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颜晗自然看到了段向晨的眼神，也听到了章赫勋几人的声音，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装作诧异的样子，僵直着身子站了起来。

        “妙音阿姨在里面？”章赫勋随意地问了一句，并不等她回答，就已推门走了进去。章赫勋身后是钟云琅，段向晨的舅舅。他看到他，顿住脚步，眼睛眯了眯：“是你？”

        “爸，先进去看姑姑吧。”钟倏忙不迭推了钟云琅一下，却扔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给段向晨。

        段向晨从鼻子里喷出嗤一声，不置一词。

        蓝苏好瞟了他们一眼，随即跟进。

        “呵……向晨，他们……”颜晗欲言又止。

        段向晨明显察觉到她的异样，但是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异状，是章赫勋的缘故吗？钟家人已经进了病房，钟妙音有人照顾，他便拖着颜晗大步离开。

        尽管颜晗对章赫勋充满了留恋，但是他已经不是那个他，她也不会去做破坏别人恋情的女人。因此，段向晨带她离开，她脚步只迟疑了一下就加大了步伐。

        两个人空手出去，仍旧是空手回，折腾到现在已是深夜，便回了沈博崇房间。

        沈博崇经过一系列检查，确定身子并无大毛病，精神头反倒比白天还好，见他们手拉手进门，笑着问道：“外面风景很好吧？”

        沈婧倒了杯水，递给沈博崇，接话道：“他们两个这是去外星买水果了吧？是不是外星的水果太受欢迎，以至于都脱销了，所以跑了这么久也没买到？”

        这沈婧果然是商人思维，颜晗不禁莞尔，见段向晨没有解释的意思，便将钟妙音的事情稍稍提了一下。

        沈博崇听着，神情滞了滞，却什么话都没说。

        颜晗瞅着，屋内的人，似乎除了沈光晓，其他人面色都有一丝不对劲，沈婧和沈随潜均是如此。段向晨兀自深思，她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伸出食指戳了戳他小臂：“向晨，你是不是累了？”

        段向晨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却下意识回握住她的手指，缓缓地抬了眼，盯着她眉心，那里紧紧地拧着，仿佛充满了疑惑和担忧。

        “既然累了，就去睡吧。”沈博崇发话了，指了指沈婧，下一刻却又将手指指向了沈随潜，“随潜，带他们回去，这里有婧婧在就好。”

        沈随潜愣了愣，瞥沈婧一眼，点头答应：“好。”

        段向晨知道即使他们想回自己家，沈博崇也不会同意，便没拒绝，与沈博崇告别后，就拉着颜晗上了沈随潜的车。

        沈随潜从后视镜里看到两张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年轻气盛，充满朝气，两个人之间也存在着一种男女间不可言喻的微妙感，可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颜晗知道他一直在打量他们，那目光就如探照灯一般，然而面对长辈，她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沈随潜并未送他们去往郊区的沈家别墅，而是送到了他在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颜晗随着他进门，左右看了两眼，却疑惑地皱了眉。这个地方，她好像来过，因为每个角落都带着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她不可能来过沈随潜的家。

        沈随潜发现了颜晗眼底的困惑，却只静静地给两个人安排了房间。

        颜晗见他并无异常，心想大概是她想多了，就与他道了晚安准备睡觉，却不料他在她关门前一瞬说了句叫她心翻骇浪的话：“晗晗，以后跟叔叔过吧。”

        沈随潜清楚地看到她脸色一变，不禁摸了摸腕上的手表：“哈，叔叔不是那个意思。叔叔的意思是，你可以像叔叔的女儿一样，跟叔叔生活在一起。婧婧她虽然个性比较直，讲话也损，但不是个较真的人。叔叔相信，你们一定能相处得很愉快的。如果你担心名不正言不顺的，叔叔可以认你做干女儿。这样，我们就能像父女一样了。”

        颜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更不可能误解他要泡她，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有白掉的馅饼。沈随潜却突然间对她青眼有加，甚至像对待女儿一般对她，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妈妈。但是妈妈怎么可能会跟他有关系？

        沈随潜见她不回应，心想是他太唐突了，听着段向晨房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急忙说道：“晗晗，你考虑考虑，叔叔就先走了。”

        “你晚上不住这儿吗？”

        “叔叔还得去医院看你沈爷爷呢，尽管有婧婧照顾，可我还是不放心。光光不肯回家，那个混世小魔王，指不定会怎么烦人，我得制住他。”

        “好。”颜晗点头，目送他出门，“那叔叔路上小心。”

        等颜晗送走他，一回身，就看到段向晨不知何时已开了门，抱着手臂倚在门边，端的是一派意味深长的模样。

        “向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颜晗说着，心虚地瞟了瞟脚下。

        “沈随潜跟你说什么了？”段向晨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可这房间隔音太好，他只在悄悄地开门时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

        颜晗紧张地扯了扯裙子上的蝴蝶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欺负你了？”段向晨觑着她的神色，看着也不像啊，“他想占你便宜？”

        颜晗猛地抬眼，摇摇头：“不是。”

        “那他要做什么？”

        “他好像有一点要认我做女儿的意思。”

        “为什么？因为你长得漂亮？”段向晨漫不经心地打趣道，心底却也纳闷上了。沈家这一家子，性格都有些古怪。不说沈婧和沈光晓，便就是沈博崇，都有些不对。尽管当年是他和颜晗救了他，可是他的回报相比于他的付出，实在是不对等，而且他的回报是针对他而非颜晗。今晚上，沈随潜又私底下与颜晗说要认她做女儿，这话应该不是说这玩的，定然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这一个两个，对待他们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你也奇怪是吧？”颜晗哪里能不明白段向晨那点小心思，敛了神情问道。

        “是挺奇怪的，不过原因，我们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而且他们不会害我们。至于沈叔叔的话，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你不替我考虑考虑？”

        “你会听我的吗？”段向晨斜睨她。

        颜晗怔了一瞬，犹豫着答道：“会。”

        “那做我女朋友吧。”段向晨勾了勾嘴角，看似漫不经心，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显然紧张得不得了。

        “向晨，你怎么又……”颜晗眉峰攒蹙，皱了皱鼻头。

        “还说会听我的呢。”段向晨嘀咕着，语气中不免失望。

        颜晗一见他表情失落，心里就开始砰砰直跳，怕他下一刻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然而他最终只是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转身走开，大步跨进房门嘭一声将她关在了门外。

        大概是上一世留下的后遗症吧。颜晗捂了捂胸口。

        不过，就在颜晗准备进屋睡觉时，段向晨却突然开了门，吓了她一大跳：“向晨，你又怎么了？”

        “我，我一个人睡不着。”段向晨嘟了嘟嘴，一脸委屈。

        颜晗知道他认床，一旦外出都是要跟她一起睡的，就是昨夜在沈家，他们被迫分开了，段向晨今早上起来时，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显见是一晚上没睡。这里虽然是沈随潜家中，主人却不在，尽管很为难，她还是点了点头：“过来吧。”

        “嗯。”段向晨笑着眯了眼，上前捏了她的腰将她推进屋去。

        “但是，向晨。”颜晗躺在床上，想着她现在跟段向晨越来越暧昧的关系，肠子打了结，。她翻来覆去，思来想去，虽然不愿意伤害他那颗易碎的玻璃心，最后还是一骨碌坐了起来。

        “怎么了？”段向晨仍旧躺着，只抬眼，盯着她白色背心裹住的小山包，眨了眨眼睛。

        颜晗扯了薄被遮住身子，而后拍了拍他脑门，语重心长道：“向晨，我们已经长大了，以后你得学着一个人睡。”

        “为什么要一个人睡？”段向晨一脸无辜和茫然。

        颜晗不禁扶额，她要怎么跟他说。

        “难道你会离开我吗？”段向晨听她的话，胸腔里就一股怒气上来了，几乎要炸开。可是他怕吓到她，只默默地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闷闷道。

        颜晗答应过他，不会离开他的，听了他可怜兮兮的一句话，刹那无言。

        “难道你会离开我吗？”段向晨久久未得到她的回复，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来，神色忐忑。

        颜晗见此，整个人瞬间如母爱泛滥一般，再不忍心伤害他，转而伸手摸了摸他发顶：“不会。”

        尽管她的声音轻得跟蚊子一般，段向晨还是听清了，顿时心花怒放，大吼一声就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抱住了她：“晗晗，你要记得，你要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

        颜晗不置可否，任由他激动地抱住自己，却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和段向晨之间的纠葛，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或许十年前的相遇，就已经注定了一辈子。但是，章赫勋怎么办？她忘不了他，起码目前不行，即便她已下定决心不去打搅他，还是做不到。可是段向晨，她也放不下。难怪曾经的章赫勋，会骂她愚蠢，骂她圣母，因为她太过优柔寡断，拖泥带水。

        但她就是这个性子，谁都不想辜负，最后却辜负了所有人。她改不掉这坏脾气，自己都拿自己没办法，能怎么办呢？

        或许，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静静的，什么都不做，顺其自然吧。

        “晗晗，你不高兴？”段向晨乐呵了一阵，发现她表情僵硬，浑身都似长了软刺一般，小心翼翼地捧了她的脸，“晗晗，你别不高兴。”

        颜晗下意识想说她没有不高兴，可她确实是不开心，不语，扭过了头去。

        “晗晗，如果你不高兴，你就打我吧。”段向晨把自己的手臂递到她嘴边，反正他是不会放手的。

        颜晗垂眸，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手臂，想起来，她如今这样，都是拜他所赐，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咬了上去。

        段向晨没想到叫她咬，她还真咬，偏偏她还一边咬一边哭，看得他心疼，只得一边抽气一边给她擦眼泪：“好了好了，林妹妹不哭，宝哥哥给你擦擦。”

        又来这招，刚刚酝酿起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颜晗哭不出来了，只好拿泪眼瞪他：“你才是林妹妹。”

        “好，好，我才是林妹妹。宝哥哥不哭。”段向晨替她擦净泪水，又揉了揉自己手臂上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颜晗盯着牙齿印，不免心虚又心疼，捏住他手臂，伸出大拇指缓缓抚过：“疼吗？”

        “疼，你给我吹吹。”

        “得寸进尺。”颜晗白他一眼，清晰地看到他面上的戏谑之意，知道他又捉弄她，一甩手就埋到了被子里，“不理你了。”

        “晗晗，如果你不理我，我会心痛死的。”段向晨扑到她身上，开始挠她胳肢窝。

        “滚，你个神经病！”颜晗打开他的手，直起身子，脱口而出。

        段向晨霎时沉默，表情滞住。

        这本只是一句戏言，颜晗不明白他为何这么介意，他这样，似乎是从W市回来之后开始的。她也跟着忌讳起来，不过她是因为上一世的遭遇。难道他也？

        但那是不可能的。颜晗立即摇了摇头。她重生回到过去已经够离奇了，段向晨也是重生而来？简直荒谬。

        然而，很多时候，他的动作、神情、语气均与八年后的样子无差。

        “晗晗，你在想什么？”段向晨见她明明想道歉的，却蓦地神游天外起来，不免忿忿，一低头就咬住了她小巧的耳朵。

        颜晗没反应过来，他就加重了力道。偏偏她跟被摄了魂似的，仍旧无回应，段向晨一股无名火从腹中升腾而出，低吼一声就将她压在了床上，一把扯掉了她的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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