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依依被掳

那时的赵如渊哪里想过什么嫡庶、世家、母族之分，他只知道自己贪玩不想读书时是三皇兄帮他交了功课，自己偷懒不愿练骑射也是三皇兄帮他拉满了所有的弓和箭，三皇兄还会经常从宫外给他带许多好吃好玩的。

        赵如渊不懂，为什么赵如启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三哥，你不喜欢我做你弟弟吗？”

        是三哥，不是三皇兄，赵如启将这句怯生生的童音听得清清楚楚，可却不敢回应半分。

        自从赵如渊出生就将原本属于他的光芒都夺了去，他明明很努力了，可还是样样都比不过，到后来就连母后都嫌他不争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办法像原来那么纯粹地对这个弟弟好了。

        帮他交功课是想让他荒废学业，帮他糊弄骑射课是想让他疏于习武，至于时不时就派人从宫外搜罗些小玩意讨好他更是为了让他玩物丧志，可这个自己处处提防的弟弟明明可以借丽贵妃母子的手轻易除去自己这个最大的对手，却傻到冲出来为自己顶罪，白白在父皇那坏了印象。

        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赵如启想，他一定不让任何人将这个弟弟欺负了去，可惜，这巍巍皇宫里的人心和欲望早就给他套上了一道又一道枷锁。

        “没有。”赵如启心中苦涩，他其实真的很想当个好哥哥，语气软了三分，“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这里这么阴暗潮湿，连个卧榻都没有，怕你落了病根。”

        赵如渊用力挪了挪身子，突然从那已经有些潮湿发霉的被子底下掏出一把稻草，挑出几根放在手指间开始缠绕。

        在赵如启没看明白赵如渊在干什么时，一根歪歪扭扭，两只耳朵还不一样长的稻草兔已经出现在眼前。

        “你倒挺会苦中作乐，竟然还会编这些小玩意。”赵如启无奈一笑。

        “三哥，其实我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赵如渊将手心里的草兔子塞进赵如启手里，“你还记得上个月你送我的玉兔纱灯吗？”

        赵如启知道他说的是上个月城外十里街灯会，他命人从街市上买回来的那盏灯魁，其实那灯笼他本来是要送给赵意翡的，可那丫头嫌弃灯笼太素，他才转送给赵如渊。

        “前些天被一阵夜风吹翻，燃尽了。”赵如渊说着说着就有些伤心。

        “不过一盏灯笼，你若是喜欢，待我们出去，我再送你一盏。”

        赵如渊摇摇头，在赵如启不以为意的语气里笑得柔和，“三哥，那玉兔灯笼不管是灯面、竹杖、彩绘用的都是上乘之材，而你手里这个兔子只是由几根枯草缠绕而成，不管之前是供人观赏还是被压在这草席之下，最终都是一把火扬了，就像我们跟这些天一块干活的小宫侍们一样，从不同地方来，最终的归宿却都是这深宫。”

        赵如启隐约听懂了赵如渊想表达什么，将手心里的小玩意紧了紧，心中一遍遍问自己：一样吗，若是一样，自己为何不能像他一样得到父皇的肯定，若是一样，自己又何必费尽心机也想赢他一次。

        把自己心里那些阴暗不堪的想法都抹了去，赵如启给顾依依描述了一个兄弟情深，共患难的故事。

        “顾姑娘，希望你理解，阿渊，本王不希望他卷进什么危险的事，本王虽然现在在禁足，但若是你碰上的麻烦不是很棘手，不妨告知一二。”

        顾依依听了这个在她觉得其实有些俗套的故事后真的是满脑袋都是小问号，小时候的赵如渊这么暖男的吗，那为什么现在是这副厌世冰山脸？你俩既然这么兄弟情深，你为什么当了皇帝之后非要赐死人家？要是求这个誉王爷罩着自己，会不会引起他怀疑自己的身份？

        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开口时，就见之前夹着尾巴退下的李管家跌跌撞撞从厅外跑进来，没留神门槛，“咣”的一声给顾依依行了个大礼。

        “李管家，你这成何体统，何事如此慌张。”赵如启严声道。

        扶着一把快要散架的老骨头，李管家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王爷！宫里来人传圣旨了，我就说皇上不会一直罚您的！”

        “誉王接旨！”一阵尖细的嗓音由远及近。

        还没来得及瞅瞅这传旨太监长什么样，顾依依就被李管家一把拉着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湘国使臣队伍一月后即将抵达长安，特命誉王赵如启担任接待使，即日起解除誉王禁足令，望其戴罪立功，钦此。”

        “儿臣接旨。”

        高公公将圣旨交到赵如启手里，收了刚刚宣旨的那般庄严气场，俨然成了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者，语重心长道：“誉王爷，这可是皇上在给您铺路啊，这次天湘国来的使臣是桑末将军，这桑将军曾经数次在战场上与谢小王爷交过手，他听闻谢小王爷现下如今在长安，点名要他来当这个接待使，可攻下玄英城的明明是您啊，无论怎样您可都不能辜负了皇上对您的期望啊，那谢小王爷再厉害，小时候不也就是您的伴读吗。”

        赵如启抓着圣旨的双手不自觉用力，他心里清楚，父皇并不认为他比谢允安强，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姓谢的出任何风头，这差事办好了是应该，若是办砸了自己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听到谢小王爷，伴读这两个词的时候，顾依依瞬间睁大了眼睛，原来谢允安小时候是赵如启的伴读，那他那个崇拜的偶像难道就是赵如启？

        顾依依突然觉得自己又能狗一狗了，她早该想到的，傅影帝演的是男主角啊，而且赵如启又是最后夺嫡的赢家，那谢允安这个番外男主的偶像肯定是正文男主啊。

        待到高公公离开誉王府，赵如启想起顾依依还在，顿了顿道：“顾姑娘，现下本王解了禁足，帮你解决些麻烦的能力应当还是有的。”

        “有，你一定有。”顾依依心想，这大腿可比赵如渊那细胳膊粗多了，“就是吧，我不小心得罪了那个谢小王爷，这不是怕被打击报复吗。”

        “谢允安？”赵如启倒是真没想到顾依依是因为这个才寻求庇护的，不过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他或许倒是多虑了，“顾姑娘，以我对谢小王爷的了解，他不是会事后算账的人，若是他真想报复你，你这会儿可不会全须全尾的站在这。”

        没想到那货在未来皇帝那评价还挺高，她也是防患于未然，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她一个靠山也没有，好不容易碰上了原著男主，行走的金手指可不能放走，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说：“那他万一要还是想报复我，我能报你的名号吗？”

        赵如启觉得这女子倒当真有些意思，竟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说要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我不知道你二人有何恩怨，若是你觉得那谢允安会给本王这个面子，但提无妨。”

        “他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的。”顾依依心想，你是不知道我那剧本里写的他有多崇拜你，你叫他往东，他肯定不会往西。

        跟赵如启道了谢，顾依依就离开了誉王府，解决了谢允安这个定/时/炸/弹，一路上她心里可踏实多了，步子都轻快了起来，可惜她还没得意一会儿，就觉得后脑一阵闷响，麻木、痛感席卷而来，晕过去之前在心里把这个世界的治安骂了八百遍。

        顾依依是被生生冻醒的，一睁眼就打了个哆嗦，打量完周围是个什么破败光景后越发觉得这南韶国的治安也太差了，看看这周围潮湿阴冷的四面墙壁，角落里还堆着不少沾着地面回潮水迹的湿柴，这难道就是过去用来关人的柴房。

        再低头看看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得，看来直接被卖到大户人家里来当下人了，昏着都不忘浇她一身冷水，这什么丧良心的户主啊。

        顾依依现在也没心思骂这封建旧社会了，因为她快冻死了，虽说现在只是十月底，可她浑身上下就一件单衣，此刻还湿了透，纸糊的漏风窗户时不时就灌进一阵阴风，也不知道这家人怎么想得，下人生病了不也得你们掏钱看病嘛。

        好在没让她哆嗦太久，听见窸窸窣窣开锁的声音，顾依依知道这怕是要来折腾她了，果然，一个满脸横肉的凶婆子带着两个看起来不就怎么友善的小丫头趾高气昂地朝她走来，还没等顾依依问一个字一巴掌就落在她脸上。

        一个“艹”字几乎脱口而出，她痛觉可灵敏了！随即条件反射地给了那老婆子一脚。

        “王嬷嬷，你没事吧！”身后那两个小丫头都被顾依依这一脚吓到了，暂时也不敢去招惹她，只得去扶已经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王嬷嬷。

        王嬷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顾不得已经散乱的发髻，由着丫鬟架着她起来对着顾依依破口大骂：“你敢踢我！你个小贱人是嫌命长了是吧！春桃，去找两个侍卫来把这小贱人押到寿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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