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人

沈蔚临又做梦了。

        在梦里，他被好多只手捂着嘴巴，耳边全是人们的指责和谩骂声，他就连哭都哭不出声。

        他还听到了老师在为他奔走求人，放下所有的身段与自尊去为沈蔚临求得一个自证的机会。沈蔚临拼了命地挣扎着，在心中喊着让蒋毅行不要再管他了。

        接着，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是蒋颂。

        他听见蒋颂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沈蔚临——”

        沈蔚临惊醒过来，睁开眼就对上蒋颂困倦中带着愠怒的脸，“你睡个觉也不老实！”

        “我怎么了”沈蔚临声音沙哑，一张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看向蒋颂，这人骑在他身上，还拿手扯着他的衬衫衣领。

        “你这是干嘛？”沈蔚临皱起眉头，心说这人翻脸真快，“一大早起就要揍我？”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蒋颂光着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好看，他指着自己肋下泛红的一块，“我好心收留你，你早起给我一脚，这怎么算？”

        沈蔚临打量着蒋颂的肌肉，心说几年不见这孙子身材这么好了，一边装傻，“我是被你喊醒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你——”蒋颂气得咬牙，感受到沈蔚临放肆的目光后，把人摔回床上，“瞎看什么！”

        “看看又不掉肉，害什么羞啊，”沈蔚临躺到枕头上，“大家有来有往，我也给你看不就得了。”他说着，抬手扯开自己身上这件就还系着两颗扣子的衬衫。

        蒋颂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抬手捏住沈蔚临腰间软肉，“就你这小身板，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劲尥蹶子蹬我。”

        沈蔚临听了，顿时不乐意起来，嘿了一声，“小时候咱俩打架我没输过吧？”

        蒋颂也躺了回去，哼道，“是，你是没输过，每次和你打完，不论输赢，带着一身伤回去还得再被我爸打一顿。”

        他们昨天把沈蔚临车上的几件啤酒全喝完了，至于几点、又是怎么回来的，沈蔚临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只是一醒来看到落地窗外的江景，就知道这就是蒋颂说的那套江景公寓了。

        “你家就这一间卧室啊，”沈蔚临冲向蒋颂，调笑道，“你别是想趁我喝多了占我什么便宜吧？”

        蒋颂闭着眼，听了沈蔚临的话，眉头皱得跟打了死结似的，“楼上有一间，我实在懒得上去了，也没那个力气把你扛上去。”

        “那你怎么不让我睡沙发啊，”沈蔚临道，“说到底还是心疼我是不是？死鸭子嘴硬。”

        蒋颂侧脸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一会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没让你睡沙发你今天醒了都应该跪在地上谢我。”

        沈蔚临又躺了一会，不信邪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看看什么样的沙发值得自己跪在地上谢蒋颂，结果从卧室一出去，一套新中式的红木沙发映入眼帘。

        想想自己要是在这上面睡一宿，沈蔚临感觉自己骨头缝都疼。

        “你现在悔改还来得及。”蒋颂也起来了，站在他身后道。

        沈蔚临回头冲他笑了一下，“无所谓，反正我在你那早就罄竹难书了不是吗？”

        蒋颂呵了一声。

        沈蔚临还想说些什么，脱在卧室的裤子响起来铃声，沈蔚临过去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人，用力清了清嗓子才接起，“喂，小姨。”

        “沈蔚临！你还知道你有个小姨啊！”那边小姨卢舒慧的声音传来，尖利得让沈蔚临感觉现在就已经在被她揪着耳朵骂了。

        “要不是我出门买豆浆听你张阿姨说昨天蒋医生和你喝酒了、喝多了，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小姨，我也是大前天才到的，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嘛”手机听筒把卢舒慧的愤怒都放了出来，沈蔚临没开外放蒋颂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蒋颂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沈蔚临心虚地解释道。

        “狗屁惊喜！要不是知雨告诉我，鬼知道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卢舒慧骂道。

        沈蔚临被骂的没话说，保证自己这就回家。

        “赶紧回来，我去超市买了鱼和排骨，”卢舒慧听到沈蔚临要回家，语气才好了一点，“对了，你们昨天不是和小颂一起喝的酒吗，他今天上班吗，没事的话叫他来家里吃饭，我给他做他爱吃的红烧茄子。”

        “今天周末，”沈蔚临挂了电话，抬头问蒋颂，“你有事吗？”

        蒋颂也听到了卢舒慧说的话，点了下头，“我今天先不过去了。”

        “好，”沈蔚临应着，感觉胃里一阵灼烧感，太久没喝酒了，昨天和蒋颂一下子喝了太多，“你家里有吃的吗，饿了。”他说道。

        蒋颂指了指厨房，“柜子里有，你自便吧，我去洗个澡。”说完，就进了浴室。

        沈蔚临走进厨房，拉开蒋颂说的柜子，骂了一句——柜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罐蛋□□和保健品。

        蒋颂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蔚临已经离开了，房间里飘着香味。他走到客厅，吧台上摆着一碗面，上面还躺了两个没有蛋黄的荷包蛋。

        “蠢东西。”蒋颂笑了一下，坐在吧台旁，吃了一大口面条。

        沈蔚临吃了两口面，就回了自己在康仁附近租的房子洗了个澡，才去卢舒慧家。

        卢舒慧是沈蔚临母亲的亲妹妹，在沈蔚临小时候，父母去西藏旅游出了车祸，卢舒慧就把沈蔚临接到身边抚养。后来不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卢舒慧没提过什么要求，只要男方可以接受沈蔚临就行，也是因为沈蔚临的存在，卢舒慧快三十了才找到合适的人，结婚，生了个女儿。

        在他们女儿五岁的时候，姨夫过劳猝死。那之后，卢舒慧拒绝了所有人的介绍，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沈蔚临和自己的女儿席照雪身上。

        三年前的事，卢舒慧知道，所以在沈蔚临进入丰合之后，她就不希望沈蔚临再回来了，想让他在丰合有一个更新更好的开始。所以沈蔚临这次回来，没和卢舒慧商量，自然也不敢告诉她。

        谁知道第三天就漏了馅。

        卢舒慧口中的“张阿姨”就是沈蔚临的师母、蒋毅行的妻子，张知雨。她和卢舒慧一样，都是三中的老师，两家都住在三中家属院，楼上楼下的邻居。

        “小姨，我回来了。”沈蔚临拿钥匙开了门，转身又从门外搬进来几箱水果。

        “哥——”还没等他弯腰放下水果，就从里屋冲出来一个身影，一把扑到他的背上。

        “祖宗，你等我把这些搬进来再扑行吗？”沈蔚临无奈笑道。

        “我太想你了嘛，”席照雪从沈蔚临身上下来，帮他把水果都拿进屋里，“你怎么回来了都不告诉我啊！”

        沈蔚临放好水果，抬起身看席照雪。三年不见，以前的小跟屁虫现在也长成大姑娘了，又黑又长的头发披散着，看着温婉可人，谁见了都想不到她七八岁的时候就是这三中家属院一霸了。

        “真行啊，都长这么高了，”沈蔚临拉着席照雪在门口的身高刻度那里比了比个子，“这画到一米六的刻度都不够用了。”

        “早就不够用了，”席照雪说道，“两年前就不够了。”

        沈蔚临听出席照雪是在怪他三年都没回来过，苦笑一下，抱住妹妹，“哥回来晚了，对不起，原谅哥哥好不好？”

        半天怀里的人都没动静，沈蔚临低头看去，席照雪早就哭得满脸是泪。

        沈蔚临的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还哭了，”沈蔚临揉着席照雪的头，“哥这回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只要医院没事，我就随叫随到，好不好？”

        席照雪哭着不住点头。

        沈蔚临哄了好一会才把席照雪哄好，“小姨呢？”

        席照雪指了指厨房，“炖排骨呢。”

        “还生气吗？”沈蔚临问。

        席照雪嗯了一声，“早上买豆浆回来的时候都快气疯了，我睡着觉就听见她在客厅打电话嚷你，我被她硬生生嚷醒的。”

        沈蔚临笑笑，“我去看看她，你看看我拿的水果你想吃什么就自己洗了吃。”

        “祝你好运。”席照雪冲他摆摆手。

        “小姨——”沈蔚临推开厨房门，看见卢舒慧站在高压锅前面，面无表情。

        “好香啊，我早上都没吃什么，一闻到你炖的排骨就饿了！”沈蔚临过去，扶住卢舒慧的肩膀，讨好地捏捏。

        “少来这套，”卢舒慧哼了一声，“要不是我出门买豆浆，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回来了！”

        “我错了，”沈蔚临道，“我这不是怕我和你说了你生气么？”

        “你瞒着我偷偷回来我就不生气了？”卢舒慧气道，“你能耐这么大，你怕什么，我知道了还能立刻把你扭送回丰合么？再说了，虽然我不想你回康仁，但你从小到大你认定了的事哪一件我最后没有支持你？”

        沈蔚临点着头，“我知道，你们一直支持着我。”

        “知道就好，”卢舒慧扬了扬手里的铲子，“行了，别在这和我挤着了，怪热的，滚出去等着开饭吧！”

        “不用我陪你了？”沈蔚临笑道。

        “快走！”卢舒慧作势要打他。

        沈蔚临拉开厨房门的时候，卢舒慧在他身后突然开口，“你这回回来，就不走了吧。”

        沈蔚临回头冲小姨笑了一下，“嗯，不走了。”

        “颂哥，你是没看到那天会上李源那副嘴脸，像个人似的还夸你处理医患纠纷处理的好，他妈的这还用他说！要是你在你听了得气死，真的，我听到我都想上去抽他！”

        江边cbd的写字楼里，蒋颂回汇南律所拿资料。

        “嗯，抽了吗？”蒋颂停下，回身看在那全身都在给他抱不平的助理孙珂。

        “啊，”孙珂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他是高级合伙人，我哪敢啊”

        “不敢就把嘴闭上，”蒋颂冷声道，“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接到案子，毕竟他是高级合伙人，你不敢抽他，但他敢打咱们的脸。”

        “知道了可是，我听他那意思，好像还要让你继续在康仁呆着啊！”

        “那就呆呗，”蒋颂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抽出两个文件夹就往外走，“每天看看书喝喝茶，有钱赚还有热闹看，有意思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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