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旌州府衙的巡查卫比车队早很多回到旌州，尤光济听罢巡查卫的汇报之后，他心中的好些个疑问忽然就有了答案。

        皇帝在荣王刚到焦州的时候就给他下过一道密旨，要他监视荣王所有不轨的举动，甚至，在尤光济刚查到旌州义仓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皇上便已得知消息，还特意送来密旨要他放长线钓大鱼。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父要子亡，子不能不亡，尤光济又想起了尤盛扬的事情，心中顿觉帝王的冷血与铁腕。尤光济按照旨意派人紧密监视吴耀清的动向，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了，荣王的戏快要唱完了。

        善水一回旌州府衙门口，便碰到了送密折的士兵，他府后善水径直去了尤光济的书房，尤光济正在看旌州各处的事务。

        “将军，折子递上去了？”

        尤光济闻声抬头，看见善水已经自己在客座上坐下了。

        “人证物证俱全，没有不参奏的理由。”

        善水用猜测的口吻问：“是我父皇授意的吧？”

        “王爷觉得呢？”

        “京城，琛王借着我父皇的暗许，将裕妃娘娘和她母族的人都一锅端了，以此形势看来，荣王也要在劫难逃了，不过，这棋局倒是要越来越明朗了。”

        “王爷计划如何重回京城，重返朝堂？”

        “我呀，山人自有妙计。”

        “京城局势纷乱至此，王爷远在旌州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看来，京城的事情没有什么让王爷出乎意料的地方。”

        “乱中才能取栗，越乱越有胜算，今日，我是来求将军一件事情的。”

        “什么？”

        “旌州采石场里有一位我朋友的亲属，他身体不好若是有他的消息递上来请您批准的，麻烦您到时候抬手，把他的名字划了吧，当然，他自己会把尾巴处理干净，不会给将军添麻烦的。”

        “那人叫什么？”

        善水想了一下才肯定的说：“杨钦庐。”

        陈公公从冷宫里出来的时候，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着，裕妃娘娘向来对他不薄。就在刚才刚才，他亲手将那粒药效不明的药丸塞进了裕妃的嘴里，这丹药是皇上最信任的来天师刚刚炼制出来的所谓“上元升玄丹”。来天师说，服了这药的人，会五脏六腑具毁但却毫无痛觉，也就是服药之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死去。

        陈公公在乾元殿门口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子才进去向皇上复命，但是他的手还是在微微颤抖。好在，现在琛王在殿内跟皇上说话，皇上只听了他的回复之后也没有再多留意自己的反应。

        尤光济将旌、焦两地义仓之事中自己掌握了实证的事件全部据实上奏，虽说尤光济的奏章中没有只言片语的指向性内容，但奏章上桩桩件件的事情似乎都有江震海的影子和荣王的痕迹。

        皇帝问琛王的看法，琛王心里知道能定罪的主要证据还下落未明，不过，从他父皇深信巫蛊之事是裕妃娘娘所为之后，就可以知晓他父皇对裕妃荣王母子已经心生嫌隙。琛王心里更清楚，他父皇最忌讳的是荣王与江震海的亲近，荣王有野心但是想问题总是太单纯了，他最后也必然会败于自己的天真。

        “父皇，五弟必是受人蛊惑了，旌州的事情与焦州十分相似，想必是同一人所为，依儿臣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下发海捕文书，将惠桓炎捉拿归案，到时候，一切都会见分晓的。”

        琛王的话说的别有用心，但却符合眼下皇上的想法。

        “那捉拿惠桓炎的事情，就交由你去办吧。”

        “是，儿臣领旨。”

        琛王走出乾元殿，他打心眼里感叹江震海的厉害，难怪父皇这些年来一直忌惮江震海，他是真的将父皇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

        杨初引从药铺回来拎着一个罐子，一进院子就看见江昼尔站在廊下望夜空，他一见杨初引回来了就问她：“手里拎着什么？腊八粥吗？”

        杨初引笑嘻嘻地：“你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见。”

        “今儿是腊八，我是猜的。”

        “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你把粥热了，我吃的时候还得吹吹，就省了那些力气吧。”

        回到屋里，杨初引从罐子里倒出来一碗观感极佳的腊八粥，江昼尔有些惊讶他开玩笑说：“你是把灾民们吃得的米都给我捞回来了吗？”

        “想得美，这是胡婶特意给你留的。”

        江昼尔回忆了一下，想起那个和善的药铺老板娘，他说：“我一直没有问，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父亲与胡大叔是同科进士，但是，胡大叔厌恶官场的腐败便辞官回乡开了药铺，所以，他们肯帮我真的是他们心善。”

        “关系这么好，看来是值得信任的人。”

        “在我东躲西藏的那段日子里，是他们冒险收留了我，你说呢。”

        “嗯，那我以后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

        江昼尔问了一下满鼻子的香气，他要和杨初引分着吃，杨初引很认真地拒绝他：“有你的，还能没我的不成，刚才胡婶已经看着我吃了两大碗了，我现在还撑得慌呢。”

        游平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旌州采石场的管事的郄辕，出现在回家必经的这条路上，郄辕看见远处的人影心里吓了一跳，游平喊道：“郄辕兄，这么晚回来，吃腊八粥了吗？”

        “是你呀，贾老弟，吓我一跳。”

        游平向他走过去：“这几日，我那位世伯最近过的如何。”

        郄辕看着游平手里拎着的包袱说：“有你贾老弟这样的好世侄，是他的福分呀。”

        游平把手里拎着的包袱递给他：“今儿个腊八，请嫂子和家里的公子吃腊八粥。”

        郄辕拎了拎手中包袱的分量，满脸藏不住的喜色，他说：“贾老弟实在是太客气，说吧这回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

        “明日，我想见一见我这位世伯，请郄兄行个方便，让我与世伯采石场后门一见。”

        “啊呀，这个事情怕是不太好办。”

        “您只需想个办法让我的世伯暂时晕过去，事成之后自然还有更丰厚的谢礼送上。”

        郄辕一副为难的样子说：“我尽量安排。”

        “明日酉时我在采石场后门等候郄兄，今天是好日子，我就不多耽误了，郄兄慢走。”

        郄辕刻意调整了今日采石场的换值时间，等到酉时的时候正是换班的空档，郄辕叫过来杨钦庐，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在杨钦庐没有防范的情况下打晕了他。刚换岗的官兵一上岗就看见郄辕在院子里叫杨钦庐。

        官兵问：“大人，他怎么了？”

        “可能是累晕了，你们继续看着这里，我带他去休息休息。”

        郄辕背着杨钦庐就走了，几个官兵满脸不可置信，这个笑面阎罗什么时候成菩萨心肠了。

        郄辕虽说是个小官，但也是多年不曾亲力亲为过什么事情，杨钦庐虽说不重，但即使是这样的分量，也让背着杨钦庐的郄辕气喘吁吁，他在心里直骂人。后门处的岗哨，被郄辕一番调度之后，变成没人把守的空门。

        游平看见郄辕背着杨钦庐走来，叫暗处的兄弟们准备动手，郄辕把杨钦庐往地上一放，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贾老弟，我这趟可是受了大罪了，你可得记得老哥哥的好啊。”

        “放心，好处少不了。”

        “有什么话叫醒了赶紧说吧。”

        游平示意兄弟们动手，一驾马车忽然跑出来，车上下来的人在郄辕反应不及之时，将杨钦庐抬到了车上。郄辕察觉到事情的失控，他赶紧站起来阻拦，游平拦住他笑嘻嘻地说：“郄兄，要发险财，就得冒大险。”

        马车呼啸而去，郄辕恼羞成怒：“你不是说见一面吗！我告诉你出了事情你也得死！”

        “郄兄放心，你我都不会有事，采石场太过劳累加上天气不好，难免会折损几个人，你就说这人没了不就交差了吗。”

        郄辕急的快疯了：“你说得轻巧，难不成尤将军也是你的亲戚吗？”

        游平拿出一张银票：“你只管上报，我保证你有命花这钱，而且，事到今日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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