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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是我呀


不知道是不是季医生特地申请的,这次负责我的医生又是他。

        我的左手被纱布裹成了粽子,右手也惨兮兮的打上了石膏。

        季医生拿着棉签给我的脸擦药,一边擦一边骂我:“你挺厉害啊,手是铁做的啊,敢徒手抓刀?还抓得那么用力,我差点没掰开。”

        当时那个情况,我脑子不是不会转弯了嘛……满脑子都是刀子就是证据。

        我很想给自己辩解一下,但我现在吞咽口水都疼,压根说不出话来,只能安静地听他骂我。

        季医生擦完脸上的药,把棉签掰成两截往垃圾桶一扔,又拿了一个小手电,“张嘴。”

        我乖乖张大嘴巴。

        季医生拿小手电在我嘴巴里照了一会儿,说:“没事,喉咙有些水肿,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唔唔。”

        他收起小手电要走,我想拉住他问点事,不料一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包着纱布,只能用腿勾住他。

        “干什么。”

        季医生在我腿上拍了一下,“不准闹,还有一个被刀划了胳膊的,我过去看看。”

        我举起裹成粽子的左手,表示我也要去。

        刀上的血估计是闫鹤的,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他,想看看他伤的重不重。

        季医生不许我去,让我老老实实待在病房哪里都不准去。

        “你爸妈在隔壁了解情况,我让他们过来陪你。”

        不要吧……想到等会儿可能要接受的盘问,我有些退缩。可转念一想,我现在又说不了话,我妈生气也没用。

        这次确实是我太蠢了,也不知道唐时会不会担心我。

        一想到唐时我又沮丧起来,举着两只丧失活动能力的手不知所措。

        我说不了话,也不能打字,唐时怎么办啊。

        估计隔壁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我爸妈过来,就侧着身子闭目养神。

        身上哪里都疼,根本就睡不着。

        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我爸我妈终于过来了。

        我妈一进来就开始哭,我身上到处是伤,她不敢抱我,就坐在床边捧着我打了石膏的右手哭。

        我爸的脸色更是比我手上的石膏颜色还难看,站在旁边摸着我的头发一言不发。

        我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说:“别难过,也没有特别疼。”

        “儿子——”

        我妈哭的更厉害了,“都怪那个该死的小畜生,儿子别怕,妈妈不会放过他的。”

        因为我说不了话,也不能写字,警察就过来走了一圈,说等我能说话了再过来录一个口供。

        我妈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觉得我出事都是因为警方无作为,要是他们早点把周聿控制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因此对过来了解情况的警察没什么好脸色看。

        那个小警察估计觉得冤枉,挠了挠头,“姐,你别这么瞪我,我也是刚接手这个案子。”

        我妈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没继续瞪那个小警察了。

        我爸示意小警察出去说话,那个小警察有些紧张地搓着手,“哥,我,我还在实习期,被人看到了不好。”

        “怕什么,”我爸笑笑,“我是孩子的监护人,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不是很正常吗。”

        好像很有道理,小警察点点头,一脸信服地跟着我爸出去了。

        我好奇地看着门口的方向,想知道我爸要跟小警察说什么。

        我妈轻轻点了下我的脑门,又生气又心疼地说:“你啊,就是一天到晚操不够的心,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

        妈妈……我很内疚地低下头,两只圆滚滚的手叠在一起。

        我妈拿我这个样子没办法,从床头取了带软管的杯子喂我喝水。

        “说你两句就这样,这次多危险啊,妈妈迟早被你吓死。”

        我咕嘟咕嘟咽下很多水,连比划带口型问我妈闫鹤怎么样了。

        “你问和你一起那个男生?”我妈一下子就理解我的意思,她说:“那个男生手臂上被划了两个大口子,看着都疼,嘶——”

        嘶……我在心里跟着我妈抽了口冷气,眉头皱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都多亏了闫鹤,总归要谢谢他的。

        我爸在门外和小警察聊了有一会儿,后来唐叔叔来了,我爸就跟他一起进来了。

        唐叔叔个子比我爸高些,走到床边的时候看起来很巨大。

        他很关切地摸了摸我的头,又仔仔细细地把我检查了一遍,这才问我妈:“小孩儿吃饭了吗?”

        “还没,”我妈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我拜托家里的阿姨做饭送来了。”

        “那就好。”

        唐叔叔在我旁边坐下,“哎,你哥在就好了,怎么会让你伤成这样。”

        这话说的我一阵心酸,眼里含着一汪眼泪叩头如捣蒜。

        我妈这时候怀念起唐时的好来了,“就是,唐时在的话就没有这样的事了。我说让唐时在家过暑假,姐非说要他提前过去适应国外的生活。”

        我把头靠在唐叔叔肩膀上,忿忿地看着我妈。你才没说过!当时听说唐时要走了你比谁都高兴好不好!

        我妈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还在絮絮叨叨地说。

        我爸也拿了个凳子过来,跟唐叔叔商量接下来怎么处理。

        “这件事有点麻烦,可能得你出面。”我爸抬手揉了揉眉心,“不然我肯定得卖那个周厅长一个面子,这件事就得往轻了说。”

        唐叔叔一口答应下来:“嗯,交给我吧,你们就不用管了。”

        “你看,”我爸苦笑了下,“不遇事不知经商贱,做生意就是这样,处处都有顾虑。”

        “行了,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唐叔叔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等会儿给局长打个电话,让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我挥了挥手,让大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还有何安瑭,”我用气音说:“不要把他忘了。”

        我家阿姨只听我妈说我住院了,不知道我伤了哪里,着急忙慌地做了许多菜送过来。

        我妈看着她手里大包小包的饭盒有些哭笑不得,“王姐,辛苦您了,吃不了这么多的。”

        “哎呦,哎呦,哎呦嘿!”

        阿姨顾不上回我妈的话,走到床边心疼地看着我,“这是怎么了,伤成这个样子了?”

        我妈叹了口气,跟阿姨说我被人给欺负了。

        “现在的人,”阿姨生气了,“还在上学的孩子也欺负?报警了吗?”

        “报警了,”我妈抚了抚阿姨的后背给她顺气,转移话题道:“王姐,天也晚了,我让程砚送您回去吧。”

        “不用程先生送,”阿姨摆摆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我炖了那个老母鸡汤,很肥的鸡,你让月光多喝点儿啊。”

        “好好,那您注意安全,来回的车费我空了给您报销。”我妈满口答应着,送阿姨出去打车。

        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我妈和阿姨一走我就从床上坐起来,瞪着满桌的饭盒无从下手。

        还好闫鹤过来了,这家伙手臂上缠满纱布,看着挺有精神的,完全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他进门先问我:“你怎么样了?”

        我用手指了指嘴巴,又摇摇手,示意我不能说话。

        闫鹤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吧,手机拉黑我也就算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愿意理我。”

        “……”

        算了,我头痛地用手遮住脸,我就知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面前的闫鹤像个der。我根本没办法和闫鹤这个非人类沟通的!我好累。

        我拒绝跟闫鹤交流,我妈送完阿姨回来看到闫鹤也在,很热情地邀请闫鹤留下吃饭。

        闫鹤真的很不客气地留下了。

        我:“……”

        大哥你倒是稍微推辞一下意思意思啊。

        没多一会儿何安瑭也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我正端庄地坐在床边张着嘴等我妈喂饭。

        何安瑭看着我这个样子忍俊不禁,脸上的表情是又心疼又好笑。

        女人是最容易心软的生物,我妈本来有些迁怒何安瑭,一看他苍白着脸坐在轮椅上来看我,顿时什么怨气都没有,招呼何安瑭过来吃饭。

        “谢谢阿姨,”何安瑭拒绝了,“我吃过饭了,就是过来看看月光。”

        他觉得都是他的错,相当自责。

        我说不了话,只能捧着他的手安静地看着他,希望他明白我的意思。

        何安瑭没有错,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现在还要因为我的蠢笨让心里多一个名为自责的枷锁。

        “啧,”闫鹤开口了,“这是干嘛呢,又不是你动的手,该道歉的不是那个伤人的神经病吗。”

        他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好不容易安抚了何安瑭的情绪,我妈让闫鹤把他送回病房,自己留下收拾桌上的餐具。

        “你是大孩子了,妈妈在这里也不方便照顾你,等会儿你爸爸留下来陪你。”

        我妈收拾好东西以后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妈妈爱你。”

        夜很深了,我爸在旁边的床上睡的很熟,我身上疼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直到凌晨。

        微亮的天光从窗子照进来,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空气中有浓重的消毒水味。

        我实在睡不着,用手肘撑着床坐起来,想出去透透气。

        “吱呀——”

        我轻轻推开门,被旁边立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走廊里很安静,我拍开旁边的声控灯,看清楚立在墙边的黑影是谁时差点叫起来。

        是唐时!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靠在墙壁上紧闭着眼,眼底发青,嘴唇也有些干裂,看起来很疲惫。

        也是,我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惊醒他。

        我都不敢呼吸了,害怕面前的这个唐时是假的,是美丽的幻影,是脆弱的泡泡,被我惊动以后会消失不见。

        “唐时,”我说不出话,只能张开嘴,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唐时。”

        大概很喜欢的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唐时突然睁开了眼。

        没有我想象中久别重逢地激动场景,唐时什么动作都没有,怔怔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了一般。

        “唐时,”我很不解地看着他,开口喊他,只有口型没有声音,“是我呀!”

        唐时愣愣地看着我。

        “是不是很疼。”

        他问我疼不疼,声音哑的像被砂纸剌过。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我们的电话挂断以后就准备着往回赶了,嗓子哑成这样是一路没有喝水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会病房捧了水杯出来。

        我用受伤的两只手小心地捧着水杯,把吸管递到他嘴边,用气音说:“喝吧。”

        唐时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点水。

        我想告诉他我不疼,我看到他还特别开心,我很想他。

        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举着杯子冲他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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