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乞丐(中)

莫离清楚听到自己脑中“轰”一声巨响，惭愧得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她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冤枉了花宸，还打了人家，也难怪花宸会发火。

        “花哥哥～”莫离一脸歉意跑到花宸旁边，想想这个称呼听上去貌似有点奇怪，于是又改口，“宸哥哥～”

        花宸被她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知道她是意识到刚刚错怪了自己，所以现在打算来道歉，心里觉得出了一口气，但嘴上却不肯轻易罢休，“干吗？”

        “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宸哥哥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莫离抱住花宸的手臂跟他撒娇。

        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这样撒娇，花宸有气也不好再发出来，他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为什么白涟会如此纵容莫离了。“那你打算怎么赔偿我？被一个小女娃打以后万一被别人知道我的脸面可都没了。”

        “赔偿？”莫离没想到花宸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还以为这种精神损失费之类的只有像她这种现代人才会想到，没想到一个古人也懂得争取自己的利益。

        花宸其实哪会想得那么远，只是单纯觉得难得有机会为难一下这个平时没少给自己找麻烦的小魔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我这一下总不能白挨吧？”

        “这个……”莫离将全身上下翻了个遍，之前从家里逃出来时脖间挂着的那个玉坠不能给，不是想留着日后查身世，反而是怕有人通过这个玉坠识出她的身世，毕竟她这个灵魂是假冒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腰间的小锦囊拿了下来递给花宸，这个小锦囊虽然是白涟付的钱，不过既然买给她就已经是她的东西，白涟应该不会介意她拿它作个人情的吧。

        花宸看着莫离手中的锦囊哭笑不得，当着白涟的面将他送的东西转手送人，估计也只有这个小女娃有这个胆子。

        抬眼看莫离身后的人，果然脸色不怎么好。

        他其实倒是蛮想试试看如果他真收下这个赔礼，白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不过可惜锦囊他是不能收的。

        “小丫头，要记住宸哥哥今天的话，这个东西以后不要再拿出来随便送人，这只能送给你以后愿意跟他一起生活一辈子的那个人。”

        花宸说着，在莫离还没反应过来前摘下她发髻上用来装饰的绢花，莞尔，“就拿这个当补偿吧。”

        莫离愣了愣，这才想起在古代女子一般是不会随便送东西给男子的，荷包、锦囊之类的更是不能乱送，一旦送出就代表着想与对方私订终身。想到此，心里不免侥幸，还算好她现在的身体是个孩童，不然这玩笑就闹大了。

        至于绢花，花宸想要就要吧，如果真戴在他头上，说不定会比自己更衬。

        ．

        一声闷哼自地上传来，正是来自于刚刚差点没了命的小乞丐。

        花宸果然救了他。

        莫离赶忙跑过去扶起小乞丐，问花宸，“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是已经救回他的命了吗？”花宸奇怪瞪她。

        “是没错啦，”莫离看小乞丐依然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在大街上，“但他现在身上有重伤，如果就把他丢在这里不是等于再把他往鬼门关里送。”

        “如果真这样，这也是他的命。”

        “但是……”莫离看看地上的小乞丐，始终觉得若把他丢着不管，自己良心会一辈子过不去，花宸这边说不通，她只好求助看向白涟，却没想到这次白涟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纵容她，而是淡淡看一眼地上的人，唤身旁的如风，“如风，给他一些银子。”

        如风领命从钱袋里掏出银子，抬步正要走向小乞丐，被莫离几步冲上前来拦住。拦完如风，莫离忙转而去拉白涟的袖子跟他撒娇，“涟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涟垂眼看自己被她捏在手里的衣袖，眉头微不可见皱起，“离儿，我刚刚已经让花宸救过他了，已经造过七级浮屠了，不需要再造七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莫离知道白涟这次是铁了心不肯由着她，她从未想过要去挑战白涟的底线，之前不会，现在依然不会，收留小乞丐的想法既然没法实现，那便只好退而求其次为他尽量争取到最大的福利。这么想着，于是拉着白涟的衣袖，继续跟他撒娇，“那多给他点银子好不好？

        被她真的拉烦了，白涟叹口气，只得再吩咐如风，“给他两锭银子吧。”

        如风若有所思看一眼白涟，于是又从钱袋里掏出两锭银子，走到小乞丐旁边放进他破烂的衣服里。

        “走吧。”白涟牵起莫离的手，看脸上神色，已经对这件从天而降的麻烦事失去耐心，莫离不敢再忤逆他，回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小乞丐，乖乖跟着白涟往德兴楼走去。

        花宸撇撇嘴，把玩着手里的绢花跟上白涟，自救活那小乞丐后他未曾再看过小乞丐一眼。反而是走在最后的如风离开前看了眼小乞丐，极轻的叹了口气，终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没说的是，对于一个乞丐来说，其实有太多的钱财未必是件好事。

        莫离四人进德兴楼后要了间二楼的雅间坐下，除了莫离，其他三人皆很快将小乞丐的事抛诸在了脑后，对他们来说，这次机缘巧合下救的人不过是他们本已足够精彩的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个插曲。既然是插曲，自然称不上缘分。

        然而是谁说缘定在天，若是有缘，自不会那么轻易就从此错过。

        一个时辰后。

        莫离低着头吞饮着杯中的菊花茶，抬头哀怨的瞟了眼白涟，继续将气出在菊花茶上。

        花宸嗤笑出声，在接受到莫离和白涟的双重冷眼后，才勉强忍下笑意闭了嘴。

        如风依旧沉默的喝着茶，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似乎一切又与他无关。

        当莫离一饮而尽掉第十一杯菊花茶，白涟终于伸手从她手中夺走了茶壶。

        “离儿，就算赌气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再喝下去不怕肚子撑爆？”白涟皱眉看着莫离仍然不死心想从自己手里抢回茶壶的小手，

        见抢回茶壶无望，莫离收回手赌气转过头不看白涟，嘴里偏偏又不肯吃亏，“我食量就是大嘛，你不让我吃东西我就喝水把自己的肚子填饱。”

        “你今天实在吃得太多了。”白涟皱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个人吃掉了六盘翡翠虾饺，再吃下去不吃坏肚子也要吃傻脑子。

        莫离哼了一声依旧不说话，她是真的觉得这里的翡翠虾饺特别好吃，下次再吃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现在有机会当然多吃一些。

        白涟叹了口气，想想她到底不过一个小女娃，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大多吃些本来也无可厚非，但这样只盯着一种东西吃，对身体实在有害无益，心里虽然觉得不妥，却又觉得没必要真为了这种事责备她，想来想去，于是想了个勉强算是折中的法子，“待会再给你打包一些这总行了吧。不过要明天才能吃。”

        莫离一听立刻眉眼弯弯，本来嘛，她也不是真的一定要今天吃个够，他若早说可以打包，她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胃开玩笑。莫离跳下椅子走到白涟旁边，熟稔抱住他的胳膊，用甜得她自己都觉得发腻的童音撒娇，“我就知道涟哥哥最好了。”

        对面冷不防想起一声咳嗽，稍一停顿，接二连三又响起一串，伴随着花宸断断续续的话语，“我……没事……你们……继续。”

        莫离忍下想翻白眼的冲动，抬头望过去，见花宸已经咳得两颊浮起两片两片红晕，心里顿时生出哭笑不得之感，她不就撒个娇嘛，至于那么夸张？

        白涟看着抱住自己的小小的身子，笑得无奈，“现在满意了？吃了那么多东西又喝那么多水，也别再坐了，索性站着消化一下。”

        “哦。”莫离收回视线乖巧地点头，反正她的肚子现在确实涨的难受，站着消化消化也好。

        放开白涟走到窗边，莫离索性趴到窗口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各种街边摊贩的吆喝叫卖。

        直到真正来到古代，亲眼所见这些繁华，才知道以前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在大街上的镜头实在是有节约成本偷工减料的嫌疑。其实仔细想想这也并不夸张，无论在哪个城市，主大街在城中的地位都要比现代城市里的商业街地位还要高，你看现代哪条商业街不是天天人山人海，这古代的大街又怎么会才稀疏一些人。

        莫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注意到就在自己眼皮之下，此时正上演着一场现代古装剧里早已放烂的街头恶霸之强取豪夺，而主角之一正是她刚才所救的那个小乞丐。

        其实莫离他们上了德兴楼没多久小乞丐就醒了，但由于花宸虽有救他的命但并没治他身上的伤，所以小乞丐醒后一直痛得躺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经过的路人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因为不想沾染晦气所以纷纷避开，小乞丐倒也安然无事的就这样躺了大半个时辰。

        感觉到身上的疼痛好点，小乞丐挣扎着起身，本来以为今天能发笔大财，没想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差点丢了小命。

        小乞丐习惯性地去摸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苦恼着今天又得饿上一晚上，而且以今天这个情况，估计要好一阵子不能到这条街来讨钱了，其他街也不知道讨不讨得到。

        手触到平坦的小腹，往旁边移动时却没想到摸到两块突起的硬物，小乞丐惊得赶紧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腰带，手中的凹凸感让他心跳如雷，心里忍不住期待却又害怕希望落空，战战栗栗地拉开自己的腰带，当看到两锭银子，小乞丐差点失声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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