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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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云游宴这日,顾锦近日一直用着赵淮朗给药膏,额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看不出什么痕迹。
起身仔细梳妆好,挑了身素净的诃子裙,将墨发用步摇束起,在铜镜转了一圈,并无不妥,才安心出了院子。
此次云游宴会定在了上月苑。
顾锦和顾瑶一同乘着马车来到苑外,她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停了许多马车,很是热闹。
秀清掀开马车帘子,顾瑶先一步下了车,到顾锦时,只见面前多了只白净的手,她抬要看着秀清顽皮的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到:“小姐,奴婢扶您。”
顾锦笑了笑,将手搭在她手心,由秀清扶着下了马车。
下车瞬间,周围静了一下,不时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顾锦被赐婚给赵淮朗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赵淮朗虽然是个纨绔不上进的,可端王府尊贵摆在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嫁的。
原本这桩亲事也没什么不妥,听闻顾锦是不愿嫁的,为此还撞破了头,这可乐坏了京圈一众世家女。
顾锦性子清冷,不喜与人尔尔,不如顾柔与顾瑶会逢源,与各家小姐最多是点头之交。
可偏生顾锦是三姐妹里生得是最美的,轮廓精致绝美,言行大方得体,琴棋书画都精通,加上清冷让人难以接近的性子,每次出现都让一众世家小姐心中五味杂陈般。
或艳羡,或嫉妒。
今日露面到是没发现顾锦面上带伤,不知传闻真假。
一行人将顾锦上下从发髻到绣鞋看了个全,也没找到一丝错处,反到是看到了不显于露的富贵,身上随便一样物式皆是价值不菲。
与之相反的是,在世家小姐间虽顾锦不得众人欢喜,但在一众儿郎间,她是极得追捧的,三月折花节,她案前的桃枝足足占了全场的一半。
嫡女之身,温婉端庄,杏眼柳眉,唇不点而赤,一颦一笑间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般,全全的一大家闺秀。
如此妙人,竟赐给了赵淮朗那个不正经的,可惜,着实可惜了。
陆续到苑前下车的一众公子儿郎或惋惜,或摇头,不留痕迹收回了留在那抹倩影身上的余光。
这时一辆黑楠木为车身,白玉珠做帘的华贵马车缓缓停下。
赵霖一如往日着一身湛蓝色长袍,玉冠束发,立身下了马车。
“霖公子。”
“霖公子。”
他一落脚,不少世家子弟上赶着打招呼,都想巴结着攀一攀这高枝。
顾锦没有再停留,转身入了上苑。
越过众人,赵霖余光便只看见一个清浅的背影。
顾锦走进来时,原本左右低声交谈的一众世家少女又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后,便继续着方才的话由子。
正与尚书小姐攀谈得尽兴的顾瑶此时也停下话头,转头看像顾锦。
顾瑶心里是有些埋怨这个二姐姐的,冷冷清清一个性子本就不讨大家欢喜,现下她撞柱子的事也被一众贵女知晓一二,议论纷纷,更甚者还直接问到自己这,害得自己也跟着被人看笑话。
“二姐姐,这里。”顾瑶想了想还是起身轻轻拉了拉她的裙袖,将她唤到自己身旁坐下。
“皇后娘娘驾到。”内官尖着嗓子的声音传入,少女们收住了嬉戏声,准备迎接凤驾。
“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年近五十,虽保养得极好,到底是年岁到了,额上细纹亦然可见,当今圣德帝还未封王时,就被先帝指了婚。
圣德帝高寿,以至于太子而今三十余还是居于东宫,这在大禹以往皇史上是极少见的。
现今圣德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但想到端王战功赫赫,辰王府近年势头突猛,野心初露,他也只能强提着一口气不敢死,撑着等时机。
叩拜完后,皇后让众人起身,不要拘谨自由落座,案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供众人享用。
男女分排坐于左右两边,正上方是皇后的位置,挨着皇后最近的是七皇子赵溪贺,赵淮朗和赵霖。
都是赵氏皇族。
“二姐姐,尝尝这茶。”顾瑶端起旁边的茶盏递给顾锦。
蜀地苦茶,入口瞬间顾锦不由苦得蹙眉。
“三小姐,你明知姑娘惧苦,还这般捉弄她做甚。”秀清压低了声音埋怨道,说着拿起盘里蜜饯送到顾锦唇边。
苦涩之意瞬间被压制,舌尖苦去甘来,顾锦紧皱着地细眉这才慢慢舒展开。
“这是清火的,没有害处,多尝尝不就习惯了,二姐姐也不能一辈子指着一个味道吃是不是?”顾瑶说着自己也端起清茶喝了起来。
这一幕恰好落到了男宾席礼部尚书之子夏邑宽眼里,他抬起胳膊碰了坐在他身边的赵霖一下,抬了抬下额,用眼神往顾锦那边示意了一下:“果然是国色天姿,这一众贵女坐在一起,顾二姑娘还是最惹人眼的。”
赵霖没有抬眼,端起一盏清茶浅尝了一口后便放下。
夏邑宽已经习以为常他的沉闷,自顾自继续道:“这庆都适嫁的世家小姐,多少追着你暗示过有意,明言过钟情,荣安伯府这二姑娘好像还真没有过。”
只有赵霖知道,顾锦当然有追逐他过,她只是比哪些个上赶着的多个心眼,做得低调隐秘些罢。
“听说顾二姑娘因为赐婚的事,还一头撞了柱子不知是真是假,如此佳人想想都让人心疼。”
夏邑宽吃着点心,感叹着:“啧啧,连蹙眉都是寻常美人比之不及的,沉鱼落雁也不过如此罢。”
赵霖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看似无心,这句话却是听进了耳。
随手拿茶盏时,余光往夏邑宽所指的方向撇了一眼。
她蹙着眉,将蜜饯送至唇边,而后以手绢半遮面细嚼慢咽吃着蜜饯。
浅浅看了一眼,便收回余光。
稍作歇息用过点心后,便进入今日云游宴的重头戏—马上投壶。
这是宴会下帖子时,帖子上便确定的项目。
高祖皇帝是在马背上打下了大禹万里江山,在大禹王朝,不论男女皆会骑术,只是女子大多只限于会骑,不够精湛。
为此,除宫宴外,其余大多宴会,都会有一些与骑术相关的游戏。
众人认真听着内官宣读游戏规则,戏分两部分,单人与双人组。
单人是一众贵女单人参赛,骑马由此为起点,至远处摆壶地为终,起点每人十支羽箭,中途有壶,不停马投入记一分,中途成功用羽箭拦下对手即将投入的羽箭,记一分,分多则胜。
双人组是男女为搭档,两人配合着一同投壶同时到达终点记三分,单人到达,记一分,马离投壶三丈以内投壶,直接算无效投壶,并且不能继续再投,投入或拦下最多羽箭的组合获胜。
竞技游戏,很能激发人的胜负欲,但一般都是儿郎们参与,姑娘们大多在一旁观看,此次皇后娘娘是安排了女儿家也一起参与的,一众世家小姐心里是既害怕又隐隐有些期待。
“今日宴会,大家随意尽兴,投壶得胜着本宫以南海凤冠为彩头,把你们的本事都使出来。”比赛开始前,皇后出声道。
顾锦一向不关心朝廷局势,但现今她是知道的,圣德二十一年,不是个太平年,皇后举办这次云游宴不过是依着病榻上圣德帝指示。
单今日的投壶比赛,受邀的都是世家贵女嫡子,设定规则可打落对手投出的羽箭,谁打了谁的羽箭,观赛人可一清二楚。
转而也可以推出哪个府上和谁府上处得近,没有一个帝王愿意看见权臣间相处融洽。
第二轮双人赛更甚,男女双人赛,哪个两个府上有意攀亲,都可以看出端倪,无伤大局的可成全,若想强强联合,在这即将新旧王权交替间,帝王是决不能容的。
前世圣德帝一心想着在自己临终前,把路给太子铺平,一连抄了朝中四位二品大臣的家,在朝引起不小恐慌,人人自危,这到直接给赵霖夺权立了跳板。
荣安伯府已经故去的老伯夫人是将门之女,骑术十分精湛,不少男儿都比之不及,顾锦是养在老夫人跟前的,骑术在女子中也算是佼佼者。
上月苑够大,此处草地也十分宽阔,下人牵拉来马匹,贵女们便一人选一马站于身旁。
一旁观摩的儿郎们饶有兴致的看着,到不是觉得比赛能有多精彩,以往宴会大多是他们在比划,贵女们窃窃私语观摩着,如今身份调换了,到是别有一番感觉。
顾锦选了个最左边上的,因为这个位置离观摩席的赵淮朗最近,既然决心要嫁给赵淮朗,自然要展现下自己的能力。
“你是顾二姑娘吧,我是常将军家的小女儿常念馨。”
顾锦的左边没人,声音来自她右边的女子。
顾锦在庆都贵女圈里没什么特别交好的闺友,少有人会如此和她主动打招呼。
“嗯,我是荣安伯府二姑娘顾锦。”对方十分和善,顾锦回以淡淡笑意点了点头应着。
见她笑,常念馨不由感叹:“你笑起来真美。”
而后似乎感觉不妥,又补道:“不笑时也好看,只是我觉得顾姑娘笑起来更美了。”
都说荣安伯府的二姑娘生得是个美的,性子却十分清冷孤傲,很难与之接近,为人很是清高傲慢。
她也是鼓气了勇气才主动全了招呼,毕竟谁不想和美人成友?就算当个熟识的姐妹也是比当对手强。
况且她发现这顾二姑娘挺好说话,看着也是温文尔雅的。
最让常念馨认同顾锦的一点是,她觉得在场的贵女或多或少都对霖公子动过心思,更甚者还有付诸行动的,但顾家这位二姑娘到是从未听闻过。
这样想着,常念馨觉得顾锦更值得自己深交:“一会你走我前面,谁要是敢打你的羽箭我帮你拦着。”
前世端王兵败,便是常念馨的父亲常德第一个站出来力主端王有罪,为此端王棺木回京受辱,王妃含泪也跟着去了,顾锦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与常家背道而驰。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笑着婉拒:“不用劳烦。”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内官举着小旗子在一旁挥了挥了,这也预示着比赛即将开始。
常念馨这才收了话,转头专注看着前方,只等着内官挥下旗,一声“开始”便扬鞭往前。
常家有意在几个嫡系待家女儿间挑一人与辰王府结亲,常念馨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翻。
霖公子在一旁观摩,常念馨到不是想争第一,只是想尽力给赵霖留下些印象,哪怕让他记住自己的名字也是好的。
“开始。”随后内官手里的旗子往前一挥,马蹄飞奔疾驰往前。
一众马儿扬蹄向前,娇生惯养着的贵女们,骑在马背上心里多少是有些惧的,不敢放开了打马往前,少有几个甚至扭捏着放不开姿态。
一冲开起跑线的红绸,顾锦和常念馨二人便一往无前,眨眼,便将众人甩了一大截。
常念馨跑在最前面,一袭红衣本就引人注目,现拔得头筹更是多了分英姿飒爽,引得一旁观摩的郎君们纷纷点头称好。
顾锦与她本在同一线上,只是临近第一个投壶点时,微不可见收了收缰绳,一手紧握僵绳,一手侧身取马篓里的羽箭。
裙纱随风起,淡金色的光洋洋洒洒折射在女子身上,侧身瞬间纤细的腰枝更是显得不盈一握,绝美地侧颜此时带着浅淡自信地笑意。
观摩席间,一是静若无声,原本闹腾的公子们都静了下来,或震惊,或是怕惊了马上人儿,或是不忍打破这如画般的美好。
女子白皙的手腕轻抬,眸光犀利且专注,手里的羽箭往摆壶的方向比划了一下,估摸着速度与距离已经达到最佳,侧腰手上抬用力,羽箭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后直直投入壶中。
“好。”
“好身法。”
观摩席间霎时不少人拍手贺彩,都是含蓄称好,只赵淮朗激动得站起了身,扯着嗓子喊道:“二姑娘,打马加速,超过她,冲啊!”
“朗兄,冷静,冷静,母后在不能失态,丢皇家威严,回头父皇又要罚咱们俩禁足了。”七皇子赵溪贺怀疑要不是自己按着赵淮朗肩膀,这人估计都激动得站到椅子上。
两人成天在皇城游手好闲玩乐,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侄子,气得圣德帝常常吹胡子瞪眼关两人禁足。
“老七,想不到顾家这姑娘马术这般好,等找个日子本世子得和她会会。”赵淮朗兴致勃勃道。
老七,自然是叫七皇子赵溪贺,赵淮朗是七皇子亲堂兄,两人又是一同长大,感情很是亲厚。
赵溪贺对这个堂兄很是了解,羞花闭月天人之姿的美人,赵淮朗或许都没什么兴趣,但吃喝玩乐打马斗蛐蛐这块,他可是有用完不的精神劲儿。
观摩席最淡然地便是赵霖,他一手端着清茶浅常了一口,一手扣着桌案敲打着,一副全然不在意赛场般,余光还是不由自主随着清淡的影子看了看。
马场上,比赛还在继续。
顾锦脚踢了踢马腹一声“驾”,将速度加快提升追赶前面的常念馨,已经错过第一个投壶点的常念馨在经过第二个投壶点时,也将速度放慢了下来,拿羽箭,确认距离和位置抛出。
羽箭投入壶中,常念馨满意笑了,只是这时顾锦二次投壶完成,打马加速越过她,跑在了第一。
常念馨忙提速跟上,两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着,将一众贵女甩在身后,同时两人的分数一直被拉平着,你投一支,我也进一支,谁也不比谁多。
尽管两人皆有心争胜负,但两人十分默契地没有趁对方投壶时打落对方羽箭。
率先跑完全程到达终点的也是两人,内官清点了两人投壶的分数,同样的是九分,都留了最后一支没投。
待全部贵女到达终点后,内官从新清点了所有人的分数了,最后宣布顾锦和常念馨的九分,为最终胜利者。
两人比赛时谁也没让着谁,光明坦荡使出了自己的全力。
第一场比赛结束,双人赛安排在午膳后。
回到院子里时,案上备好了饭菜,众人按着方才落坐的位置坐下。
“常念馨是将门之女,骑术还说得过去,只是万万没想到这顾二姑娘骑术也是这般好。”坐下后夏邑宽不由又感叹道。
赵霖没有应他的话,全当他自言自语了。
用过午膳,稍作歇息后,开始准备第二轮比赛,第二轮是双人赛,一男一女为搭档组合。
原本定的是由贵女们从郎君中挑选自己中意的搭档,挑选的先后顺序则是按照上午比赛成绩来。
顾锦与常念馨获得了第一挑选的资格。
这时一向爱玩闹的七皇子赵溪贺提议道,与其明选,不如盲抽,将公子们的名字写到木签上,然后让一众世家女抽签,抽到谁,就和谁组合。
赵溪贺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若说赵淮朗是庆都第一纨绔,放眼庆都那也只有他敢称第二了,这两人整日形影不离玩乐在一起,名声着实不太好。
他到不是怕没人选他,毕竟皇子的身份摆在这里,便有不少人上赶着来,只是怕中意的没选自己,反到来个自己不喜的,到时候也不好拒绝,就隔应了。
这个提议,皇后听闻后,也觉得有趣合理,便允了。
虽然她想借机看看,几位重臣和将门儿女有无结好之意,但转而一想,若是当真有意结好,怕也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便随了赵溪贺的提议。
抽签的先后顺序依然是按着上午的计分排名,顾锦和常念馨第一。
顾锦让常念馨先抽,常念馨原本还想推辞一翻,但想着先抽的话,抽到霖公子的机会便要大些,于是没有拒绝,忐忑不安地伸手,碰到一只木签,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支,迟迟不敢取出,直到听到其他贵女的催促声,才认真挑了认为最有可能是赵霖的一支木签,闭眼抽出。
顾锦随意抽取了一支,这种时候只能是听天由命,能抽到赵淮朗自是最好,若是抽不到也只是祈求对方不是个拖后腿的,毕竟对于自己的骑术,她还是十分自信的。
最打紧的是,不抽到赵霖,对她来说其他便无所谓。
她一点点展开木签,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不由身子一僵,自己怎么会抽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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