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第451章 为何而战？

苏姆先倒了杯热水放在了她手里，看着她那眼带鼻子不觉一酸，强忍着道：“主人你再等下，我这就熬粥。”看她样子，定然是好些天没有好生吃东西。

        “我们去打点野味来。”夜风叫了一声，随后几个少年就应声而去。

        听得他们呼啸而去，凌清羽忽然喊了一声：“十一。”

        “我在。”叶十一一直静静站在她身后，听得唤，应道。

        凌清羽心里松了口气，微微侧头道：“此事和你无关，那毕前辈也说了，他会去找苗青梦的，你们，就别去了。”此事她是躺着中枪，但是叶十一也是无辜的很，碰到那种疯婆子，实在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叶十一的声音堵在了嗓子里，半晌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苗青梦他不是对手而且毕白安和花锦儿肯定不会放过她，但是林依依和阿琳娜却是绝对不能放过的，现在还是冬季，大雪之下道路难行，但是正是因为料不到，那么奇袭才有效，也是时候让手下那些人出去溜达溜达了，黑水城，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是冬季，夜风几人还是抓了两只蓝马鸡和两只鹿回来，苏姆将鸡头上的羽毛留了下来，然后由着他们去处理，先端了白粥给凌清羽垫垫肚子。

        “等等，”夜魄从包袱里掏出朵雪莲，道：“主子先吃这个？”

        见影十三疑问的眼神，夜魄微微摇头，然后见他视线看向了包袱边的重剑，低了头将雪莲花放在了凌清羽手里。

        影十三心里一沉，重剑是陆尧的佩剑，从来是剑不离身，当时跟着追出去的也是陆尧，陆尧的武功虽然不如苗青梦，但是以他现在的功力，苗青梦要杀他也难，为何只剩了重剑？

        心里满是疑惑，看夜魄和叶十一的神色，影十三忍住了没问，见他们处理好了鸡和鹿，便将凌清羽交给了苏姆，自己走到篝火边给肉块调味上架，苏姆别的东西手艺都不会比他差，唯独烤肉，的确没人能比得过他。

        吃饱喝足后，仍然是叶十一背了凌清羽，一行人下山往甘州而行，路上，离了凌清羽有些距离，夜魄将事情经过说给了影十三听，影十三半晌没有出声，然后低声道：“不用给主子说。”

        燕三死后，有段时间，凌清羽恨死了陆尧，只是，当她慢慢想通后，有次她跟燕七说，这事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她自己判断失误而已，这个世间，人和人本来就是平等的，怎么能要求别人都把她当成最重要的第一位呢？这对陆尧来说本来就不公平，陆尧的选择很正常，他为之奋斗了那么多年眼看就要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要求人家放弃。这么说过后，她就好像逐渐遗忘了这个人，特别是在陆尧跟着朱炜离走后，更是没有想起过这人，就算去年陆尧跟着朱炜离回来，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

        她想通了，不再恨他，但是心里也不会再记挂这么一个人，不把她放在心里的人，她又何必将他放在心里？

        陆尧，终是错过了……

        甘州，古为张掖，乃是霍去病大败匈奴之地，此地是河西走廊的腹地，通往西域的交通要道，以前在党项手上，这条商路断在了凉州，现在孟苏打下甘州后，凌家商队随后就到，虽然才几个月，这个古城已经显露了繁荣之相。

        甘州和凉州之间的山丹马场出产最好的军马，孟苏是在马场上接到凌清羽被掳走的消息的，急匆匆的赶回甘州，也只有在城里着急的份。

        “不行！”在屋子里转悠了半个时辰，孟苏拿起头盔便往外走。

        “将军！”齐廷岩一把拉住他道：“你上去有什么用？如若叶十一他们都带不回主公，那这世上还能有谁能打得过苗青梦？”祁连山顶哎，那可不是他们能靠人压上去的啊！

        “那要是叶十一他们带不回来呢？”孟苏怒然回头吼道，一双眼睛都变成了鲜红色。

        齐廷岩一怔，道：“怎么可能，叶十一和夜魄合手，还能有谁能敌？”

        孟苏闭了下眼睛，长吸了一口气，道：“叶十一和夜魄的武功只是相对于我们来说遥不可及，但是对于那些绝顶高手，他们还嫩了些，苗青梦为什么会去抓主子，知道原因吗？”

        齐廷岩的脸色有些怪异，瞟了孟苏一眼，道：“你记得黑水城嘛？”

        “黑水城？”孟苏一怔，然后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开春后，咱们就可以攻打那边，那里打下后，从漠北通往兴庆府的通道就打开了。”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叶十一不是灭了克苏木那里的一个羌人部落嘛？那羌人正好抓了几个女人，其中一个就一直跟着罗刹军到了甘州，要求叶十一娶他，说叶十一看了她的身子，叶十一那小子也狠，直接说，那天除了那些羌人还有罗刹军其他的人都看到了，都要负责的话，她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嫁一嫁？然后那女子跑了回去，过了几天，叶十一出城在外面就被一群人堵住了，是那女子的娘带着那女子来讨说法了，叶十一好像认得那女子的娘，当时回了她娘一句他是主子的人就跑了……”

        “说重点！”孟苏直接打断了他，脸上带上不耐，叶十一的这种事情在甘州才几个月，他就听得好几次，甘州这边民风彪悍，姑娘都豪爽的很，追着叶十一要他娶的女子还真不是一两个。

        “那女子是黑水城城主的女儿，她娘是黑水城城主的夫人，以前的武林第一美女，苗青梦的徒弟，林依依。”齐廷岩简洁的说道。

        “又是这小子惹的事！”孟苏嘟哝一声，拿着头盔依然往外走去。

        “将军！”齐廷岩追上两步一把拉住了他，道：“就算你能上祁连山，你也找不到人啊！”

        “不用上祁连山，”孟苏眼睛盯着齐廷岩的手，一直到他讪讪的松开，才道：“攻下黑水城，抓了那两娘们换人就成。”

        呃！齐廷岩愣怔了下，然后追了上去，道：“将军，现在雪都没化，黑水城驻军不少，城墙坚固，咱们这个时候打，可吃亏。”

        “他们也觉得咱们这个时候不敢进攻，打的就是个出其不备。”孟苏大步走向门口，道：“啰嗦什么，去点兵。”

        “将军，我知道你着急，可是……”齐廷岩话顿住了，看着孟苏回头，嘴角上翘，带了一丝冷意，道：“你想说什么？”

        我希望你三思，这话齐廷岩咽了下去，带了一丝苦笑，施了一礼，道：“属下明白，这就去点兵。”

        走了几步，听得孟苏在身后淡淡的道：“齐廷岩你听着，我以前跟杜鸣说过，现在也可以跟你说，要是凌清羽死了，我孟苏绝不会比她多活一刻。”

        齐廷岩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加快了步划往外走去，眼角不觉带上了丝湿意。

        不管是黑水关的军队也好，还是他们陕西路的军队也好，都离不开凌家的扶持和支助，可以说，没有凌家，就根本没有他们这两只军队，齐廷岩很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对凌清羽这个当家人也很是钦佩，特别是她在长安那战之前说的话，让他很是激动，直觉着跟着这样的人，就算是个女人，他也愿意。

        可是比起凌清羽，他更在意的却是孟苏，他到黑水关后一直跟着的是孟苏，虽然到黑水关时间不长，并不属于杨昭精锐，可是孟苏离开黑水关时他选择了跟着他离开，在银州盐州一路杀过来，成了孟苏手下五大部将之一，如果说以前他还有点私心和想法，这一刻却是彻底明了，孟苏绝对不会自立山头，更不会跟何离去争什么兵权，虽然早知道孟苏喜欢凌清羽，但是原来他以为那不过就是一般男人对一个可爱女人的喜欢，男人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他很明白，可是现在才知道，凌清羽在孟苏心里，比他们所有人，比他手下那十万军队，比地位权势甚至是那个位置都重要。

        他爱她重于自己的生命……

        那么孟苏啊，一直跟着你的我，又算什么呢？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队快马奔驰的声音，齐廷岩又是一愣，这里是孟苏在甘州的官衙，为防止党项人偷袭或者暗杀，前面一条街都是清空了的，谁能用这种速度在大街上跑马？还未想清楚，身边已经冲出一个身影。

        冲出门外，见到迎面而来的马上之人，孟苏快走几步，迎上当先一匹马，然后伸手出去，将坐在叶十一身前的凌清羽抱了下来，看到她眼睛上布带后，猛的抬眼看向了叶十一。

        “无事，”凌清羽摸了一下让她被吓了一跳的抱着自己的人，笑道：“孟苏，我无事，就是雪盲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孟苏进驻甘州三个月，这个府衙也算住了两个月，那主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热闹干净饭香扑鼻过。

        看着苏姆手脚极为快速的在厨房忙碌着，再看看院子里分工明细一下就将院子打扫干净，连什么石桌石椅都摆放好的少年们，然后看着包着头将被褥拿出来扑打晾晒的叶十一，齐廷岩嘴巴都塞得下一个鸭蛋了。

        “齐校尉，”看着傻愣在一边的齐廷岩，苏姆笑道：“可否请您帮个手，打桶水来？”

        “哦，”齐廷岩应了一声，拿了水桶到水井里提了桶水回来，然后将水倒入水中，忍不住问道：“苏姆啊，你们平常也这样？”虽然说和十六夜在潼关和长头山都算是见过，可是，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啊！

        苏姆探头看了下外面，笑道：“也不算，不过是因为这个院子太……，主人眼睛不好，估摸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自然要收拾得舒服一些。”

        不会吧？看着夜魄从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出去，还非常细心的将帕子洗干净后搭在盆沿上端进了屋子，齐廷岩心里一顿狂叫，罗刹叶十一啊！霸刀夜魄啊！你们两这是在做丫鬟干的活吧？是吧！是吧！

        “齐校尉很惊讶嘛？”苏姆看了他一眼，笑道。

        “不是，也不是，”齐廷岩讪讪的摸了摸头，笑道：“是有些惊讶。”

        “我们都是被主人救回来的孩子，”苏姆手下不停的道：“十六夜那时候也不过才五六岁而已，等于是主人，三爷和七爷带大的孩子，为主人效力，是我们的本能，”看了齐廷岩一眼，苏姆接着道：“不管何事，都是一样的。”

        是嘛？就算现在叶十一手下统领了一万威震西北的罗刹军，也依然这么自然的做着仆从做的事，而孟苏何离也好，杜鸣李彦谷城他们这些大将也好，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仍然当自己是那两年跟着她出海的属下？是因为那旧情？还是……

        见齐廷岩一脸沉思，苏姆抿了下唇，道：“齐校尉在烦心什么呢？”

        “我在想，孟将军何将军他们是否也是因为以前的救命之情……”话一出口，齐廷岩一惊忙收了声，看向苏姆的眼睛里便带上了一丝忐忑。

        苏姆微微一笑，道：“齐校尉，你觉得这大周，还有比主人更好的统治者嘛？你没去过凌家村没有去过广南路，但是你们这里你也应该感觉得到，凌家每年四分之一的钱都花在了育婴堂养老院和学堂上，只要有凌家的地方，都是免费修的路，免费提供的简单医疗，你们军队能不缺吃不缺喝，能在当地随便就征集到几万的军队，靠的什么？”

        齐廷岩一愣，不觉想起了九年前自己离开那个穷苦山村跟着征兵的人去往西北时，那时候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只能投军想混口饭吃，可是到了西北后，情况也不见比家里好多少，军饷克扣是常事，被上级打骂和指使干私活，累得半死还吃不到一口饱饭，后来被调到黑水关时，留下的兄弟还认为他们命苦，因为黑水关是出了名的搏命之地，长年有战事，辽人又凶狠，只怕是有去无回。可是到了黑水关，分配在孟苏手下，他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人，孟苏骁勇善战，对部下更是当兄弟一样，战斗之时冲在前不说，还会随时注意回护他们，吃住和他们一起，谁家里有困难，都会自己掏钱出来帮他们一把，而黑水关的军饷从来没有拖欠过，吃的也没有亏待过他们任何一个小兵，后来他也知道了，那是因为凌家，杨将军的夫人凌家当家的全力资助。

        如若没有凌家，就算杨昭何离孟苏他们再与属下同甘共苦同进退，也不可能保证得了他们的供给，包括在银州盐州的征兵在潼关渭南的遭遇，都得益于凌家，这些齐廷岩都是知道的，只是苏姆这么一说，他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凌家支援黑水关，凌家的强大，凌家所有的政令走向，都来自于那个当家人的决定。

        撇开孟苏爱她不说，现在凌家如果失去了凌清羽，那么必然会是一盘散沙，而那些人所展望的新国家也将成为泡影，那么多人的希冀，那些看着他们到来真心而笑的民众，那些已经到手的幸福，都将失去。

        齐廷岩忽然打了个冷战，原来如此，孟苏啊，你是为爱她而战，那么我呢，我便为那个未来而战吧，看看，她究竟能将我们带到什么样的世界去。

        “苏姆，你并不是咱们大周的人，你为什么跟着主子？”齐廷岩靠在灶台上抱了双臂带笑问道。

        苏姆看了看蒸笼，望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这还用问嘛的微笑，端了一碗刚蒸好的发糕出来，拿盘子装好，送往卧室。

        没有想到凌清羽会来，孟苏的这个卧室要多简陋就有多简陋，一边喊亲卫去往凌家商行里拿东西过来，一边将屋子里除了床外唯一的一张圈椅擦干净，铺好大氅让凌清羽先坐下，孟苏一脸通红的四下看了看，然后道：“要不，咱还是去找个富商的府邸？”

        “不用，”凌清羽不由笑道：“我也没那么娇贵吧？咱们什么地方不都住过？”

        从甘州到凉州这一带并不算安全，到代县更是路途遥远，凌清羽的眼睛是换的眼珠，到底有什么后遗症也不知道，再去长途跋涉，万一出个问题就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在这里等到神医前来再说。

        影十三写了几封信，出门唤了夜雷和夜霄要他们前往接应神医，又要夜霈将信送往代县，其中两封是给影七的。

        他离开代县的时候走得急，只是匆匆处理了伤口召集齐了十六夜就出发，跟影七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好在影二新培养的五十个暗卫这段时间应该能到代县，他在信里要影七带着他们跟着朱炜离前往晋州等地，推行新政令，不服的人很多，在河东路不可能像河西走廊这些新打下来的地盘，可以就势直接灭门灭族，在河东路做的至少要隐蔽些，说白了，就是暗杀！要说狠厉，现在的影七可比他们三个强。

        每年从凌家收养的那些孤儿里面，影二都会去挑一批资质好的带去训练场，只是现在的训练方式再不是以前红楼那种磨灭人性的方式，而是燕三和燕七留下来的模式，第一批的暗卫还是原来红楼培养出来的那批，在他们出汴京的时候留在了汴京，现在和燕一一起成了汴京里面的地下势力和探子，第二批人数不多，燕七死前将他们归了影七管理，负责凌清羽住处外围的守护，如果苗青梦不是在韩家下的手，在将军府，就算她武功高强也是没有机会的，今年这是第三批了。

        燕三起的头，燕七发展扩大，现在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成为她背后最强的力量才行，那些明面上不能做的，有损她名声的事情，就由自己来做好了，就算背上的罪孽会要下十八地狱也在所不惜。

        影十三神色凝重，让经过他身边的叶十一心里忽然跳了一跳，然后将被褥交给夜魄，凑到影十三身边，低声道：“十三哥？有什么事？”

        影十三转头一看是他，想起这人身上背的罪孽只怕更重，嘴角微微一翘，笑道：“十一啊，你怕不怕死后下地狱？”

        叶十一一愣，然后一笑，道：“能让我怕的，只有一件事，但绝不是下地狱。”那么娇贵吧？咱们什么地方不都住过？”

        从甘州到凉州这一带并不算安全，到代县更是路途遥远，凌清羽的眼睛是换的眼珠，到底有什么后遗症也不知道，再去长途跋涉，万一出个问题就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在这里等到神医前来再说。

        影十三写了几封信，出门唤了夜雷和夜霄要他们前往接应神医，又要夜霈将信送往代县，其中两封是给影七的。

        他离开代县的时候走得急，只是匆匆处理了伤口召集齐了十六夜就出发，跟影七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好在影二新培养的五十个暗卫这段时间应该能到代县，他在信里要影七带着他们跟着朱炜离前往晋州等地，推行新政令，不服的人很多，在河东路不可能像河西走廊这些新打下来的地盘，可以就势直接灭门灭族，在河东路做的至少要隐蔽些，说白了，就是暗杀！要说狠厉，现在的影七可比他们三个强。

        每年从凌家收养的那些孤儿里面，影二都会去挑一批资质好的带去训练场，只是现在的训练方式再不是以前红楼那种磨灭人性的方式，而是燕三和燕七留下来的模式，第一批的暗卫还是原来红楼培养出来的那批，在他们出汴京的时候留在了汴京，现在和燕一一起成了汴京里面的地下势力和探子，第二批人数不多，燕七死前将他们归了影七管理，负责凌清羽住处外围的守护，如果苗青梦不是在韩家下的手，在将军府，就算她武功高强也是没有机会的，今年这是第三批了。

        燕三起的头，燕七发展扩大，现在在自己手里，一定要成为她背后最强的力量才行，那些明面上不能做的，有损她名声的事情，就由自己来做好了，就算背上的罪孽会要下十八地狱也在所不惜。

        影十三神色凝重，让经过他身边的叶十一心里忽然跳了一跳，然后将被褥交给夜魄，凑到影十三身边，低声道：“十三哥？有什么事？”

        影十三转头一看是他，想起这人身上背的罪孽只怕更重，嘴角微微一翘，笑道：“十一啊，你怕不怕死后下地狱？”

        叶十一一愣，然后一笑，道：“能让我怕的，只有一件事，但绝不是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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