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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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白芨睁眼时,就见萧诤趴在床榻一侧,脸上冒出些许胡渣,剑眉冷厉却眉头紧皱,白芨有些迷糊,不太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抬起手想要撩拨一下碎发,发现手指缠的就像几串腊肠,翻身时又不小心扯到后背,发出一阵闷哼。
萧诤被动静吵醒,睁眼就看到白芨面色苍白,赶紧起身去探,道:“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
白芨疼的说不出话来,额头顿起浮汗。
萧诤赶紧移开软枕,掀开被子,发现纱布有点渗血,对白芨道:“伤口可能有点裂开了,我给你换个药。”
白芨实在尴尬,想转身但又疼的紧,只好僵着身子,道:“不敢劳驾王爷,让下人们来做就是了。”
“换别人来我不放心,你且安心躺着便好。”见萧诤态度强硬,白芨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妥协道:“那…那就有劳王爷了。”
“雁安。”
“卑职在。”
“把药和纱布拿进来。”
“是。”
片刻后,雁安便端着托盘进来了,白芨□□着上半身,有些不好意思,向上拉了拉被角,萧诤注意到了动作,便让雁安站在内室门口,自己走过去取。
“下去吧。”
“是!”
“嘱咐青烟,药熬的浓些。”
“是。”
雁安退下时带上了房门,萧诤走到榻前,轻扶着白芨坐起,将软垫放至身前,道:“扯的时候会有些疼,你且稍微忍耐一下。”
白芨轻轻点头。
萧诤一层层解开纱布,里面渗血有点严重,萧诤放轻了动作却还是让白芨疼了,感觉眼前人身体都在颤抖,却不出一声,萧诤有些心疼,这个人还没法完全信任他,萧诤顺着伤口轻抚白芨的后背,触手温润细腻,光滑透白,萧诤有些痴迷的停下手,就停在白芨蝴蝶骨处,白芨感觉身后人没有动作,有些尴尬,轻声唤道:“王爷?”
“哦…”萧诤这才发现自己竟呆愣了许久,缓声道:“抱歉,是本王无礼了。”
萧诤包好后背的伤,白芨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萧诤道:“起初几天是有些疼的,后面结了痂便会好受些,若是忍不了,就咬我。”
说着就伸出胳膊,白芨低头笑笑,道:“我若实在是疼,也应当咬块纱布,咬王爷算怎么回事呢。”
萧诤有些傻,收回手臂摸摸头,道:“是,是本王欠思虑了。”
说着萧诤拉过白芨的手,替他解开绷带,手指上的冻疮倒是不严重,只是针刑留下的伤口,遍布指尖,萧诤撒上药,轻轻吹了吹,道:“疼么?”
白芨说不上来,与其说疼,手指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痒,钻心的痒,但又不便矫情,便道:“吹吹能好受些。”
萧诤便每包扎一个,都吹一吹,白芨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王爷如此劳心照顾,白芨实在无以为报了…”
“这,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
白芨怔愣,心甘情愿四字可是有点重了,萧诤顿觉有些措辞不当,便改口道:“白老…在世时,对小王颇为照顾指点,这也算是报答了。”
白芨心中一紧,从他白家被屠之后,白芨好像一直不敢正视这个事情,他只要不去想,就好像没有发生,加之诏狱酷刑让他神智不清,如今清醒再听到这话,心里确实扯的生疼。
萧诤见白芨脸色不好,心中大叹,赶忙起身作揖,道:“哎呀!本王今日怎的说话如此唐突,实在无心勾起公子伤心事,是,是本王唐突了,实在抱歉。”
白芨看着眼前这八尺男儿,慌的像个小孩,好像刚才的苦涩也一并消了,便捂嘴笑道:“王爷莫要再道歉了,本就是我叨扰王爷至此,却还叫您道歉,实在是不妥。”
萧诤觉得今日的脸算是丢尽了,正不知如何下来台,门就被扣响了。
“王爷,药熬好了。”青烟道。
“进来罢。”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白芨这才感觉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外面竟瓢着零星的雪。
“竟是下雪了?”
萧诤顺手接过青烟手里的托盘,将人秉退下去,坐在床边道:“是了,快入三九了,外面积了好大一层雪。”舀了勺药放到嘴边轻尝,又递到白芨唇边。
白芨本想婉拒,看了看自己腊肠般的双手,尴尬的笑笑,道:“劳烦王爷了。”
萧诤已经适应了白芨的客气,也没有说话,接着雪的话题道:“凛之可是喜欢雪天?”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寒雪霁寒霄。千里封冰,自是令人感慨。”白芨思考片刻,问道:“王爷知道我的字?”
萧诤笑笑,道:“璞玉浑金白凛之,无人不知。凛之才学,即使先帝在位时,也时常夸赞,幼时便天资聪颖,长大必是天纵奇才。”
“王爷过奖了,不过是幼时少不更事罢了,如今若让我说出那些话,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大成者,不惟有旷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昔之大禹治水,凿龙门,引入海,即知盖有溃冒冲动可畏之患,事之不惧,徐徐图之,方使大功之成也。”
萧诤说着眼中好似有了光,看向白芨道:“总角之年尚能有如此胸怀,唯有白氏凛之也。”
“王爷莫要再说了,当年雅集,不过乳臭未干之言,王爷怎记得如此清楚啊…”白芨脸一阵发红,道:“那时未经世事,自是侃侃而谈,可如今看来,胸襟气魄,乃是遇大事之后,依旧敢言无畏者,方叫大成者啊,王爷切莫要打趣我了。”
萧诤温柔的笑笑,将药递到白芨唇边,道:“药,要趁热喝下才好。”
白芨不再多言,皱着眉一口饮下,萧诤看着一脸痛苦喝药的白芨,笑笑,从托盘上拿过一盘蜜饯,道:“赏。”
白芨笑笑,心想着,将近而立之年的王爷,怎的如此小孩子气。
不知是早起吹了风的缘故,还是换药凉着了,午间白芨又起了热,萧诤心急如焚,便又唤来了姚正楚。
外面天寒地冻,大雪飘飞,地上的雪厚的蔓延脚腕,姚正楚顶着个乌青眼,在王府门口扣了半天门,硬是无人开门,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便在这门外站了许久。
一柱香后,姚正楚耐心告罄,想着王爷爱怎么定他的罪就定吧,反正他是不挨冻了!
转身便要离开,就见大门缓缓从里打开。
“姚大人,怎的来这么晚啊?”雁安裹着披风,看着帽檐都吹歪的姚正楚。
姚正楚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王府摆这么大一架子!我好歹也是一正六品御医,这么糟践我!”转身就要离开。
雁安连忙小跑两步道:“哎哎哎,你别走啊。我一直在这门里候着,你若敲个门,我就能听到啊。”
“你放屁!我都在这儿杵一柱香了,别说开门了,连个声音都没让我听到!”姚正楚心想自己等不急时,还趴着门缝听了听望了望。
“许是…你敲门的时候,我正好去小解了…?”雁安微弯着身子,对姚正楚说。
“我!”姚正楚抡起拳头,又觉不合适,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你来,我不小解了,成么?”雁安是真的怕人走了,若是走了,他可就得提头去见王爷了。
姚正楚看着雁安是真的急了,便甩甩袖子向里走,准备进入主殿的时候,雁安却把他拉到了偏殿。
“王爷说了,姚大人身上寒气太重,怕冲了王妃,让您捂热了再进去。”
姚正楚:“……”
两人一起进入偏殿,雁安给姚正楚倒了杯茶,顺手放了盘蜜饯,道:
“给大爷您陪个不是。”
姚正楚最是喜欢甜的,坐了没小半刻,蜜饯就全下肚了,吃饱喝足也不冷了,雁安便领着他去了正殿,一入殿门,热气扑鼻,姚正楚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微臣姚正楚,给恭亲王请安。”
“不必多礼,姚大人快来看看。”
“是。”姚正楚领着药箱上前,检查了下伤口,倒是没有发炎。
“王妃今日的药可饮下了?”
“饮下了。”萧诤仔细回忆道。
“王妃身上有伤,发烧反复自是正常。昨日我忘提醒,喝药时切不可与甜食共饮。”
“啊?本王今早,给他尝了些蜜饯。可有碍?”
姚正楚躬身道:“自是无碍,只是会减淡药性。”
“本王竟是好心办坏事了。”
“是微臣未及时提醒,是微臣的错。”萧诤一门心思在白芨身上,自是不会怪罪什么,姚正楚道:“微臣在换换药量,身上这些伤,看情形是止住了,按时换药便可。”
“有劳姚大人了。”
“那微臣便告退了。”姚正楚提着药箱躬身退出,刚好遇一花甲老人走进屋内,姚正楚低头行礼,便走了出去。
“先生。”萧诤看到谢沛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凛之他起来过了吗?”谢沛走到床边,掖了掖被角道。
“晨时醒来过,进了些吃食,中午许是病情有所反复,起了些高热,这会儿睡下了。”两人怕说话吵到白芨,便移步正殿之中。
“哎,这孩子也是命苦了,他那两个兄长对他是疼爱有加,一朝竟为阶下囚。”谢沛抿了口老茶,咋吧了一下嘴道。
萧诤说道:“先生觉得,此事应是何人而为?”
谢沛眼神冷厉,斜眼看着他,道:“你竟不觉得是皇上?”
“先生以为我信得过么?”萧诤用茶盖划着杯盏道。
“你与凛之既已赐婚,信也信得,不信也得信得。”谢沛中气十足的说道。
“先生既信得过小王,小王便与先生分析分析。”萧诤搓了搓拇指,接着道:“此人行事周密,叫人无从查得。”
“小王曾派雁安手下的密探看过那封密报,从字迹必是瞧不出什么,雁安顺着信使查到死侍所属,确实为荆州白鸣手下,只是雁安再去细问,军中人人皆说,此人于上月就因偷窃而被逐出军营。”
谢沛点点头,示意萧诤继续。
“我们又顺着这条线索查至此人老家,而村里人说,这户人家在白府被屠前几日就搬走了,问村长说搬至何处,村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本以为这条线索断了,我们就准备另寻他法,谁知竟在邻村的乞丐堆里,发现了这死侍的表妹。找到此人时,这女孩已形同痴呆,我们审问一晚,这姑娘支支吾吾说什么别杀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仔细盘问后,说什么长先生,雁安便去调查这个长先生,却无此人一点消息,第二日清晨,这个姑娘便死了。”
萧诤看着谢沛,眼神冷厉,谢沛思量片刻道:“若是皇帝所做,必不会大费周折只为除去一个二品官员。”
“先生言错了,我认为突破点,就在白氏。先生也说了,白布政使为二品官员。这天下二品官员如此众多,布政使也不止他一人,为何就选了白氏呢?”
两人无言,屋外扫雪声阵阵,扫帚刮过大雪,扫得人心一阵阵痒。
“白氏,正是突破所在。”萧诤起身正好衣领,跪到谢沛面前。
“先生,我还有一事相求,”谢沛并未接话,似是已经猜出接下来的话,萧诤道:“我与凛之不日便会成婚,还请先生,莫要告知他我所做的一切。”
“可若不告知,你二人之间必生嫌隙。”
“皇上指婚意在羞辱,我与他过得越不好,皇帝内心疑虑便会多一分,他只会觉得我是巴儿狗似的献殷情,凛之就会少一分危险。”
谢沛轻垂桌面,欲言又止。
“再者,幕后主使并未料到我会出手相救,白芨的活,乃他心头大患,必会再次行动。”
“你要让凛之以身犯险?”
“我自是不会,只是引蛇出洞罢了,白芨就如同一个火芯子,他越是成为我的枕边人,越会有人盯着他,此时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必不好行动,若引他出来,便能揪住尾巴。”
“三来,若是哪日东窗事发,凛之一无所知,对他是好。”
“哼,你与凛之既要结为夫妻,哪日你死,他必不能活!”
“知与不知自是不同,这个我想先生,比我清楚。”萧诤眼神狠戾,盯着谢沛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拿凛之的命开玩笑啊。”谢沛自知此事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他们发现的太晚,实在被动,若是此时再失先机,生死便是在一念之间了。
“以凛之的心气,他自是不会这样徒劳一生,既已知晓他必会报仇,不如这刀由我来斩。”
“可你…!”谢沛并未料到萧诤会为白芨行事至此,不竟有些感叹。
“凛之乃我手中璞玉,心头灵石,我自是不忍他做那遗臭万年之人,吾乃龙之第九子,手上的血,早已擦不干净了。”萧诤将头深扣下去,说道:“还望先生,成全。”
“咳咳咳咳…”谢沛还未答应,就听内室之中白芨在轻声咳嗽。
谢沛担心的想要起身,萧诤再次狠言道:“还望先生,成全!”
谢沛走过这大风大浪,第一次因为谋事而步履艰难,他自知若是隐瞒,二人之间会生出多大的嫌隙,对所有人都不好,可白芨只有靠着萧诤这棵大树,生也好,仇也罢,都是不二的选择,谢沛摇摇头,又听白芨咳嗽的紧,只好甩袖道:
“都依你!”扬袍走进内室。
萧诤微笑着站起身来,好似这天地,只在他一笑之间,萧诤心想:
只要他不要太恨我就好。
便孤身一人走入茫茫大雪之中。
白芨被一阵咳嗽呛醒,身上疼的剧烈,刚想抓住什么东西,就见一杯水递了过来,白芨以为还是萧诤,便轻声道:“多谢王爷。”
“小子,受了几天酷刑,连我这老爷子都看不清了吗?”
白芨闻声睁开眼睛,就见谢沛一脸祥和的看着白芨,朝着白芨笑道。
“老师…老师…我…”白芨凤眼之中泪光打转,他不是不争气,只是这么久,他又见到一个少时的人,就好像坐在书院中被人敲醒,梦醒了便不痛了。
“老师…我…”
“好孩子,老师都听说了,怪老师只享闲云野鹤之美,却忘了世间还有一凛之要我操心啊。”谢沛讲白芨轻圈入怀,轻摸鬓发。
白芨终于像是碰到了软肋,放声哭了出来。
“哭吧,哭吧,为…为父…在呢。”
白芨紧抓谢沛的衣襟,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有了萧诤和谢沛的照料,白芨病好得很快,小半月后便能下地了,白芨有时还会嘴馋,说想吃点烤鸡,萧诤便猎了来,两人在院中烧烤。
因酷刑受了腿疾,前几日还得萧诤搀扶,这几日无人搀扶倒也能在院中行走了,近几日化雪虽冷,阳光却是明媚,暖阳映着红梅白雪,煞是好看。
“你听说了吗?”一丫鬟劈着柴说道。
“什么呀?”
“赐婚的日子下来了。”
“啊,这么快啊?什么时候啊?”
“七日后酉时。”劈柴丫鬟抬抬头想着。
“日子倒是好,只是这白公子身体未愈,怕是撑不下来吧。”劈柴丫鬟打着另一丫鬟的头,道:“你还会算日子?你算得明白吗?”
白芨今日心情好,便多走了几圈,王府甚大,他也不知道怎的,就转到了后院柴房,他自是不爱听墙角的,正要踏走,便听见白姓,料想如今,姓白的就他一人了吧,白芨心中疑惑,便接着听下去。
“白公子也是可怜,一男子之身,却要委身于人。”劈柴丫鬟感慨道。
“有什么不好?王爷又英俊又有才学。若是我,巴巴的做妾也愿意!”
劈柴丫鬟又打了打脑袋,说:“你巴巴的做妾,王爷也未必能看得上你!哈哈!”
“看不上我自然也看不上你!你还没我嘴伶俐呢。”
两个丫鬟闹得热火朝天,殊不知院门外一行脚印,向着正殿走去。
萧诤正坐在炕头吩咐雁安事情,大门就被推开了。
“公子!公子!王爷在里议事,您不能进去!”小厮急促的拦着,却也阻断不了白芨带来的寒风,萧诤看看白芨的眼睛,便知他为何而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白公子有话要说。”
“是。”几人退下,萧诤缓声说道。
“腿才刚好,这么急冲冲的赶来,再伤着腿可怎么好。”萧诤起身,想要扶白芨坐下,白芨闪袖躲开,道:
“不劳王爷费心,王爷有这功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七日后的大婚事宜吧!”
萧诤手中一滞,轻叹口气道:“你已经知晓了吗?”
“若不是我今日偷听墙角,怕是成婚当日,就要被你硬拉上轿撵了吧?”
“凛之…”
“草民贱名,不配入王爷的口。”
萧诤最怕的便是与白芨生疏,两人这几日的温存,萧诤实难割舍。
“我把王爷看作知己,视为兄长,我本以为王爷待我好,是真心的。”白芨心中一痛,他从未害过人,却总有明枪暗箭来伤他,白芨顿觉全身都是疼的,道:“王爷救我,只是为了羞辱于我?”
“将我拉出黑暗,又将我推入深渊。恭亲王,好计谋啊。”白芨眼神倔强,看不出柔软,像一把利剑,扎进萧诤肺腑。
“凛之,我待你是真心的,护你也是真心的。”
“当日为救你,我也是费尽心思的,可是皇上,皇上他做了决策,你我…”
“呵呵…皇上指婚,确实无可转圜。”白芨有点踉跄,萧诤着实心疼,向前走去,白芨却总闪避,道:“叨扰王爷多日,实在愧疚。”
“成婚之前既不能见,草民便,便告辞了。”说着一瘸一拐的就要走,萧诤连忙上去拉,道:“我送你,我送你,你莫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芨甩开,道:“草民不过一阶下囚,如今又委身于人做妻,王爷实在不必如此对我,免得脏了自己。”
说完甩开殿门,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回到谢府时,白芨眼角微红,谢沛担心白芨,便过来看看,此时看到白芨一人坐于床塌,头发披散,似是刚发疯过,身上刚养好的伤,又是道道抓痕,谢沛叹气走了过来,道:
“凛之,为父教过你,万不可自轻自贱,你怎的如此…”
“义父,我如今的身份,何来自轻自贱之说,必是万人唾骂也不足惜,吾乃白氏遗子,自是如何糟践都可,只是,只是委身于男子…我…”白芨说着嗓子就哑了,实在说不下去。
“此乃权宜之计,恭亲王救你时,也万万没有想到,结局会是如此啊。”
“原来义父竟是早都知道…瞒我一人,瞒得好苦啊…”
“凛之,你如今还在气头,你仔细想想,你白氏一族被,被,被满门抄斩,只留你一人活着,你要如何?你能如何?皇上虽意在羞辱,却将你放在丰满羽翼之下,你可不利用这恭亲王…”
话还没说完,白芨就别过脸去,似是已经看到自己委身求人的做作姿态。
“哎…凛之,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莫要意气用事,毁了前程啊…”
“呵…我还有何前程可言?努力做好一个妻,来日求皇上给我封诰命吗?”
谢沛知道这子嘴毒,却也实在是被气到了,刚想说两句,白芨便道:“义父,你今日莫要劝我了,我越说越错,怕是对不起义父的教诲之恩,让我自己想想吧,好吗?”
谢沛还想再劝,却也知若是白芨自己想不通,就是万匹马也拉不回来,拍拍白芨肩膀,叹声走了出去。
红烛昏罗帐啊
白芨苦笑,看着房中一盏红烛,悲欢离合总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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