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王殿

这个问题一瞬间简直让我惊恐到想要拔腿就逃，可是这些人，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谁知道如果我蹦跑起来，他们会不会像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向我扑过来呢。

后背原本被明灿慢慢烘干的衣服又黏糊糊的粘在了身上，一点一点把我身上的热度带走。那是我忽然沁出来的冷汗。

和那冷汗一起动作的是我的肌肉，我努力屏住了呼吸避免胸膛的起伏，就像没有气息一般，装作看着老太太摊位上东西的样子暗自观察周围。

那一双双青白的眼睛，在红色的月光下格外妖异，闪着火焰一般的光彩，就像是在黑暗的草丛间蹲着的野兽，蓄力要给我绝杀的一击。

我弯着腰，再往左就是另一条街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索性往那边逃，或是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们说我的眼睛是假的，从什么人那里换来的玻璃眼球。

怎么办，怎么走，我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居然流过我的鼻梁流过我的下巴，打湿了一座纸房子。

我怔愣着，那一刻我想到的居然是，什么人会在死后流汗。

我几乎以为我要瞒不过去了。

这时，那老太太的手忽然伸了出来，尖利的指甲扣在我手腕上，掐的我生疼。

我很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哪来的淹死鬼，也来我的地方找晦气。”老太太干瘪的脸庞颤抖着，她开口的时候我甚至看到她嘴里的牙都是尖利的，就像是一头野兽，“装个假眼睛就以为自己能投胎了么？自欺欺人，滚开，滚开！”

老太太的手颤抖着把我推了出去，让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她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叹了口气，扭了扭疼痛的手腕。但我不敢再多做停留，因为那些青白色的眼睛仍然在看着我。

我迅速的走进了那条小道，沿着路往前走去。我垂着眸子，半晌，才感觉没有人再看我了。

为了安全，我把眼睛彻底闭上了，但我又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就索性闭着眼睛让明灿给我指路。

除了有可能会撞到人以外，我总不会因为这双黑色的眼睛出事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太太为什么会那样做，但她明显是好意的帮我解了围，我很感激她。

这里的世界是静默的，人们其实都很少说话，即使是在刚才那样的交易场所，他们也只是小声的窃窃私语，很少像老太太一样对我那么大声地喊叫，不过那种声调反而让他们减少了对我的注意力。

我闭着眼睛，肆意的在我看不见的街道里穿行，明灿尽量让我走到了人少的地方，直到我走到了一处再没有人的地方，明灿和我才同时松了一口气，我也才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地方不算空旷，却是一条死巷子，面前是猩红色的砖墙，两侧是如同民居一样的房子。

我隐约有些不安，但这里好歹没有人，也能让我安全一些。

到了这里，明灿虽然记得路，但我们也已经离这座城的主街很远了，我有些担心，如果明远他们那些人从那个所谓的王殿出来，我可能会见不到他们。

我犹豫着，决定先看一眼这面墙后面有什么。这种待在死箱子里没有出路的感觉让我有些担心。

明灿知道了我的想法，让我轻轻地飘了起来，飞到了那面墙壁之上，让我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里面。

很奇怪的是，这面墙后居然是一片花园，里面灌木丛生，虽然都几乎没有这面墙壁高，可是却是一股欣欣向荣之气，就像是什么小区的绿化带。

忽然，我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好像是有扇房子的木门开了。

“有人要出来了！”明灿急忙喊我，“先进去吧哥哥！”

惊慌之下，我应了一声，连忙让明灿控制我的身体翻过了那墙壁，躲在了那灌木后。

这里面其实倒像是什么古代大户人家的宅子，透过灌木丛，我看到前面就有一座屋子。躲在灌木丛里虽然安全，但我却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及时出去找到明远，必须得去那个什么王殿。

我这么想着，问明灿：“刚才咋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王殿在什么方向。”

明灿犹豫了一下，回我：“刚才我是往城中心走的，我感觉这座城的城墙里有一股很不好的气息，所以，哥哥，我们现在可能就在王殿里。”

我懵住了。

什么样的王殿，会任由普通的民宅和外墙连在一起呢？这难道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宅子么？

明灿犹豫着，算了一下距离：“好像真的是，我刚才有观察那个明远说的王殿的方向，我们是绕了很大一圈才到这个背人的地方，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在那个王殿的侧面。”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现在再埋怨明灿也晚了，毕竟外面实在太危险，可看这里的情形似乎并没有什么守卫，所以与其在外面的人群中活动，来到这里反而还是一个相对安全的选择。

我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沿着外墙往正门的方向走，有明灿在，倒是不怕迷路。

这里的一切都太像上面的模样，透着一丝丝的诡异，我虽然不安，却不得不继续往外走。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碰到什么人，只有几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偶尔会在这小径中走过，但都没有发现我。

我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又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黑裙女人，颇有些提心吊胆的感觉，在饭店站一晚上都好像没有这么累。

这种困境在不久之后就被打破了，眼前终于一片明朗，我看到了一处极大的空地，空地上站着的正是那一个一个在我面前经过的那些人。他们还是按照那时候行走的顺序站着，极为安静的低着头不敢言语。

紫色旗袍的女人站在最前面，可最前方有几个女人居然跪在白色但是泛着淡淡红芒的地面上，她们的正前方站着几个黑裙的女人，她们眼睛上都系着黑色的绸带，显得肃穆又庄重。

我隐藏在远处的灌木丛中，看着那片空地的正前方那座宏伟的建筑。

那是一座大殿式的建筑，到了这里，我总算是觉得这里真的有些像是王宫的意思。

我终于看到了这座建筑的守卫——那是一排手中拿着长矛的军士，可他们的铠甲下却露出莹白的骨头，不带一丝血肉。

从大殿中忽然又走出了一行骨人，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利器，身上却未着衣物，居然就只是一行枯骨在那里行走。

我压住了自己的呼吸，竭力让呼吸变的平稳。

我面前的那些人忽然一个一个跪了下来，就像是队伍最前方的那些女人一样。

他们此刻都像是真正的活人一样有血有肉，已经不再是那种形态不稳定的可怕模样，一个个精神面貌似乎都回复到了顶峰时期，面色红润，就好像他们的皮肤之下，鲜血又重新流淌起来。

“赐予你们的力量已经归于你们，可殿下还没有索取他应得的供奉，你们心甘情愿的将你们的血肉交予伟大的異殿下么？”站在最前方的黑裙女人忽然出声。

那些黑裙的女人面朝跪在地上的人们，举起了手臂，就好像是在召唤着什么，我却莫名奇妙的觉得这就像是什么邪教组织。

“我们愿奉献一切给伟大的異殿下，以感谢他赐予我们血与肉。”他们也高声回应着，我在队伍的最末端看到了明远，他也跪在地面上，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着什么，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狂热而兴奋。

那黑裙女人的双手捧在了胸前，她的双手间竟然渐渐地生出了一道光辉，那是一道弯如月牙的红色光芒，说是光芒，又好像是红色的光凝结成的月牙一般，就像是一块玉石，里面又好像是流淌着鲜血一般，并不刺眼，却又让人无法忽略那种光辉。

那月牙渐渐的长大，又渐渐的扩张成了一轮圆，就好像是，像是天上的那轮血月，被那女人捧在了手中。

她的手臂越举越高，直到举过了头顶。

那轮血色的圆也就那样被她举到了头顶，所有人都看着那轮圆，眼中满是狂热，直到那轮圆又一次的胀大，从一个盘子大小变成了一个脸盆大小，高悬在那女人的头顶。

“以血月之名，在这行鬼深渊之中，赐予異殿下的信徒以光辉，所需供奉只有他们的眼，请異殿下的信徒高呼異之名。”那女人高叫着，破碎而尖利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我捂上了耳朵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那尖利的声音。

忽然，那轮血色的圆破碎了，汹涌的红色的液体状的光芒向下流淌，沒过了那女人的身体。

她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那轮破碎的圆里，源源不断的红色流淌而下，冲向了那些紫色的旗袍下白皙的小腿，冲向他那些女人身后形形色色的跪着的人。

就像是，献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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