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小涅都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呢，明明就是喜欢那么一个影子，却又怎么都放不下。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她么？”‘黄金金’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

她的身体渐渐地又发出了那种淡淡的暖黄色光晕，就好像整个人都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下，那么美好，却又那么虚假。

“因为我喜欢上的不是一个影子，她是完整的，并不只是我脑海中的臆想。”我很冷，冷到想要靠近她，那个像阳光一样的温暖的人影。

可是不能。

我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的意识愈飘愈远，直到再无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感觉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液体之间。

心中是明灿焦急的呼喊，眼前是血红色的天空。

我，没有死么？

我抬起手腕，看着那原本应该被我自己割开了一道口子的地方，此刻却是光滑无痕的，只有青紫色的血管隐隐透出苍白的皮肤。

“我果然没看错你。”一个身影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僧衣的暗红色在血色的天空下映出一股妖异的光彩。

“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才意识到，我居然躺在河面上，这河流原来也不是我以为的那么深，我躺在河水之中，可那河水居然还没沒过我的肩膀。

明远把我拉了起来，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再慢的话，我们就要迟到了。”明远的语气中满是笑意，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心中明明一下子满是怨怼，却还是跟了上去。

在短暂的和明灿进行了一些交流以后我才知道。

刚才那团火焰包裹过来以后，那些水忽然就失去了对我的束缚，我自己站了起来，向河心走去，明灿也才发现原来这河水并不深。

接着，我就躺在了河心，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明灿差点就想出来了，却被明远喊了一声“不想害死他就老实待着”，明灿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不久前，被那些青白色火焰包裹着的我却忽然飘向了河岸，那些血红色的河水也渐渐地恢复了透明，再不久，我就醒来了。

行走在彼岸花海之中，我不敢分神，更不敢和明远动手。

说起来也真是巧，我们的名字里都带了一个名字，可是这个明远，却复杂的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

“你知道么，来过这里的阳魂不止你一个，掉落在那渊里的阴魂，更是不计其数。”明远忽然停下，回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可是你是第一个从青莲业火里逃出来的人。”

“我是人。”我强调，“我和你们不一样，更不是什么阳魂。”

“到了这里，你觉得你还是个人么？你是个妖物，我是个幽魂，咋们也算是有缘分。”明远忽然把他手里的佛珠塞给了我，“留着这个，会派上用场的。”

我无心再跟他强调我的身份，只是捏住了那串佛珠：“幽魂给我的东西，你觉得我敢带在身上么？等我清醒过来以后，他会变成什么蜘蛛卵毒蛇胆一类的东西吧。”

明远又走了起来：“带不带，随你，但你要是想活着出去，最好听我的话。”

我皱眉不语，念及他似乎真的还没有伤害到我，我还是相信了他，把那串佛珠带在了手腕上。

“除了我，其他的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我想起那团火，还是有些费解。

那团火焰似乎根本不会伤害到人，只是会让人迷惑，让人进入一种幻觉而已。

“当然是被它炼成了血水，化成了鬼渊的一部分。”明远压低了嗓音，他的骨头好像摩擦在了一起，发出一种刺耳的呲啦声，这让我有点出戏，并没有因为他特意压低的嗓音而变的惊恐。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了，他面上看着像个和尚，也确实有那种唬人的气质，其实却像是什么妖僧，满口胡言乱语，装神弄鬼。

“不是装神弄鬼，他们确实都留在了那鬼渊里，受万世熔炼之苦，遭血海沉浮之难。黄泉如此，鬼渊亦是如此，只是这鬼渊里的血肉，却能让一个人欣喜而已。”他仿佛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忽然出声解释。

我想起了刚才那种血红色翻滚的河水，其实已经相信了他，可是他的话里，似乎又藏着什么更大的秘密，这让我有些气恼。

这个人，说话总是说一半，更让人不知所谓，比传销还能说，他果然是魔王波旬的子孙吧。

他没有再开口，我们只是向前继续行走，当我们再次走上一条下坡路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城。一座妖异的古怪的城。

城门是猩红色的砖土搭建的，并不高，可细节却一点不少，上书小涅都三字，就好像是什么旅游景点一般。

我们走了下去，城门处却并没有应有的守卫，但城里却异常热闹，人来人往，让我居然觉得有些繁华之气。

如果抛除那些诡异的行人和血红的天空不谈，这里与什么旅游景点就完全没有两样了。

“这又是哪里。”我问明远。

“这里是鬼行渊外，小涅都城。”明远垂眉低眼，一脸温和，如果不是因为他脸上又变成了那副白骨森森的样子，我几乎要信了他的邪。

这里倒是和鬼市有些相似，我来往购买食材将近四年，对这样的氛围其实也算是习惯了，所以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異殿下又是谁，他就在这座城里么？”我又问他。

“他是这座城的主人，我们就是为他而来。”明远低声回我，“该猜的你其实都猜到了，与事实所差无几。这里有这里的居民，但我们都是外来者，只有能给異殿下更多‘视’的人，才能够留在这里。我待会要和其他人一样去他的王殿，接受他的馈赠，你是外来的阳魂，如果去了王殿会被发现，所以你就留在这里随便走走，但不要多说话，不要做多余的事，等仪式结束，我们都会从这条街最深处的王殿出来，城门外会出现通往阳世的甬道。”明远这次的话多了一些，好歹算是给我讲明白了，不过刚说完他就急匆匆的往前走了。

从我们所在的地方，确实能看到一座宏伟的建筑，就像是古代王公的府邸，却并非是什么宫殿式的建筑。

我收起了好奇心，还是不敢往里面走。

这种地方是我从来没有来过出现过，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所以我必须要保持小心，才能安全的离开。

不多说，不多做，这是饭店第一条守则，我这些年其实并没有真的太遵守这条守则，所以才会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事情，说实话，我也觉得自己果真算是个麻烦精。

如果不是因为明灿，我这些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可这次明灿偏偏不能轻易出现。

这里没有任何一个孩童模样的人，只要明灿出现在他们眼里，肯定会出问题，再被发现我根本就是个活人，我怕是要被这一城的人撕碎了去。

街道两边沿街摆着各种摊位，我觉得明远的速度应该不会很快，所以也就慢慢的走着，一边看着这街道上的摊位售卖的东西。

大部分是我不认识的彩色的砂石状的东西，还有少许完整的结晶状的东西，我好奇的看着那些东西，猜测它们其实也是像我的调料一样的东西。

可是逛着逛着，摊位上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白净的骨头，红色的血肉，盛在黑色陶罐里的什么脓液状的液体，还有各种各样的人的器官。

当我看到一对女性的乳房的那一刻，我终于有些恶心起来，满头冷汗，又找不到一个吐的地方。

我的气息还全都是靠明灿来遮掩的，要是吐出来一堆带着阳气的食物，我岂不是要完蛋。

我转头不再看那些东西，另一侧摊位上的东西好歹正常了一点，在我的理解范围内。

有寿衣这样的衣物，有一看就是纸扎的却会动的比明灿大不了多少的小人，有不到一个纸盒大的纸糊的豪宅，甚至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大概根本就不能用的电子产品。

这大概是家里人给多了放不下，所以才拿出来卖的吧。

我看着那个摊位上的老太太，这么想着。

她头发花白，看似清瘦而颓萎，驼着的后背让她根本不能直起腰来，坐在小小的板凳上也佝偻着身子。

她的脸就像是一个和任何一个广场上跳舞的奶奶们都没有区别的正常老太太，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的眼睛是青色的，没有任何别的颜色，更没有黑与白的分界，和那团河水上的火焰唯一的区别是她的眼睛并不透明。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明远则是崩溃的形态时根本没有眼睛，都是和那个異殿下有关。

说起来，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把这么多人聚集在这个地方，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在我思索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漏洞，一个我在行走间根本没有遮掩的漏洞：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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