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息

酒馆内灯光灰暗，是褐橙色和蓝色的分布，在十米外的小舞台上，一根长杆话筒孤独地矗立着。

        扫过去只有零散两桌客人，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皆是尤金的人。

        尤金坐在靠近舞台的卓后，满脸几乎全是弧线，胖的让人怀疑还能不能做出任何表情。

        墙面上的显示屏正播放着地表的新闻，c2的要等到晚11点，这里时间差和地表大为不同。

        “你迟到了。”尤金说，声音沉甸的像在打呼噜。

        “路不好走。”米勒关上门，门上的小铃铛叮咚直响。

        那两桌人看向警探，目光带有一丝敌意。

        “饿了么？”尤金问。

        “离饿死还差一点。”

        尤金向椅子背靠去，他抬起那只肥大的手，弹了个响指。

        一位身着胶衣的女侍者从舞台后走出来。

        “什么？”尤金看向米勒。

        “牛排。”米勒说，街道上的饥饿让他想狼吞虎咽。

        女侍者走回了舞台后。

        米勒从皮衣兜里掏出一盒扑克香烟，拉出凳子坐下。

        尤金将手指在桌上一划，燃起小小的火焰，米勒凑近点燃了香烟。

        米勒慢悠悠地抽着烟，神情深陷在烟丝的飘荡之中，尤金圆鼓鼓的双眼盯着显示屏，伸出手指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那两桌手下安静。

        “4月17日上交的《变人管控方针》已交由古也会和地表政府联合的ma议院审阅，预计将耗时三个月的时间。同时期，帝国在当日下午2点10分通过了对《农作物法案》第二十六条的修正：为保护帝国固有土壤的农产作物的有效输出、产量，第二十六条明确规定本土产品03％的价格上涨，以及科技种植的产量曲线提升。出口普鲁特和小行星的有关税收还待进一步确实。不少农业学家和政府官员认为这一政策有效地稳定了帝国的粮食危机。”

        画面切换到了另一个厅，在女主持人的旁边坐着一位留有精致胡须的青年，系为泰伦斯企业长子鲁迪。

        “鲁迪先生，您对《农作物法案》的修正怎么看？民间传闻这会间接影响到农工法？”

        “当然。”青年的声音有几丝高傲。“修正的必要性对于经历过粮食危机的老一辈来说尤为重要，我相信帝国借鉴了这一前瞻性，能够有效缓冲下一阶段科研带来的冲击。对于农工法这件事，会出现短期的紧绷，不过我私人认为这属于常态，其所具的弹性会在几个月内就恢复平衡。”

        一个坐在靠角落桌子旁的手下唾了口吐沫。

        “鲁迪先生，众所周知您是泰伦斯企业的长子，而泰伦斯企业主要从事帝国的武装防卫，请问您如何向观众为跨企业法案作出的言论给予个人保障？”主持人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鲁迪轻轻一笑，颇有几分不屑地说：

        “泰伦斯企业虽从事国防建设，但我们有成立专业的研究院，对农工业的研究产出多篇论文。”他看向镜头。“这就像是您，主持人，摄影师，摄像机，和观众的关系。多种不同的元素才能构成一个合理的体系。我们作为国防武装的主要力量，需要考虑到向御军提供的武器质量，而武器质量关乎我们工人衣食住行下的工作态度，所以，就像您所问的，我也许无法给予个人保障，但站在企业的信誉上发言，我对此负责。”

        这时屏幕插播了一条消息，打断了那两桌手下呼之欲出的嘘声。

        “最新消息，地表政府刚刚通过了针对下城区斗北巷的规划整理活动，据悉，近年来变人数量在下城区呈直线上升，在4月18日，有人通报斗北巷内一起变人失踪案，地表政府以此作为结点，着手下城区斗北巷的政治活动。”

        屏幕上出现一段短视频，几个公司组织部和政府组织部的员工正检查拍照一处四方庭院。

        “至于变人的新规范，将在即将出台的《变人管控方针》里得到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开始。”

        “有专家表明，对斗北巷举行的政治运动，将有效解决近年来下城区频繁的犯罪和毒品案例，也将给古也会对于政府变人保护不当、犯罪变人交接不当而产生的诸多矛盾，一个好的解释和新的开始。”

        一张五官优美的女子照片和一张浑身冒火的变人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呸。”一个卓后的小行星人愤怒地说。“地表的垃圾只会做这种无用的事。”

        “闭嘴吧，大先生在斗北巷里也照顾那里的c2人。”他的同伴插嘴道，喝下了一大杯酒后继续说“owe，sa，no，we。”（意为不要仇恨)

        “哼，别提了，他们先是背叛了我们，现在又自己鼓捣名堂，给行星人丢脸。”那个小行星人没有理会同伴的话，他五指聚拢又有力地张开：“oa，sa。”（意为活该。）

        米勒并没有看过屏幕，他享受着手中的扑克香烟。但他听见了所有信息。

        “大先生这可与以往不同。”尤金思索着说。

        “把戏。”米勒开口。“比起告诉我给变人新家，不如告诉我丽娜是总统的老婆。”

        尤金哈哈大笑。

        “没那么简单。”米勒语气疲乏。

        “她还那么年轻，做事也靠谱。”尤金感慨着，他的蛤蟆眼打量着屏幕上大先生的照片。

        “别说太早。”米勒顺着尤金的目光扫过去。“那孩子不像是今天会死的人。”

        女侍者从舞台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份速成牛排。这是一种合成肉加一点牛肉下货的混合物，尝起来和高档餐厅里的牛排没什么两样，除了营养价值。只要你没吃过真的牛肉，不会建议的。

        “哦丽娜，手艺好的一如既往。”尤金闻到香气，说完亲吻了她的手，他食指上的肉快要从戒指里挤出来了。

        “谢谢你丽娜。”

        丽娜朝米勒抛了个媚眼。

        “你很危险，丽娜，别忘了，这个怪人不是变人，但他能尝到颜色。”

        米勒哼笑一声，女侍者此刻已经扭动腰肢走出了酒馆。

        尤金说的没错，米勒很少向那些不理解的人解释。他管这个叫“感能接收器”。这由于他儿时曾被注射过一种骨质提升的药物，以让他在低重力的c2下能够存活。药物的副作用影响了米勒的神经系统。

        有时米勒看到一种颜色，嘴巴里就会产出一种味道，在案发现场，他偶尔靠这一直觉去判断吉凶。

        “那个鲁迪，上个月来过。”尤金若有所思地说。

        “嗯。”

        “他们一家去了伊娃大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这样。”

        “走时好像带走了什么人。奥，这个家伙。”尤金干巴巴地说。屏幕切换回了那个演播室，现在正在对鲁迪的家族进行介绍。画面上出现了一个老兵模样的人，介绍上明确地标记着雾者级。“这个家伙当时也在，还别说，看不出来是个变人。”

        米勒对墙上的画面倒是不闻不问，只管大口吃着牛排，很快就一扫而尽，盘子干净的像被洗过。

        他吸允掉手指上最后一点酱汁，擦了擦手和嘴。起身走到吧台后，娴熟地用计量瓶朝调酒器里分次倒入枫叶糖浆，占边威士忌还有一点点“西乡木”的碎渣，将柠檬洗净去皮再切片，最后混合适量的泉水丢入榨汁机。

        “你知道那玩意儿早晚害了你吧。”尤金喃喃，目光仍未离开屏幕。

        “嗯，知道，知道”

        “以上便是今日地表新闻的全部消息，接下来是广告时间，随后是今晚星光小姐舞台的初秀预告。”

        显示屏开始演播广告。

        “嘿。”米勒换了一声，弹出手中的一枚硬币。“看看这个。”

        尤金用一种不符合他身材的灵活接住了硬币，端眼仔细打量。这是一枚古董样的铜币，价值不详。背面是一群燕子飞翔太阳，正面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侧目，但在他的头顶刻有一个繁体的古文字。既不是行星语也不是地表的普通话或英语。铜币沿刻有如下字样：

        后悔过去，不如奋斗将来。

        “你从哪儿弄来的？”

        “大师。”米勒喝了一口酒。

        “他又开始了？！”

        “嗯，在那户变人家族失踪后，我们以为他收手了。但三天前，在宫区的一个死胡同里，他把两个妓女拼成了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和往常一样，他留下了纪念品，这次是你手里的硬币。”

        “你怎么确定就是他？”尤金不安地问。

        “胖子，警署的人不信，你也不信我么？”警探反问，他的目光在尤金眼里极具说服力。

        尤金面色呆滞，局促地将硬币放在桌上。

        “我需要你告诉我，有没有人知道这枚硬币的来历。”

        “让我想想”

        “嘿，胖子，冷静。”米勒抢过话。“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先下盘行星棋把。”尤金稳住语调，将牛排推到一旁，他没了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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