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考核

余蕙兰等众人坐在缝纫机前后，高声道：“现在开始，我先简单教一下如何操作电缝纫机。”

        余蕙兰走上前，到第一排的位置上，指着缝纫机道：“第一步，先穿线，先穿上面的，一个孔穿完再弄下一个。”说着巡视前方，女孩子们一愣，赶紧低头开始忙活起来，将线头穿上。

        余蕙兰面无表情，秦秘书向张合歉意一笑：“张干事别介意，余主任是我们厂能干的车间主任，一直都这么严肃。”

        张合也配合笑笑，眼神却盯着下面的女孩们，希望女孩们都争点气。

        “第二步，梭心绕线，跟梭壳放一块。第三步，缝纫机下面有个转轴，找找看，将梭心、梭壳放在转轴上。”

        “最后，打开电源，踩上踏板，可以开始操作了。”说完，余蕙兰走回最前方，拿起桌上的一个计时器，调整为十五分钟。

        “现在，每张桌上都有一份布料和图样，根据图纸上的要求缝合好布料，我会根据针距要求、规格松量、部位细节等标准进行评判。同时时间最快者，且做工最完整者优胜。现在开始！”说完余蕙兰按下计时器。

        一声令下，所有的女孩开始轻踏踏板，开始争分夺秒起来。

        夏琬深吸一口气，眯上眼睛停顿一秒后再次睁开，手摸到衣服布料的那一刻，所有的裁缝知识和肢体记忆全部归拢。手指翻飞，夏琬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将裁剪好的布料进行锁边整理，操作娴熟。然后用缝纫机把整理好的布料进行缝制，不慌不忙，神态自若。

        余蕙兰看着眼前的女工们，有的明显第一次接触电动缝纫机，手忙脚乱；有的虽然勉强适应了电机操作，却速度极慢，生怕缝纫出错，还有的速度倒是不满，就是缝纫效果不佳，连直线都没走齐。余蕙兰轻轻摇摇头，看向另一边，这个女孩还行，手脚麻利，除了细节还有点毛糙意外，其他都不错，能看出来有点缝纫功底，算是这一批女工里不错的了。

        看着余蕙兰的神情有点缓和，孟柳儿也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这次拿第一应该是没问题了，心里小小得意起来。

        比赛现场咔嚓咔嚓的机器声还在立体环绕，余蕙兰像监考老师一样在缝纫机前来回走动，一圈下来，余蕙兰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等走到夏琬面前，扫了几眼，余蕙兰停顿下来，逐渐皱起眉，又深深盯着夏琬看了许久。夏琬被这直愣愣的目光盯着也不打怵，手里依旧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这次的考核任务对夏琬来说并不复杂，一件衬衫的缝合，需要哪些细节步骤，不说几千件，夏琬在给向师傅做学徒时，至少也经历了一百多件的经验，这点任务量，对夏琬来说，是驾轻就熟。

        沈瑜就坐在夏琬身后，一边紧张地操作缝纫机，一边抽空看向严肃得像教导主任的余蕙兰，小琬这是怎么了，没事吧，希望小琬没有出错！

        孟柳儿和沈瑜坐在同一排，不过是另一边，自然也将余蕙兰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嘴角一弯，心道：“哼，夏琬，以为改个名字就能转运吗，这里也不是左公村那种小地方，除了向老头，还有谁赏识你，我看你就是没有这个好命的福气！”

        随着“哒、哒、哒……”车间里缝纫机运转声此起彼伏，大家手脚动作不停，一件件衬衣雏形在缝纫机中流淌出来，时间已经过半，现场紧张激烈。

        见余蕙兰还在一脸严肃地盯着，夏琬清理完最后一根线头，将衬衣抖了抖，随后铺在桌面上，手一扬，随后看了眼桌上的计时器，请示道：“我完成了，七分三十五秒，辛苦主任检查。”

        余蕙兰回身看了眼计时器和一脸欣慰的秦秘书、王干事，点点头：“知道了。”

        夏琬这一出动静，震惊了还在忙碌的其他人，一时间，车间的缝纫声更响了。

        秦秘书则是笑眯眯上前：“其他人不用着急，慢慢来。”

        沈瑜长舒一口气，不愧是小琬，她就知道小琬肯定没问题，说着也开始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倒是孟柳儿的视线中透露着难以置信，手中加快了动作，半晌后，以第二名完成的成绩交了衣服。只是孟柳儿依旧不甘心，夏琬，怎么哪哪都有你，我绝对不会比你差，走着瞧吧。

        夏琬直接无视孟柳儿投射过来的挑衅，她心里在盘算着，这个车间粗略望过去，差不多有一百台电缝纫机，这栋大楼有五层高，除去办公室或其他行政办公用以及裁剪、水洗、印染等各占地大的部门，剩下的地方至少能容纳五六百台机器，也就是说缝纫工就能有五六百人。

        看来这是个大厂，而且根据刚刚一路观察所得，这里囤积的布料是牛仔居多，考核却用的衬衣，而且布料质地不差，说明这两种衣服都有在做，而且不出所料，走的是高端路线，甚至可能是直接走出口外贸路子。

        心里琢磨了一圈，夏琬有了个大概，这个雨花服装厂有点东西，不仅得留下来，还得赶紧晋升成管理层。

        “停，时间到！”余蕙兰掐着点道。随后余蕙兰从左起第一个位置开始，拿起衣服逐一检查。

        “肩线不齐。”

        “左右不对称。”

        “领口没有加固条。”

        “下摆走线不平整。”

        “扣眼太松。”

        余蕙兰冰冷的声音响起，好几位女孩有些泄气，都在忐忑不已。等余蕙兰走到了孟柳儿的车位，仔细检查了一遍后，露出一丝笑意：“以前学过裁缝吗？”

        这是余蕙兰第一次露出柔和的神情，大家都对孟柳儿投来艳羡的眼神，心下羡慕不已。孟柳儿也没想到余蕙兰主动提问，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学过一点。”

        余蕙兰点点头，不再问：“做得不错。”

        随后又点评了好几位，直接略过了夏琬的车位。众人一时惊住，余主任这是要干什么，夏琬是第一个完成的，为什么不检查她的，这是直接淘汰吗？

        刚得到“合格”评价的沈瑜一口气又提了上来，这可怎么是好，小琬该不会是做太快得罪余蕙兰了吧？

        夏琬微微挑眉，没有特别大的动作，安静地坐着，等余蕙兰给一个结果。

        孟柳儿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夏琬，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在知道有招工合作的消息时，孟柳儿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的这位老对手，她原本以为夏琬不会来，毕竟夏琬一直缠着许南洲。

        这次的招工合作，孟柳儿早就托关系打听过了，这家雨花服装厂是规模最大、效益最好的大工厂，工资都要比别处高，只是招工很严格，名额有限。如果夏琬能不来，她就是最有希望的。

        可惜在招工合作的火车上，孟柳儿还是看到了夏琬，听说对方不仅改了名字，还打算继续缠着许南洲。孟柳儿心里发酸，许南洲那么好一个人，夏琬怎么配得上！果不其然，夏琬肯定是知道许南洲下个月要来羊城念大学，特意跟着一起来的。

        余蕙兰清点完所有的衣服，站回到中央准备公布成绩。张合见状，只好忍了下来，他虽然调到安营县不久，也知道县里向师傅的手艺是最好的，夏琬的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今天夏琬的表现沉稳妥当，没有出格举动，不知道这位余主任是打算怎么安排。如果待会录取结果没有夏琬，他还是私下找秦秘书说说。

        余蕙兰不知道身后的张合是这样想的，拿着手里的打分表一一公布。总共有二十五名女孩参与了笔试，其中不合格的有八人。

        念完了不合格人员的名单后，沈瑜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小琬的名字。

        “沈瑜、孟柳儿、刘湘……都是合格，另外，”余蕙兰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夏琬。

        沈瑜和孟柳儿都不由紧张了起来，刚刚合格的名单里也没有夏琬的名字。张合看了眼旁边眯着眼望着前方的秦秘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琬，优秀。”余蕙兰终于吐出了最后的结果。

        众人齐声惊呼，没想到成绩出了合格和不合格，竟然还有一个“优秀”！沈瑜高兴地推了推夏琬的肩膀：“小琬，你真棒！”

        孟柳儿看着其他人向夏琬投去羡慕的神情，内心继续发酸，走着瞧吧，夏琬。

        身后的张合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向师傅临行前特意过来跟他打招呼，让他多照看点夏琬。向师傅一身好手艺，那是县里各位领导都私底下要给几分面子的老师傅，张合这会总算放下心，回去也能给向师傅一个交代了。

        不过，今天这考核，加起来也不够二十人啊，这县里的指标，不知道玩具厂那边能不能多招点人，张合在心里想到。

        一旁的秦秘书可没这么好打发，上前客气道：“余主任，这些孩子们毕竟是刚来，水土不服，发挥失常的情况也是常见的，我看考核可以适当放宽松点。”

        还不等余蕙兰回答，一位女孩子冲了出来：“张干事，余主任，求求你们再给一次机会，我妹妹她今天有点不舒服，不然她肯定是会合格的。”

        局面一下僵住，孟柳儿突然柔声开口道：“主任，我有一个折中的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余蕙兰对孟柳儿印象不错：“你说。”

        “秦秘书说的水土不服也是客观因素。既然夏琬是我们这一批中最优秀的，不如让她来训练大家，试用期一个月过后再来一次考核，这样大家有了时间调整状态，又能互相进步。一个月后如果考核还不及格，那就只能很遗憾了。”孟柳儿柔声柔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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