶紧出来，这次的客人不一样！”

        屋内的少女有些惊讶，平时这般说辞妈妈都会依了自己，今天怎么了？碍与妈妈的面子，少女不情愿地起身梳洗打扮。

        没过多久，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十六，七岁的少女，瓜子脸，大眼睛，雪白的肌肤，配上略施粉黛的妆容，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感觉。

        “请进，让您久等了。”

        少女露出了僵硬式假笑，很假的那种。

        进屋后，老鸨让人送来一些清酒糕点便离去了。

        少女走到放琴的地，随意拨动琴弦，试了下音。

        “客人想听什么曲子？一般的我都会。”说完，少女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唱你擅长的。”长孙冲并没有特别想听的曲子，而且他对此一窍不通，以前出入这些场所从来不是为了听曲。这次来主要是想好好体验一番，享受一下穿越者独有的乐趣。

        琴音悠悠，加上少女婉转清脆的歌声，让人觉得十分恰意，也许是因为昨晚一整晚都没休息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少女大概是真的喜欢弹唱，她很卖力，也沉浸其中。一曲毕，往常的客人都会一阵胡夸，赞美。刚开始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谁不希望得到他人的赞赏，可时间久了，发现所有人都是那一套说辞，也就觉得索然无味。少女觉得这位公子哥大概不会有什么真才实学，等会肯定说些大同小异的话。

        过了一会，臆想之内的事并没有发生。那位公子哥就坐在那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等等，少女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小跑过去一探究竟。

        好嘛，你睡着了是几个意思？怪我弹得不好？有权有势就是了不起，这么不尊重自己的么？少女越想越委屈，又不敢拿他怎样，就在一旁吃点心，弥补一下受伤的自己。

        半个时辰后，长孙冲醒了过来，肚子有点饿，想吃点东西，然后他看见桌子上光秃秃的啥都不剩，自己睡之前可是摆了不少点心来着，这就没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听人家唱曲竟然在睡觉，难道我唱得不好听么？”少女气呼呼地问道。

        “啊？！挺好的呀！”

        长孙冲刚醒，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回答到。

        “好？那你给姑奶奶说说哪里好？”少女听到长孙冲这么敷衍自己，更加生气了。

        呃，这就让长孙冲有点尴尬，他确实觉得少女唱得好听，可你要他说个所以然，那他真不会。而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这让他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对不起少女。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

        “要不我教首家乡曲给你，就当给你赔个不是？”虽说少女唱得不错，但长孙冲灵魂深处还是更喜欢二十一世纪的流行歌曲。

        “就你？”少女鄙视道。

        无视掉少女，长孙冲有节奏地拍打桌子，自我陶醉哼了起来：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

        奇怪的旋律，直白的歌词，像是触动了什么，曲终，少女还在喃喃低语，久久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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