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房间里的空气都是热的，梁津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后颈被宋睿的手指抚摸着，麻酥酥的感觉穿透了他脊骨，一路向下。

        他没有回答的宋睿问题，而是沉默地被他这样抱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心乱如麻，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好在宋睿没有一再的追问，过了许久，他放开了梁津，拉开两人的距离，缓慢地笑了笑。

        这个晚上，是两人第二次睡在一张床上，比起第一次的紧张无措，梁津显然没有习惯，反而心更乱了。身边是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缠绕着梁津的神经，屋内没有开灯，黑暗掩盖了视线，却让其他感官更加的敏感。

        梁津感觉到身后的人缓慢地翻过身，被子发出窸窣的声响。他感觉宋睿的目光在紧紧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他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

        梁津在黑暗中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问：“你睡了吗？”

        宋睿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梁津睡在他身边，几乎很难听见：“睡了。”

        宋睿闻言，发出一声轻笑，心道，睡了你还回我？

        梁津收敛紊乱的心神，侧卧着身子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再出声，宋睿也没有说话。

        干燥的被子里有浅淡的香气，是宋睿身上的味道，梁津感到很安心，他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渐渐睡着了。

        玻璃上挂了一层厚厚的霜，挡住了外面欲意沁透进来的日光。

        房间外传来敲门声，是梁父叫他们起床吃饭。

        梁津皱着眉，他用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缓慢地睁开眼，等他适应了光线，侧过头，与一道清浅的呼吸相撞。

        不知何时，宋睿靠在了他的旁边，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还没醒，紧闭着双眼，睫毛像羽翼一般垂着，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

        梁津一时有些僵住，他垂着眼，视线从他的眼睛开始流连，掠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微红的薄唇上。梁津呼吸下意识一紧，清晨被激活的心脏发出强烈的抗议。

        “宋睿，”梁津轻声叫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身边的人睡眠十分不错，敲门声吵不醒，被他叫也叫不醒。

        梁父在外面又催促了两声，梁津声音不大不小地回应：“知道了，爸你先吃。”

        门外的梁父似乎走了，敲门声没有再响起。

        梁津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宋睿的长臂搂住了他的腰，他如果强硬地起床，肯定立刻吵醒他。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然不想这么快把宋睿叫醒。

        梁津歪着头欣赏睡着了也好看的脸，忍不住敲了敲嘴角，声音轻得如同自言自语：“你说你这张脸到底骗了多少小姑娘。”

        梁津到现在都很难忘记初见宋睿那天，陆晴正在要死要活的为他跳湖。

        话音刚落，一声低沉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所以，我骗到你了吗？”

        梁津如梦惊醒般地坐起，宋睿搂着他的腰手并没有松开，后者懒撒地起身，睁开浅棕色的眼睛，眉眼间还残留一丝淡淡的倦意，那眼底的笑，晃得梁津心跳加快。

        “你装睡？”梁津胸膛起伏，质问道。

        宋睿舔了下嘴唇，眼尾翘起：“你这指控我可不认，我只是刚醒而已。”

        羞涩和气愤融为一体，梁津不想大早上和他开辩论会，掀起被子，准备下床，但他却忘了还揽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宋睿被他起身的动作一带，身子瘫软地扑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瞬间叠在了一起，被子搭在腰间，宋睿趴在梁津的身上，带着笑意地说：“这可是你自己导致的，与我无关。”

        梁津推了推他的肩膀，耳朵红透了，他躲避着宋睿的目光，斜着看向天花板，然而视线还是有一大半区域被宋睿占据着。

        “起来。”梁津没好气地说。

        宋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人恼凶成怒的样子，他抬起手，拽了拽梁津的耳垂：“我刚睡醒，是真的没力气，起来可以，但我要缓一会儿。”

        梁津咬着牙问：“那你要缓多久？”

        宋睿不要脸地说：“十分钟吧。”

        梁津：“……”所以你还要这样压着我十分钟吗？

        不行，他受不了两人这样近的接触，大早上的，有些事不宜靠得这么近，身体的本能，他根本控制不住。

        梁津皱着眉头看他。

        宋睿的神色忽然变得玩味起来，眸光微微晃动，眼底的笑不加掩饰，轻声笑出来：“梁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呢，没想到你……”

        梁津第一次产生了骂人的冲动。

        他以前都是讲道理的人，遇见再难缠的人，无语的事，他都选择用科学的，有逻辑的语言方式去解决，可是现在，他真的很像骂人。

        他就算再无欲无求，也不能控制本能反应好吧！

        宋睿忽然低头，在他耳边吹起：“需不需要我帮……”

        他话还未说完，梁津用力地推开他，对方似乎也不想没力气的样子，翻滚到床铺的另一侧，扬唇微笑，看着惊慌失措的身影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宋睿躺在床上，笑容俊朗，满眼惬意。

        梁津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里只有宋睿，他坐在餐桌前，悠闲地吃早饭。

        十五分钟前梁津冲出来的时候，梁父梁母还问他怎么了，他当然不能把这么丢人的事情如实相告，只说自己肚子疼，这会儿工夫，梁父带着梁母去逛早市了，餐桌上有包子和白粥，宋睿正在喝粥，见他出来，还贴心地为他盛了一碗，而后放在他面前，神情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仿佛刚刚说要帮忙的人根本不是他。

        “叔叔阿姨去逛早市了，”宋睿支着左手托腮，满眼笑意地看向他，“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吃早饭。”

        梁津坐在他对面，眼神躲闪，默默喝粥。

        宋睿也没有主动再提刚刚的事情。

        一时间，气氛在两人之间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先回临川了。”宋睿忽然道。

        闻言，梁津惊诧地抬眼，问道：“你要走？”

        宋睿点头，喝了一口粥。

        梁津犹豫着问：“你不是说要在我家多待两天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怎么？”宋睿抬起好看的眸子，问出的话让梁津脸红心跳，“你这是想留我，舍不得吗？”

        梁津快速眨眼，否认道：“当然不是，你走了就没人占据我的床，我求之不得。”

        宋睿明白他是在口是心非，解释道：“其实是家里有些事，我之前和你说我想躲开，但昨晚我想通了，有些事躲是没有办法的，何况，遗憾出现的时候想要弥补就晚了，不是吗？”

        得知梁静的事情后，宋睿忽然想通一件事，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它存在的时候你并不会觉得这是生命不可忽缺的，当你失去它的时候，却又发现，你根本不能没有它。

        对宋媛，即使他有再多的埋怨和恨意，他都不能抹杀宋媛是他母亲的事实。

        他知道宋媛在等他。

        这个选择他犹豫了很久，是时候应该下决定了。

        “是有什么事情？”梁津隐约觉得可能是一些不好的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宋睿轻叹道：“其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应该叫你怎么帮我呢？”

        梁津神色变得沉重。

        \"不过，总会解决的。\"宋睿换上一副轻松的神色，仿佛刚刚一闪而过的惆怅只是梁津的错觉。

        吃完饭，宋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他这次来梁津也是心血来潮，没有带行李，来的时候行李箱装满了补品，走的时候空空荡荡。

        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梁津送他下楼，迈巴赫在隆冬的气温里，敷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今日天气不够明朗，晨光出现了片刻后便隐藏在灰云之后，阴阴沉沉的，让人心里堵得慌，说不出的不舒服。

        宋睿把空的行李箱放在后车厢，他绕过车子，走到驾驶座旁开门，动作一顿，转身，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目送自己的梁津。

        “有些事，再多说其实都是重复。”宋睿盯着梁津的眼睛，忽然道，“我知道你有所担心，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是有件事我想在离开之前说清楚。”

        梁津的呼吸不易察觉地变得沉重，插在外套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指尖抵着掌心，在无人窥探的角落里，紧紧收缩，无意识泄露着情绪。

        “之前说追你，确实有几分随意。”宋睿神色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后来说想和你恋爱，是我全部的真心。”

        梁津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像被电击中了一下，不然为何他会全身僵硬，就连思绪都像是迟缓了，听见宋睿的话，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连表情都露不出半分。

        “我再给你最后一点时间。”宋睿说，“等过完年，给我答复好吗？”

        不等梁津说话，宋睿忽然扯开唇笑：“不过，就算你不给我回复，似乎也不能改变结果，我做事的风格你是知道的。”

        梁津当然知道。

        只要是宋睿想得到的，他怎么都会想办法得到，哪怕是强迫的。

        神奇的是。他什么都知道，可却一点也不抗拒。宋睿在他的世界里形成了一股漩涡，而他成为了一直不管不顾，想要投入到漩涡中心去的一尾游鱼。

        这样的他，失去了理科生向来清晰有逻辑的思考方式，只剩下被宋睿撩拨起一股强烈又炽热的感情。

        他想，他应该是有了答案，只是他愣住了，忘记了开口。

        “走了。”宋睿一扬手，那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肆意，他钻进车子里，关门时发出“砰”的一声。

        车子发动，宋睿没立刻开走，而是侧过头，对着车外的梁津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本来这时候应该来一个离别吻的，但我怕你今晚梦到我而睡不好觉，所以算了，下次补。”

        明明风吹过时有股刺骨的凉意，梁津却感觉到自己耳朵十分烧得慌。

        宋睿嘴边的笑意始终未消，他打起方向盘，开车离开。

        黑色的车尾消失在转弯的路口，卷起地下零落的干枯碎叶，寂寞又萧瑟。

        梁津始终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直到身上被寒风穿透，他像是后知后觉有了触感，他动了动眼眸，那里面起了一股浓厚的情绪，没人知道，就连路过的风都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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