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岁月-枯井-烟火（三）

　　“更加浩瀚的星空？”

　　叶红鱼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翻涌着的墨色云层让她感觉有些不适，撑了撑身子，又看了眼远处的麻绳。

　　“这样么？也对，毕竟坐井观天是看不到星空的。”

　　君梦溪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表情却逐渐变得有些严肃，他推了推叶红鱼的肩膀，示意她看向村子的方向。

　　“看来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们了，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叶红鱼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靠近村子中心的一座古屋升起了炊烟，在这一成不变的昏暗世界里很是醒目。

　　“那就走吧，既然人家已经做好了饭菜，不去岂不是拂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女孩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收起剑，与君梦溪一同向着古屋的方向走去。

　　古屋的主人或许是村子里的重要人物，房子修的极为气派，上着红漆的大门在一片破败间很是突出。

　　君梦溪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大门，又收回手指在眼前看了看，白皙的手指未曾染上一点灰尘，似乎是时常有人来打理这扇门。

　　他伸出手将叶红鱼拉到身后，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屋中似乎有人在唱着语调怪异的歌谣，声音有些模糊。

　　“人……井中……”

　　君梦溪转过头看着叶红鱼的眼睛，微微示意，便伸手敲响了大门。

　　这扇门似乎极为厚重，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却因周围寂静的环境，而显得极为清晰。

　　屋内断断续续的歌谣停下，许久都没有动静。

　　门外的二人有些紧张，微侧着身子应对着可能会出现的变故。

　　寂静持续了一小会，屋内便开始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走的有些急了，屋内的人摔了一跤，撞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君梦溪与叶红鱼对视了一眼，皆有些疑虑，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脚步声再次响起，传到二人耳中，声音变得有些凌乱。

　　“咣当”

　　厚重的大门被人打开，君梦溪拉着叶红鱼后撤一步，抬头看着门沿，那里没有一丝灰尘掉落，看来屋主人对于卫生极为看重。

　　一张干净的脸出现在门后，君梦溪看着他微微一怔，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

　　门后出现的是一个稍大二人一些的男孩，看着门外的两人，十分疑惑。

　　叶红鱼看了一眼发愣的君梦溪，见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便走到他身前，面对着陌生的男孩。

　　“我们是谁不重要，想来现在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你，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男孩愣了愣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女孩的回答，他有些紧张地想将门闭上，却被叶红鱼一把抓住门框，阻止了动作。

　　他犹豫了一会，只能无奈地说：“你们先进来吧，这里“晚上“不安全。”

　　叶红鱼瞥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还在看着男孩发愣的君梦溪，嘴角勾了勾。

　　“好啊~我旁边这位“老“先生倒是对你好奇地紧呢！”

　　说完便扯着君梦溪的衣领，跟着男孩身后进屋。

　　男孩的右腿似乎是有些不便，走路时步履蹒跚，行动有些缓慢。

　　君梦溪被叶红鱼扯着衣领，被她带着向前走，目光却紧盯着男孩的右腿，眼中若有所思。

　　叶红鱼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男孩身上，只用余光打量着屋内的情况，左右看了两眼，想到刚才在门前听到的歌谣，开口问到：

　　“小先生，你刚才是在唱歌吗？唱的是什么呀？”

　　男孩的样子显得十分紧张，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伙房里，撑着墙壁喘了口气。

　　“……我不会唱歌啊？姑娘你听错了吧？”

　　听了他的回答，叶红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左手松开了君梦溪的衣领，踱步到伙房门外，看了看里面。

　　伙房内的炉灶下烧着柴火，滚滚的浓烟顺着烟囱排出房子，变成了他们刚才看到的炊烟，硕大的铁锅里烧着菜，旁边的台子上摆着两碟刚炒好的小炒，都是些极为普通的家常菜。

　　“明明只有小先生一人在，为何烧了这么多菜？”

　　叶红鱼饶有兴致地盯着男孩的眼睛，随口问到。

　　男孩嗫嚅着，收在袖子里的手笼了笼，似乎握住了什么，有些断断续续地说：

　　“我……我习惯多吃些菜，所以便做的多了些……”

　　叶红鱼扫了眼伙房里一个特殊的物件，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君梦溪拉住。

　　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伙房门前，顺着叶红鱼的目光看向那件东西，随即移开目光，盯着台子上的小炒，带着些歉意说到：

　　“我妹妹性子有些直，若有得罪之处还往海涵。”

　　男孩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后连忙摆了摆手。

　　“没……没事”

　　接着便拿起了台子上的铁勺，翻炒着铁锅里的蔬菜，看着菜的颜色逐渐晶莹，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桌上一碗切好的肉倒入锅内，继续翻炒。

　　空气中弥漫着菜香，君梦溪鼻尖轻耸，眼前一亮，赞叹道：

　　“你的手艺还真是不错，若是煮粥的话，会不会更棒呢？”

　　听到某个字眼，男孩掌勺的手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向锅里洒了些盐巴，眼睛盯着白色晶体在翠色的菜叶上溶化的样子。

　　“粥我自然是会煮的，但可能没有剑阁煮的好。”

　　君梦溪温和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他讲锅里炒好的菜倒进碟子里，随口问到：

　　“我有些饿了，你炒了好些菜，能否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

　　男孩用水将铁锅洗好，又将煮好的米饭盛出来，转头看着他们，脸上表情极为认真。

　　“他们都是些好客的人，他们愿意让你们在这里吃饭。”

　　叶红鱼闻言怔了怔，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然回头看着屋内，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君梦溪开心地笑着，伸手拉了拉叶红鱼，也极为认真的答道：

　　“那就替我谢谢他们了，承蒙款待。”

　　说完，便拉着叶红鱼走到一张宽大的红木餐桌前，细心地为她拉开椅子，用手绢仔细擦了擦，示意她坐下。

　　叶红鱼紧盯着他的脸，眉头微皱，这种无知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

　　瘸腿的男孩端着菜放在桌上，君梦溪跟在他后面，将三碗盛好的米饭放在桌上，将筷子分配好，便跟着入了座。

　　接着，三人便开始享用午餐，君梦溪吃饭的速度很快，却不失风度，一举一动都极有韵律。

　　他身旁的叶红鱼有些兴致缺缺地看着眼前的饭菜，没有动筷，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孩，他吃饭的速度极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多次，才吞入腹中，脸上的表情极为享受。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君梦溪夹了一片肉放在叶红鱼的碗里，示意她吃一些，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孩，随口说到。

　　“小灵，这是姐姐为我取的名字。”

　　对面的男孩放下了筷子，转头看着窗外黑糊糊的天空。

　　“当年南晋一别，你……和你姐姐，过得可好？”

　　君梦溪吃完了碗里的饭，用手绢擦着手指，看着叶红鱼将那片肉吃下，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过得……自然是很好的。”

　　“呵，自然会是“极好“的，毕竟……都到了知天命的境界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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