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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遇见


愉嫔这会子心里就只盼着五阿哥安好,哪里顾得上得月说什么,听她说罢就忙道:“你快起来吧,今儿你帮了我如此大的忙,但凡你有所求,我自是应的。”

        这时夕瑶回来了,她拍着胸脯气喘吁吁道:“奴婢去问过了,皇上这会子正在翊坤宫中陪娴妃娘娘用晚膳,小主儿,还去请吗?”

        得月听闻此言,才明白容荼如何让她晚上来了,她也忙惊讶道:“皇上去了翊坤宫?奴婢怎的不知,若是知道的,也不害的姐姐白走这一遭。”

        愉嫔见得月独自一人晚间过来,本来还纳闷,现下也都明白了,跟随娴妃日久,她的为人愉嫔是最清楚不过的,心底也不怪得月未能提前告知。

        她沉了沉气道:“夕瑶走这一遭也不算无用,方才被唬得了不得,乱了心神,现在也清醒了过来,夕瑶,你且不用去了。”

        地下立着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解愉嫔的意思。

        夕瑶急道:“如何就不用了,皇上向来是最疼五阿哥的,定然会查出贼人,将其剥皮抽筋才算完的,今日若不是得月姑娘,五阿哥还不知怎样呢,奴婢这会子还后怕着,心里不住地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护佑五阿哥,可怜我家五阿哥如此年幼,就遭此难,小主儿究竟怎样想呢,便就此罢了么?”

        愉嫔心里刚清净会儿,被夕瑶倒弄得哭笑不得了:“你这妮子,哪里来的这一箩筐的话,仔细舌头太长被地府阴司里的小鬼儿给割了去,我是想着即便把皇上请来,怕也是不中用的。”

        得月问:“小主儿此话何解。”

        愉嫔道:“你方才也说,大夫诊治的时候并没有诊出什么来,若是禀到皇上跟前儿,皇上请来太医看诊,查不出什么来,我们可如何应对?”

        夕瑶和得月这才反应过来,立时都哑口无言了。

        得月想了想道:“奴婢记得那方士曾言,可用银针探得,那时看诊的大夫只当是身上的病症,未曾想到是毒,故而不曾探查,那方士用银针刺血,银针发黑,便能证明是毒无疑了。”

        夕瑶刚要说话,被愉嫔递过来的眼神止住了,得月眼快心快,自是瞧见了这主仆二人的这点儿把戏,只当是没瞧见,知道是愉嫔信不过自己,马上怕是要张口请自己回去了。

        果然,愉嫔对得月道:“得月姑娘今日好容易来一趟,不成想碰见这样的事,我这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这件事还不知要如何呢,烦请姑娘莫要将此事说给外头的人知晓,不然我们母子两个当真是没有活路了。”

        得月方才说的也是这意思,五阿哥中毒的事只当自己是不知的,愉嫔此话正合自己的心意,想来将将真的是把她唬坏了,这才旧话重提。

        “小主儿放心,奴婢虽粗笨,却也明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况且五阿哥这般可爱,谁人见了不喜欢呢,奴婢不过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今日出了承乾宫,便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又有什么话往外说呢。”

        愉嫔点头,见她应对妥当,心下也放心不少,“今日你便先回去吧,待我仔细想想怎样办更为妥帖,再做计较。”

        得月未进宫时便知这后宫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不沾亦是好事,若是沾了脱不掉,怕是要溺死在里边儿的,愉嫔既然不想她插手,她也图一轻快,如今五阿哥有愉嫔照顾自是无碍的,她更无需担心,所以她便告了出去。

        夕瑶见得月出去后便问愉嫔:“小主儿是信不过得月么?今儿要不是她,五阿哥可如何是好呢。”

        愉嫔轻抚五阿哥的小脸儿,又是心疼又是恨,心疼五阿哥不过几个月大就要受此折磨,恨那下毒之人太过心狠手辣,连稚子都不肯放过。

        “我不是信不过她,我是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到底也是为的她好,这件事我要自己查。”

        “小主儿不预备请皇上做主么?”

        愉嫔摇摇头,“如今五阿哥并没有不好,就算查出个人来保不齐也是那人丢出来的饵,皇上又是个仁慈性子,耳根子软的,未必能狠狠地处置,如此更查不到究竟是何人出的手,那我们又算什么呢,白折腾一场还叫人瞧了笑话,不如不说,叫那人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放松心神,那时我们才好出手,可恨一时间我却想不出是何人有如此歹毒之心肠,欲害我儿,若被我查出,我必让其不得好死。”

        夕瑶见愉嫔发了狠,怕惊吓着五阿哥,忙劝解了几句。

        愉嫔命夕瑶取了根银针过来,在五阿哥的指头上刺了一下,五阿哥立马大声啼哭起来,外面的乳母嬷嬷以为如何,没有愉嫔的令又不敢进入,只得站在门口问道:“五阿哥是怎样呢,小主儿,叫奴婢进去瞧瞧可好不好?”

        夕瑶慌忙道:“不妨事,五阿哥困觉了,小主儿哄睡他便好。”

        闻言,外面方住了嘴,见一时半刻也不唤她们,便到一旁的廊下坐着歇息会儿去了。

        愉嫔瞧着那银针逐渐变黑,知道得月所言并非胡言,她忙命夕瑶道:“你去长春宫请示一下皇后娘娘,就说五阿哥身上有些不大好,总是哭闹,我放心不下,求皇后慈悲,让他在我这儿养几日,等身子好些再送去阿哥所,问娘娘允否。”

        夕瑶答应着也就去了,愉嫔这才唤的乳母嬷嬷并丫头们进来伺候,乳母和几个嬷嬷刚坐下叙话,就听里面叫了,心里就不大痛快,却又不敢表现,只得巴巴地往里进去。

        且说得月出了承乾宫,记得姐姐的永和宫应就在不远,想着去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和姐姐见上一面,也好叫姐姐宽心,好好的将养身子,反正娴妃此刻正陪伴皇上无心问她,凭她晚些时候回去,兴许还能更高兴些。

        将到永和宫时,得月瞧见前面有人猫着腰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盏灯笼,似在地上寻着什么,得月瞧他身上的服制,是兆荷说过的,护卫宫城的御林军,不过分属几品她便瞧不出来了,更不知他是守哪一座宫殿的守将。

        得月正不知是迎面上去,还是退至一旁待他先去,那人已瞧见了她,那人厉声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何故在此逗留?”

        得月无奈只得强撑着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回大人的话,奴婢是翊坤宫的宫女,受娴妃娘娘差遣,到承乾宫愉嫔娘娘那儿送东西的。”

        “翊坤宫,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晚上的月光本就微弱,得月又不敢抬头,故而看不到男子的脸,听他如此问,心里不禁腹诽:“难不成这宫中的宫女你都认得不成,”面儿上还恭敬道:“奴婢是刚入翊坤宫不久的,大人不认得奴婢也是正理儿。”

        男子又问:“既是到承乾宫送东西,如何到这永和宫来了,便是回翊坤宫也是错了方向了。”

        “奴婢入宫不久,合宫各殿俱不太清楚,自承乾宫出来后,便走到了过来,想必是夜晚昏沉才弄错了方向,大人莫怪,奴婢这就回去便是。”

        得月正待转身离去,那人又道:“如此便好,只是今后切莫在外逗留,虽是宫城重地,重兵把守,但你一小小丫头在外,终有不便,可记下了?”

        得月又福身道:“大人教诲,奴婢都记下了,如此,奴婢能否先行退下,怕奴婢出来太久,娴妃娘娘有所吩咐亦未可知。”

        “去吧。”

        得月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走了,步子矫健,行走如飞,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嗤笑,当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闷头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她才敢缓下步子回过头去,哪里还看得见人影儿,她这才舒了口气。

        正当她往前走着,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只见一个亮影儿从脚下飞出去,并与地上的石板摩擦着发出一声清亮的声音,她不禁纳罕着过去捡起来瞧了。

        借着那微弱的亮光,得月仔细一瞧,是个月牙形状的玉佩,得月本沉寂的心海乍起波澜,她回过头去,莫不是刚才那人落下的?她急忙一路小跑着回去,可直到方才遇见那人的地方也不曾看到他。

        得月本以为此生无缘再见的人,竟在这皇城内再度相逢,哪怕得月回头来没找见那人,可她心中亦欢喜不已,如今他就在身边不远处,还怕寻不到他么。

        得月握着那块玉佩,喜喜欢欢地回了翊坤宫。

        她瞧着娴妃的寝殿已经下了灯,知道皇上和娘娘均已歇下,到兆荷处言语一声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兆荷本想絮叨两句,转念一想皇上今儿晚上来翊坤宫用晚膳,又歇在翊坤宫,而得月不早不晚地被差去做旁的差事去了,自己倒上前伺候了一回,心里不免又痛快些,倒觉得得月实在无福,未免可怜,便敷衍几句打发她去睡了。

        她哪里知道得月并不在乎这些,能不能在皇上跟前伺候,于她并无妨碍,此刻她心心念念地都是那块玉佩的主人。

        那人这么晚还在寻这块玉佩,可见其珍视异常,想来不大拿出来与旁人看的,即便询问,恐也无人识得,更恐因此惹人注目反倒不好,想及此处,得月又有些黯然,不知如何寻得那人。

        她捧着那块玉佩,胡思乱想着,至半宿方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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