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拜师

袁絮睡下后，袁致知却睡不着，破天荒地又点亮了堂屋的油灯，细细地整理着明日拜师时穿的衣服，从里衣到外衣，从方巾到鞋子均被理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

        陆尚书子时末回到陆府，洗刷后闭眼休息了一个时辰，又急匆匆地赶到宫外等候上朝。陆尚书看了看跟前伺候的小太监，递了张纸条让他带给国师，便安心在偏殿歇下。

        卯时，早朝开始。当今陛下，虽是迷信道术，却不爱炼丹吃药，也不爱修炼。平日里勤政爱民，可谓是难得的好皇帝。

        今日早朝议事过半，却仍旧不见国师出来说话，陆尚书多次向国师递眼色，他都当做没看到。直至陆尚书憋得满脸通红，似要亲自上前诘问之时，张栋才站出列来高声喊道：“臣，有本奏。”

        国师一开口，众大臣纷纷看过来，这位又要开口讨什么？

        直至退朝，除了陆尚书，就无一人能懂国师这次又在耍什么花样，如何就突然说不建邀仙楼了？这可不像那泼皮国师的行事风格啊。

        张栋无视众人疑惑的眼神，率先离开了金銮殿，等五月五敕封圣女的谕旨下来，他们就懂了。当然，他也必须躲回道一观一段时日，不然陆老贼怕是会不顾一切与他拼命，那多不划算啊。

        袁致知准备好拜师六礼后，将袁絮交给袁大嫂照看，巳时便入了城内，刚入城，便被昨日夜里到家中敲门的墨生拦下。

        “袁秀才。”墨生恭敬的对着袁致知敬了一礼。

        袁致知连忙还礼道：“墨先生。”

        墨生连忙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叫小的墨生即可。”

        袁致知想了想，改口道：“致知观墨大哥年纪比致知少长，不如致知唤你一声墨大哥可好？”

        墨生见袁致知如此谦虚，经过昨日他应该已知他将成为老爷的入室门生，现居然还能保持心境，实属难得。“使不得使不得。”

        墨生嘴上虽然推拒着，但在袁致知叫他墨大哥时却也是应下的。

        袁致知带着墨生到了往日里抄写寄卖书籍的逸轩书屋里，准备买份拜师礼，刚刚与墨生一路走来，袁致知已知他的老师居然是当朝户部尚书陆远陆大人。“墨大哥，劳你在此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墨生见袁致知自从得知自家大人乃户部尚书后，额角冷汗直冒，频频伸手摸向袖口，怕是正为拜师礼发愁。“袁秀才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可愿听大哥一句？”

        “墨大哥请说。”袁致知连忙应声到。

        “我家大人最是爱重英才之人，既然大人选您做了他的入室门生，自是看重您的一、片、真、心。”说完，墨生还特意看了袁致知一眼，该说的他已说了，剩下就看他自己悟了。

        袁致知重复着墨生说的话，跟着逸轩书屋的关老板走进内室。

        “这是，怎么了？”刚刚在外面关老板不好问，进了内室后才连忙上前问到。

        关老板与袁致知相交多年，两人早已成为莫奕之交，往日里但凡有价格高一些的抄写都先紧着袁致知这边。

        袁致知看了外面的墨生一眼，不太自信地说道：“我今日好像，要拜户部尚书陆大人为师。”

        关老板看袁致知说得含糊，怕袁致知被人骗了，连忙说道：“你说清楚点，怎么就好像，而且那样的人家是怎么看上你的？”别说咱不自信，人家是户部尚书，连见都见不到的人物，怎么就突然要给致知做老师了，怕真的是遇到骗子了。

        袁致知连忙拿出玉佩，递给关老板，他现在也还搞不清楚真真假假了。“关大哥，这是老师给我的玉佩。”

        关老板仔细拿着玉佩查看半天，发觉还真的是陆家的家徽。

        “如何？”袁致知紧张地看着关老板，即便昨日夜里他已给自己做好各种心理建设，但当墨生告诉袁致知他的老师是陆远时，他还是觉得自己如在梦中，落不到实处。那种想要抓住又害怕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读书之人最忌讳得失心过重，他今日拜师却如此心神不灵，怕是要让老师失望。

        关老板也发觉了袁致知的异样，连忙沏了杯热茶交到袁致知手上，看着袁致知喝下热茶慢慢稳定下来后，才安抚道：“袁老弟莫急，这的确是陆尚书的家徽，你看莲花象征清廉高洁，你这次真的否极泰来了。”

        袁致知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何德何能……”

        “袁老弟，陆尚书看中你，必然是看中你有他人所没有之长处，你不可妄自菲薄。今日到此，可是为了拜师礼而来？”关老板一向知道袁致知的脾性，迅速打断他的话，引导其分散心思。

        袁致知稳了稳心神，拿出袖中一锭银子，苦笑道：“我只有这么多，这拜师礼……”袁致知想着刚刚墨生提醒他的话，忽而说道：“关大哥觉得，我的字如何？”

        “自是好的，你的行书不衫不履、方圆兼备、一笔而下……你是想送自己写的字？可是你现在写也来不及了吧。”关老板觉得若按门外那位大人地建议，除了拜师六礼外，再加送一副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关大哥，我之前抄那本弟子规可还在？”

        “在的在的，等我拿来。”

        袁致知带着拜师六礼并一本手抄弟子规，跟着墨生进了陆府，在陆尚书的书房里候着。

        午时到，一刻，陆尚书回到书房，心情愉悦的受了袁致知的拜师礼，按照古礼说了两句训勉弟子的话，便想让袁致知离开了。袁致知现在的学问，还无需他亲自教授，从明日开始，陆尚书会安排他的另一位内室弟子卓远航教授袁致知。

        陆尚书刚想挥挥手让墨生带袁致知下去，袁致知却突的又跪了下来。

        “清远这是为何？”清远是陆尚书刚刚为袁致知取的字。

        “老师，清远自知资质愚钝，今日能得老师看中，实属天之大幸。”袁致知顿了顿，又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清远今日对天起誓，此生定生死追随老师，绝无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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