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相（下）

“叶队。”全副武装的自卫军士兵忽然叫了他一声,  警告的意味很浓。

        叶队长还梳着他那个帅气的背头，一身督察队的制服，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他本来只是在发呆，现在抬眼往前看去,  果不其然，廊桥那边,  自卫军已经押着她过来了。

        她戴着沉重的镣铐,  站在阴影中，头发披散，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叶队长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赤手空拳劫法场的能力,  也没有这个打算。

        “叶队,  您是聪明人，我们上校这是给您机会。”自卫军的士兵见他配合，立刻放软语气劝了一声：“我们上校是急脾气,  您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匆匆送人上刑场。这么急,  对您也好，污点能早点抹掉。”

        这是场面话。上校急脾气是有的；怕不赶紧弄死这个和灵体扯上关系的的女人,  她找机会又跑了以后报复是有的；为叶队考虑是没有的。

        不过叶队长也懒得在这种场面话上找茬。

        “不过她看起来和那个连环杀手一点都不一样，据说主动召唤灵体的人都会迅速毁容老化,  她却……”另一个自卫军的士兵说。

        站在最后面，打算旁观好戏的自卫军上校沉着声音说：“灵体是不存在的，别说瞎话。”

        “是。灵体当然不存在,  这都是自己吓自己。”士兵忙附和道。

        上校拍了拍手,  欲盖弥彰道：“她犯下了谋杀重罪,  我要维护法律的尊严。”

        他话音刚落，廊桥上忽然起了变故。

        那两个押解万铱的士兵在同一时间，以同一个怪异的姿势倒了下去。

        万铱身上的镣铐与铁链被某种强大力量撕开，她越过那些扭曲变形的金属往外走，镇定自若地看向他们。

        自卫军的士兵被眼前超自然的景象惊呆了，愣愣地看着她，被暴跳如雷的上校吼了几句，方才找回理智。

        他的手刚放在扳机上，就感觉身边袭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刺骨阴寒，仿佛某种粘腻湿滑的东西贴着他的脖颈滑动。

        士兵脑子里浮现一句家里老人讲过的古话：不要靠近坟地和刑场，恶灵在自己枉死的地方最强大。

        这种古话大都是民间流传的、约定俗成的规则，据说可以用来预防灵体的侵袭，也就是“防止沾上脏东西”。

        他一向对这种老人家遵守的规则不屑一顾，法律尚且被武装与暴力践踏在脚下，更何况是这种脆弱的规则。

        士兵根本不敢回头，求助地、反射性地去看自己的上司。

        他的上司——上校总自诩是个沉稳的人，就算犯了再大的事情也不怕，想做什么总能做成。

        上校上次强行带走几个年轻姑娘，那几个年轻姑娘表面上顺从，反手就去法院告他，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上校都没慌。不过是几个应酬的时间，一切局势都变了，上校成了“被无辜诬告的可怜人”，那几个姑娘反而锒铛入狱。

        上校还十分心细。负责执行极刑的刽子手徇私枉法，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都在亵渎极刑的威严，她手法高明、胆子还大，谁都没想到她敢做这样的事情——又或许是执法机构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上校发现了，并且毫不留情地把她送进了极刑室。

        上校一定有办法。

        士兵满头冷汗地抬头望去，才发现上校不知何时已经逃出去十几米了。

        上校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眼睛大睁，脸色煞白，手脚发软，没跑出去多远就摔了一跤，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士兵感觉贴着自己的冰冷悠忽消失，一个扭曲的影子从他身侧闪过，向上校扑去。

        上校被吓破了胆，手边的武器都忘了用，也忘记了身后那间屋子就是极刑

        室，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往里躲，然后关上了门，试图将追逐他的东西关在门外。

        可是门根本无法阻止灵体。士兵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穿过门，进了极刑室。

        极刑室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像是从剖开的胸膛里发出的。

        惨叫中夹杂着求饶与警告，具体字句听不清楚，大约是“法律会处置我的，你凭什么——”。

        士兵惶然不安，手心全是冷汗，连自己的武器都握不住了。

        他想逃，但是不知道往哪里逃，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在阴森恐怖的氛围里僵住。

        可能过去了一秒，也可能过去了十秒，他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极刑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只剩下在痛苦哀嚎的上校，桌上那只原本给万铱准备的毒药已经注射一空。

        执刑者非常熟练，一切都井井有条。

        阴冷凝滞的气息此时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士兵不敢上前去检查上校的情况，在极度的恐惧中木然回头，看见廊桥上的窗户打开，万铱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队也和他一样望着廊桥的方向，但是叶队的眼神不像是恐惧，倒像在看一朵花。

        士兵思考不了更多了，他又是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又是后怕，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万铱说：“没想到这么顺利。”来这个模拟空间之后，顺利的事情可不多。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目前没有无限定，和女鬼姐姐也没啥默契。万一自卫军的士兵激烈反抗，子弹横飞起来，她的死亡几率会无限接近100。

        结果自卫军的士兵反应过来向她开火的没几个，关键时刻林在原还突然出现，抓着她闪身就跑了，她一点伤都没受。

        林在原眼见已经远离了自卫军的控制范围，放心了下来，调侃了自己一句：“我打架不太行，逃命还是有经验的。”

        林在原这类把天赋点全堆在速度上的无限定者，虽然和强大武装力量正面对抗没什么优势，但是想要离开，可没什么东西拦得住他。

        他毕竟是ap-4的无限定者，无限定全力运转起来，普通人连他的残影都捕捉不到。

        之前那么轻易被自卫军抓到，一是不确定万铱到底在哪，想要被关进去——被关进去好歹能用自己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点有用信息；二是敌方那么多热武器压阵，他硬要一打多，很可能当场被淘汰；三是故意隐藏了实力，准备之后逃出去。

        自卫军不知道他能够变成鸟类形态，还给他上镣铐——以为这样就能关得住他。

        把他抓到手之后，保健委员会和自卫军研究讨论了一下，觉得林在原是因为被人试药才获得了这样的速度。

        于是在给林在原上了整整八十公斤的镣铐之后，自卫军把康宁可医药有限公司那位研发人员直接押了出来，勒令他们互相对质，给出详细的试药剂量。

        万铱听他解释到这里，心想：下一步怕不就是暗黑版《美国队长》的剧情了，他们这是误打误撞要搞超级士兵血清。

        林在原说：“你的动静太大了，我就被关在附近的囚室里，听见极刑室的方向有响动，自然知道是你，就赶过来了。”

        当着他们所有的人面变成游隼飞出去之后，他还远远听见康宁可医药有限公司的研发人员大叫：“我都说了我的药没有这个功能！你们就是不信！”

        万铱想了想，忍不住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我们7队，我们队也很喜欢打团。”

        林在原：“啊？”

        万铱正要解释，忽然感觉自己手上的手镯一动——放在之前，她肯定忽略掉这么小的震动，以为是自己无意间误触，但是现在，她知道是寄居在这只手镯里的

        灵体回到了原处。

        她把这个手镯举给林在原看，快速给他过了一遍自己的猜测与推理。

        林在原已经不像上次那么震惊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你说的那个连环杀手……那个大衣男人，他也不是因为‘它’而丧失神智，是他召唤的灵体在侵蚀吞噬他的意识。”

        并不是所有灵体都像那个刽子手姐姐一样是善意的。

        万铱点头：“这个模拟空间教会了我一件事情：不要轻易给两件事构建因果关系。”

        他们最后降落在城市周边的一片树林里，树林里有一座无人居住的房屋，倒塌了大半，只剩下小半个屋子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上。

        林在原一口气奔驰了半个城市的距离，就算是ap-4也不大撑得住，原地盘腿坐在树下休息。

        万铱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和他一起坐在树底下，从自己身上摸索出手机——对，自卫军真的没敢碰她，竟然连手机都没收走。

        她要验证一件事情。

        她再次搜索了《召灵守则》。

        网页跳转到了某个她收藏了的页面——之前她在这个页面上找到了《召灵守则》的后半部分。

        “这是什么？”林在原问。

        万铱：“一个灵异论坛，之前时间紧迫，我没仔细看，刚刚发现这个论坛不对外开放，必须要会员身份才能浏览帖子。”

        她把屏幕分给他看，一边说：“主动召灵会被自己召唤来的灵体逐渐侵蚀，被召唤来的灵体不会主动离开……这里有个帖子说，死去的灵体可能会附身在它生前的随身物品上，使用该物品有一定几率会唤醒死去的灵体，此行为不被视为召灵。”

        林在原：“你认为那个女鬼姐姐不是你召唤的灵体？”

        万铱点头：“是的。但我身上有个召灵的标志，我真的召过灵，那个灵体怎么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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