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规划

夏琬看着火车外朦胧的黑夜逐渐变亮，心里头第一次有了重生了感觉。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后，夏琬终于从九十度直角靠背的座椅中起身，小腿传来酸麻和肿胀，这是坐久了，只好揉揉腿快速恢复一下。

        一声鸣笛后，绿皮火车终于到站了。县里组织这次招工的干部是个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张合，正在夏琬所在的车厢一一点名：“同志们，咱们到羊城了，现在跟着我，注意安全和行李，千万别走散了！”

        夏琬拿着行李跟在张合身后，手里拎着一个行李袋，带着几件常换洗的衣服，身上的几十块钱都贴身放在身上的内侧口袋。

        “小琬，咱们到了！”说话的人是沈瑜，就是夏家小妹做临时工的那户人家。沈瑜以前和夏琬一起读过书，不过两人都是读完初中就没再继续念书了，夏琬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沈瑜则是家里还有个哥哥，父母不想让她读了，早点干活帮忙攒钱给她哥娶媳妇。沈瑜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

        夏琬应声。两人以前是同学，关系还不错，这一路上沈瑜因着大夏琬几个月，对夏琬颇多照顾。夏琬则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原著里好像并没有提及沈瑜的事情，看来这也是小小炮灰一枚，不过现在脱离了主线剧情这么久，也没见什么系统或天道出来，可见自己改名命运这件事对这个世界的运行并不影响。

        夏琬跟着众人一起出了车站，回望背后“羊城火车站”几个大字，一股扑面而来的热风袭来，是南方的潮湿空气。整个火车站颇为气派，偌大一个广场站着不少人群，县里的张干事已经开始二次点名了。沈瑜拉着夏琬指着两侧墙上的标语,语气兴奋道：“小琬，你看，统一祖国，振兴中华。咱们真的到羊城了！羊城真气派啊!”

        夏琬也侧头望去，鲜红的标语印着时代的风采，人头攒动的广场上，都是步履匆匆的行人过客。云层舒展，晨光破云而出，第一缕金光洒向人间。夏琬伸出右手向上微微一抓，嘴角弯道：“这就是九十年代的羊城吗，我来了。”

        这次安营县与羊城联合展开的招工，女生占了多数，基本是面向服装厂、玩具厂。安营县从好几个乡镇按厂里的需求招了不少年轻女工，不过虽然有合作协议，但是各个乡镇大厂也有自己的安排，严格一点的需要进行考核才能正式入职。

        坐在巴士车里的一众年轻女孩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啊，之前没说要考核呀，张干事，这具体是考核什么技能啊？”

        “对呀张干事，要是考核不通过，我们是被退回老家吗，车费能报销吗？”

        年轻的张干事双手示意大家停下：“大家听我说，这个考核只有极个别的工厂有要求，这次合作招工，县里面一定会尽心帮大家落实好各项工作，我也会一直在这边等大家都有工作后在离开。在次期间，大家有事都可以来找我。”

        听到这话众人才放下心来，接着问道：“是哪几家工厂要考核呀，是工资更高一点吗？”

        张合拿起大巴车上的话筒道：“目前共有四家企业，主要有服装厂、啤酒厂、罐头厂、玩具厂。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特长和技能选择相应的工厂。其中服装厂要求比其他厂需要高一些，需要会基本的缝纫技术。当然待遇也会高一点，不过每家的工资和福利都要看大家的岗位和能力，县里肯定会确保大家的基本权益。这点大家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大巴车上的三十多个女孩开始窃窃私语。这次安营县来的人差不多一百人，装了三辆大巴车，这个车厢基本是安营县左公村的人。

        “怎么办，我不会裁缝啊，你会吗？”

        “我也不会，早知道就去学裁缝就好了！”

        “不会应该没事吧，不是还有其他厂吗，我看玩具厂也不错，现在玩具厂生意听说很好，效益肯定不会差，工资害怕少？”

        “也是，那我也选玩具厂。”

        “听说隔壁村的孟柳儿学的一手好裁缝手艺，可惜我妈当初没让我跟着一起去学。”

        “柳儿，你这次肯定能考核通过，到时候可要带带我啊”

        “是呀是呀，我听说着服装厂的效益是最好的，你到时候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几个”

        名叫孟柳儿的女孩眉目间享受着这种奉承，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道：“还不一定呢。”

        张合再次站出来稳定军心：“大家放心，所谓衣食住行，这几个公司都是县里面经过考核和筛查的，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能力做出判断。”

        沈瑜见状摇摇头，悄悄对隔壁的夏琬说道：“孟柳儿还是这幅老样子，从小就喜欢别人捧着她。大家在一起学过裁缝，你的手艺比她还出色呢，向师傅后来收了你都没有收她，听说她又去拜师了别人，一直想压你一头。”

        夏琬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在意地道：“随她去吧。”夏琬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有一瞬间恍惚，原来九十年代的繁华都市放到几十年后，也有一种复古气息。

        不过，夏琬疲惫的眼神中闪出一丝强烈的兴奋，传说中的九十年代，遍地黄金的年代，她或许可以创建一个自己公司，一个完全自己掌控的商业机器，而不是去跟人勾心斗角争夺一点不属于她的股份。

        九十年代，改革春风颇有成效，各大企业逐步登场，这个风口红利时代，是最赚钱的时代。不说股票、软件开发、医药市场等需要技术门槛的行业，就连成本极低的保健品、饮料行业，或者一家小的服装厂也能赚到不少钱。只要赚到钱，钱生钱，手握时代转型节点，不愁没有活路。

        不过眼下，夏琬不仅没有创业资金，也没有人脉关系，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只能先从新手村模式开始升级。在来的火车上，夏琬已经盘算出一条出头的路。这个大型服装厂是她商业征程的第一步。

        而且她得在九七金融危机之前创立自己的服装厂，并有稳定的销售渠道，才能阻挡这次席卷亚洲的金融海啸。那么从一九九七年开始倒退，她必须在九六年确保市场份额，九五年在羊城站稳脚跟，九四年成立公司崭露头角，九三年，就是现在，必须利用这家大型服装厂的资源和渠道，为以后开公司铺路。

        一年时间，只有一年时间，她必须得摸清这家服装厂的工序、架构、销售市场、采购渠道，并成功攒下一笔原始创业资金。

        时间有点紧张啊。心里这样感叹，但夏琬眼神里透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情。于是有挑战，越是有动力，夏琬，就是这样的人。

        “好了，各位，第一家工厂，雨花服装厂到了。准备下车考核的人，现在带好随身物品下车。”张干事大声道。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最后下来了二十五个女孩子。

        雨花服装厂的车间主任余蕙兰和厂长秘书秦彬站在一起，看着下来的这一批人：“人数还不少，不知道能不能招够二十人。”

        “希望这一批比昨天那一批强吧。雨花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没点技术就去沙河一条街，那里多得是免费招学徒。”女人一脸严肃，身为车间主任，管理着这上上下下几百工人，对于这次政府组织的招工质量并不抱多大希望。

        秘书是个斯文气派的青年男人，知道车间经理一直是这个脾气，不以为意地笑道：“余主任能力出众，想来是能够□□好这些孩子们的。这一批二十个名额可是最低指标了，厂里也有厂里的考虑嘛，大家都要互相体谅。”

        这次招工合作可是政府牵头，两地都是有优惠政策的，这对雨花服装厂也是有好处的。至于招进来的女工，慢点教就好了。

        说着秦秘书带着一脸笑意，上前和张合对接起来，将众人迎接进了大门。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厂房里，摆着整整齐齐几十辆电缝纫机。

        进来的女孩子们见状，皆是一脸震惊，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这里竟然是用电裁缝机，我只用过脚踩的缝纫机”

        “我也是，这可怎么办！”

        “这下完了，我肯定不合格，电缝纫机那么贵一台，我之前连摸都没摸过！”

        连孟柳儿都有点意外，她之前在县里的服装厂工作过，可是县里的规模远远不上这里，缝纫机也仅仅是老师傅才能用，没想到这里竟然全是电缝纫机，她一时间手心也出了些汗，虽然她用过几次电缝纫机，但不知道具体要考核什么，这也使得原本十拿九稳的她有些忐忑起来。

        “安静，现在开始点名，大家依次入座，在十五分钟内，完成一件上衣的缝合，即可视为及格。”余蕙兰拿着名单大声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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