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马车一路疾驰进了一户农家小院，屋子里生着旺旺的火盆，整间屋子里暖烘烘的。杨钦庐悠悠地醒转过来，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一时间恍惚不已。胡大夫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杨钦庐惊讶地一下子坐起来，看清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老朋友胡兹谦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杨兄，真想不到你我还有再见之时。”

        “这是，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游平按照江昼尔之前吩咐的话上前解释：“恩公，我等是丰垣当年得救的灾民，感念您当年的恩德，所以一直想着将您救出困境。”

        “你的口音不像丰垣人。”

        游平一瞬间有些尴尬，他说：“少时离乡在外多年，但是我的家人都是托了您的福才得救的。”

        杨钦庐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他不能连累这些正值盛年的好儿郎，他果断地拒绝道：“不不不，你们这样做太危险，会把你们也害了的。”

        杨钦庐起身便要离开，游平示意胡大夫，胡大夫拦住他：“你放心吧，这些孩子现在都有了本事，不会闯祸殃及自身的。这里是我的祖宅，你只管住着，若是真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绝不拦着你去逞英雄。”

        “不是，这，这……”

        “这什么这，朝廷是个什么情形你不了解吗，孩子们花了这么大力气把你救出来，你还要回去自投罗网，那不是把孩子们都害了吗。”

        游平赶紧劝说：“您放心，您只管好好养身体，我们自有我们的门路。”

        胡大夫直戳杨钦庐的心里最柔软处：“过几日等风头过一过，你的身体也养的好些了，就可以和初引团聚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初引那丫头一个人漂泊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让她和自己的父亲一起过个年吗！”

        旌州采石场的奏报和巡查卫一起到达了府衙，尤光济问：“查清楚了，这个杨钦庐究竟是何许人也？”

        “回禀将军，杨钦庐曾任丰垣县令，几年前因呈交的粮政改革措施与江震海利益不合，所以被安插了罪名，流放至旌州采石场做苦役。”

        “粮政。”

        尤光济明白了，他知道善水为何要救这么一个采石场做苦役的人了，他将旌州采石场的文书放在已阅批准的一侧。

        江昼尔躺在屋里看书，若是从前在家的时候，他这样的举动定会被父亲说成是不成体统，自打到了旌州不受拘束之后，他就越来越喜欢不拘束自己了。江昼尔正看得入神，门口忽然响起推门的声音，在这之前没有一丝脚步声响起。

        他一下子起身看见进来的是桑宵，他松了口气：“长进了，走路越来越没有动静了。”

        “不是哥你说的，要小心避开眼线吗。”

        “今天有何贵干呀？”

        “哥不去见我，我还不能主动来找你了。”

        “我过段时间要回家了，家里有该我肩负的担子。”

        “看来欣王也快离开了，这战场要转移了。”

        “你要利用这功夫让自己从不敢取代变成不可取代，这样，才能在日后论功行赏时有谈判的筹码。”

        桑宵今日来有自己的心思，他故意问：“我不用哥多费心，你真的没有别的交代的了？”

        江昼尔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杨姑娘父女的事你别参与太多，否则你会有麻烦，他们我有安排。”

        “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桑宵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出他最想问的问题：“那你还回来吗？”

        “我自然向往江湖随意自在的生活，但结局如何是要看天意的。”

        “哥，你听着，我来就是告诉你，我绝不会听你的话袖手旁观。”

        “宵尔。”

        “宵尔是最听哥哥的话，可如今我是百里桑宵，是可以保护你的宵尔。你记住，你的身后永远有我的支持，缺什么、需要什么，你只管说。”

        “宵尔。”

        “你要是不说，那我就按我认为的给你送，到时候别怪我添乱。”

        桑宵神情坚定，江昼尔让步了，他说：“好，堂堂归源阁阁主，可不能食言。”

        冷宫里裕妃娘娘的惨状吓疯了一个宫人，陈公公说了，谁敢乱说话就拔了谁的舌头，所以，冷宫的人一下子都成了会说话的哑巴。

        皇后在宫中又不小心忧心忡忡的坐立难安，善翕年幼顽皮，昨日在宫中玩耍时还不小心冲撞了进宫议事的琛王。皇后正在心里烦忧着她们母子要如何才能有一条活路，宫人进来禀报说琛王在门外请见，说是特意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琛王方才从乾元殿出来便遇到了之前去皇后宫中传口谕的公公，他忽然想到皇后与霁杉姑母密谈的事情。在琛王的几句威逼之下，传口谕的公公很快便将内容全说了，琛王借口说自己正好要去中宫请安，就打发了那个公公，自己来了中宫。

        皇后正襟危坐让自己尽量平静地面对如今势头正盛的琛王，琛王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礼节性地请了安。皇后给琛王赐座，她说：“听宫人说，昨日善翕不小心冲撞了殿下，你是哥哥，千万不要怪罪弟弟呀。”

        “皇后娘娘多虑了，我与善翕同为父皇的儿子，哪来的怪罪一说。”

        “那你今日来我宫里，不知所为何事？”

        “儿臣今日从乾元殿出来后路过冷宫，听宫人们都在议论冷宫里那位的事情，后宫的事情儿臣不便过问，您是六宫之首，难道不应该去看一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皇后的心神稍稍平静了一些，她说：“哦，本宫一会儿会去的。”

        “皇后娘娘，儿臣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从乾元殿出来的，您还不赶紧去看看。”

        裕妃七窍流血，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状态躺在冷宫脏兮兮的地上，屋子里除了满目的狼藉之外，便是令人窒息的恐惧感。皇后无法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她扭头就要逃出去。

        琛王挡住皇后的去路，皇后想要推开他但是她没有琛王的力气大，皇后的声音里有哀求：“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看这些东西。”

        琛王语气十分冷酷：“您身在深宫之中，不做那个看戏的人，就只能变成那个被人看的‘戏’了。”

        “你什么意思？”

        “五弟雄心壮志要抢夺这天下，可天下只能有一个至尊，您懂吗？”

        皇后快要哭出来了：“你究竟要说什么！”

        琛王冷冷的说：“听说，您私下与霁杉姑母密谈过，可有此事？”

        皇后回头看了眼地上凄惨死去的裕妃，她的心一横：“你想把我怎么样，我可是皇后。”

        “就像您说的，善翕还小，只有八岁。”

        “你不许动我的儿子！”

        琛王面露不悦：“父皇还算宠爱你，看看眼前的情景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对得起这份宠爱。”

        皇后娘娘已经没有力气继续伪装强势了：“你，你……”

        “皇后娘娘凤仪万千，福泽绵绵，只要选对了路，日子必然不会难过。”

        琛王的目的达到了，他终于肯放过皇后了，他让开一条路，皇后立即离开了这个地方。回到宫里刚才的场景又回到脑海中，她开始干呕，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皇帝批了半日的奏折，有些神思乏累，他示意陈公公，陈公公立即心领神会。陈公公打开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五粒药丸。陈公公端着一碗清泉水和一粒放在精致木座之上的药丸呈给皇上。皇上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吃下，用清泉水漱了漱口。

        “裕妃呢？”

        “回陛下的话，没了。”

        皇帝轻描淡写地说：“嗯。”

        陈公公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他的心里忽然有凉意升起。从前皇上不论多么冷酷都不会这般冷血，自打这个来天师进宫后，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就是独得圣心，皇上对他近乎言听计从。

        “裕妃的身后事可有人去处理了。”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按您的口谕已经亲自去处理了，裕妃尸体已经入殓，因为裕妃娘娘是获罪之身，无法葬入皇陵，但毕竟是皇室之人，皇后娘娘命人在城郊埋了。”

        皇帝的口吻依旧平淡：“皇后处理的也算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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