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二、香消玉殒，皇族宿命

“陛下。”

        尤拉·康沃克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双眼含泪。

        “男人，没有眼泪，康沃克。”

        雷帝庄严地走到王座上，然后如同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仪式一样坐了下来。

        大殿里面，只有三个人，雷帝，康沃克，还有一个则是古兰森。

        “我这辈子，只相信两个人。”

        “古兰森，康沃克，只有你们两个。”

        古兰森这个铁血汉子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皱着眉头一脸苦涩。

        他们，比谁都知道，雷帝厌恶这个座位。

        这个无数人想坐的位置，雷帝却几乎没怎么坐过。现在，他主动地坐了上去，意味着将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这件事，雷帝必须作为一个王来面对。

        “康沃克，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活下去。古兰森，你也一样，不过你多一个任务，就是把所有无关的人挡外面——这个大殿里面，只能有两个人。”

        “……”

        两人默默地，深深，充满着敬意地鞠了一躬，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一说话眼泪就无法继续克制，他们必须忍住。

        男人，没有眼泪。

        ——————

        魔炮军团的急行军让他们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都灵。

        都灵作为色雷斯的首都，是全色雷斯最坚固最发达的城市，此时的都灵，已经成为一座临战状态的碉堡。

        但是，在艾莉丝面前，这毫无意义。

        都灵早就为了对策艾莉丝的魔炮，展开了举行的魔法屏障，雷帝要是连这点私货也没有，那真是把雷帝当傻子了。

        “1、2、3队，准备！4、5、6准备！”

        很快被包围得密密麻麻的都灵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状态，面对这种碉堡就应该让魔炮战团出马。

        在芙洛丝的指挥下，三队魔炮小队已经开始蓄力。

        “1、2、3队，发射！7、8、9队准备！”

        尽管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三道巨大的蓝色水流狠狠地砸到淡金色的防护罩上，防护罩出现了一阵抖动，但是依旧没有丝毫损伤。

        “4、5、6队，发射！1、2、3队准备！”

        九队魔炮小队分三轮轮流发射，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原本淡金色的护罩开始变得像空气一样稀薄。这时候，芙洛丝已经处于女神附体的状态，冰杖遥指都灵，冷冷地喝了一声。

        “永冻乐土！”

        风雪，迷了所有人的双眼，但是又瞬间消失——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座巨大的冰山！

        “魔炮战团，火力全开！”

        早就被吩咐好的魔法师们发起了最强的一波攻击，一道超巨型的蓝色破灭宛如大洪水一样将整座冰山撞成碎片！

        有士兵还想着都灵会不会就这样被冲掉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防护罩凝结的能量碎片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然后轰一声地炸了起来，有些来不及伏下的士兵被远远地吹飞，不知所踪。

        “这样一来，防护罩就搞定了。”

        “啊，真是辛苦了。”

        失去了防护罩保护的都灵，只剩下了一道厚厚的城墙。

        ！

        艾莉丝没有给对方任何时间应对，直接一发魔炮便轰了过去，城墙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就是现在！”

        艾露菲莉丝带着无数士兵涌了过去，而城墙的洞口马上被大量金甲兵封住了。这些金甲兵就是雷帝的亲卫团，身上的铠甲不是黄金，而是雷帝的斗气，魔炮军团的士兵很快便感受到这些亲卫团的实力了。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被一堵墙挡住，此路不通的感觉，寻常士兵不要命地冲上去，但统统被一剑砍倒，只能靠人数来堆才挽回一点优势，

        数发蓝色破灭轰了上去，城墙的破洞又被扩大了一点，但是水汽散去之后金甲兵却丝毫无损，除了有些被冲倒在地上之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碍事！”

        艾莉丝却是不能管那么多了，她一发acs洞穿了几个金甲兵便冲了进去，消失在城中，金甲兵也没有理会她，保持死守的姿态，就是不动。

        “艾莉丝，自己保重。”

        八神疾风现在不能动，她能做只是看着艾莉丝冲进去，然后默默地祝福。

        ——————

        所有商业活动都停止了，全部居民都躲在民居里面，整个都灵一片安静，除了外面的战斗声之外，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艾莉丝第一件事不是去找雷帝，而是另外一个地方。

        ——三公主的行宫。

        不一会儿，她便来到了门口。

        没有粗暴地用魔炮开路，而上次被损坏的地方也修复好了，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艾莉丝刚刚高扬的心情沉了下来，她的双眼带着思念和忧伤，来到了三公主的房间，那副水晶棺的面前。

        她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瓶药水。

        就在开战的前一天，毒蜂如约地送上了解药，然后带着玩味的笑容离开了。

        而艾莉丝，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三公主救醒，再把她送出去，最后才跟雷帝决战。雷帝可以等，但是三公主却不知道能不能等，这就是她做的选择。

        用力地移开沉重的棺材板，三公主如同在沉睡着一样，默默地躺在那里。

        宛如一个睡美人一样。

        “现在，就来救你。”

        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艾莉丝心中和眼中只有眼前这个美丽的睡公主。轻轻地撑开那冰冷的嘴唇，药水一点不漏地送了进去，这时候她才放下心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紧张的艾莉丝，发现三公主的体温，开始慢慢地上升，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终于——少女如同睡醒了一样睁开双眼，仿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婴儿一样。

        “……”

        忍不住想痛哭流涕的艾莉丝，噙着眼泪，轻轻地摸着三公主的脸蛋。

        “我，终于把你救回来了。”

        “艾，莉丝？”

        “啊，你的艾莉丝，你的女仆，来迎接你了。”

        “嗯……”

        三公主还是有些迷糊，但是迷糊的三公主看上去是如此地可爱，如此地迷人。

        “我先抱你上床，这里——”

        “可以，先听我说几句吗？”

        刚刚醒来的她说话有些不太顺畅，但是不知为何她却用非常急促地语气说着，仿佛在赶时间一样。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了，谢谢。”

        紧紧地握住艾莉丝的手，她像是放松了一切一样眯起双眼流露出温柔的微笑。

        艾莉丝，忍不住哭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

        “请，听我说完，可以吗？”

        三公主开始咳嗽了，艾莉丝连忙闭口，不再说半句话。

        “我们，曾经有个约定，还记得吗？”

        “记得，我都记得。”

        ——和平又美好，温柔又可爱。

        这个国家，一定是这样。

        “我想，你，实现这个诺言，可以，吗？”

        “傻瓜，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啊，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艾莉丝见三公主像是很困的样子，她不知为何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还是先把三公主送出去再说。因为谁也不知道到底这里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很幸福。”

        “温柔慈祥的父亲，幸福的家庭，还有你，还有很多温柔的人。”三公主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可以，帮帮我吗？”

        “我什么都做！”

        看到三公主一副沉沉欲睡的样子，艾莉丝还是不忍心打扰她，让她睡过去在抱起她离开。

        “要是，见到爸爸，替我说一声，谢谢。”

        “嗯！”

        “还有，不要，哭，也，不要……生气……”

        “嗯！我知道！我会记住的！”

        “啊……妈妈，你来……接我了……”

        三公主就这样，沉沉地睡去，不再说话了。

        “三公主，我们，启程。”

        艾莉丝擦了擦眼泪，笑着抱起了三公主——黏糊糊的感觉，熟悉的感觉。

        她，一时大脑空白。

        冰棺下面，全是血，新鲜的血。

        三公主的背后，被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里面还不断地喷涌着鲜血。

        “……诶？”

        一下浑身脱力，艾莉丝软到在地上，三公主却如同拥抱着艾莉丝一样，靠着艾莉丝的胸膛——没有一丝气息。

        如同，一具尸体一样。

        “三公主，本来就应该死去很久了。”

        一个声音出现在艾莉丝的身后，艾莉丝如同木偶一样生硬地扭转头，却看到黑衣的毒蜂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旁。

        “她的生命，全靠这副冰棺维持，因为冰棺停止了她的生活迹象，也暂停了她的死亡倒计时。”

        “我的毒，是她昏迷的主因，冰棺，是停止她死亡的步伐，而你，将这两者都打破了，于是三公主便得到了她本来应该得到的结局。”

        “……啊……”

        从天堂到地狱，从幸福到绝望，只需要一秒，只需要一个事实。

        就是这个事实。

        “三公主背后的伤，正是雷帝造成的。”

        “——！！！”

        艾莉丝被接二连三的冲击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大脑都一片慌乱，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当初雇佣我来刺杀三公主的——就是雷帝，就是那个比谁都要深爱着自己女儿的雷帝。现在的三公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就算哪位女神下凡也救不了。”

        听到毒蜂的话，艾莉丝就像被提醒了什么一样，马上召唤出西温娜丝之杖，念着晦涩的咒文——

        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任何反应，西温娜丝带着艾莉丝的绝望消失在她的手中，她的双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雷帝想杀的人，没人能活下来。”看到艾莉丝这幅样子，不知为何毒蜂也没了往日的妖异，声音也比往日沉重了一些。

        “雷帝要求我，等三公主死后，把这件事告诉你，这样一来，从黄昏时候接下来的交易，现在算是正式完结。暴君，有缘再见。”说罢，毒蜂化作一大片黑点消失了，不留下一丝痕迹。

        “黄昏的……交易？雷帝……做的？”

        艾莉丝忽然诡异地翘起了嘴角，双眼空洞地看着三公主的尸体。

        “哈，一切，都是雷帝，计算好的？”

        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些隐藏在记忆角落中的信息。

        刺杀三公主，康沃克的委托，还有这次选王之战，一切都仿佛有条无形的丝线将其串联起来。

        三分钟，不，或许五分钟。

        艾莉丝如同一具尸体一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三公主放回冰棺里面，将棺材盖移了回去。

        ——然后，她再次打开。

        凌乱的头发，毫无生气的俏脸。

        那是一具尸体。

        再次闭上，再次打开。

        没有任何变化，一模一样。

        她跪了下来，趴在三公主的尸体上，浑身都在颤抖。

        那个比谁都要温柔，比谁都要天真，比谁都要爱着这个国家，希望这个国家变得美好的三公主被杀了。

        被那个比谁都要爱着自己女儿的雷帝杀了。

        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庞，但是那张脸再也不会绽放出连花朵也逊色的笑颜了。还是那么柔顺的肌肤，但是上面再也不会出现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了。

        像是放弃了什么一样，艾莉丝如同木偶一样以生硬的动作把棺材板移了回去。然后转过身，靠着冰棺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在发呆。

        她忽然把头埋进膝盖里面，发出细细的抽泣声。

        我，还是谁也救不了……谁也，救不了。

        谁也，救不了！！！

        拳头狠狠地锤到地上，艾莉丝状若疯狂地吼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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