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真相

无邪与波波离开神域并未去往雪域，而是领着被十二门擒获的两位道宗宗长回到人间道宗，汇总浩如烟海的星迹资料。四大道宗各负责二十个观星点，剩余一个因在极北之境的观星点，因地理位置极端而独立于人间道宗，由一修门世家负责。

    而之所以无邪决定收缴人间观星资料，是因为无涯在安抚降魔杵时与之互通冥识，感知到自从汇集九州地底能量于奉莲山脉之后，蓝星的轴心反向倾斜较神域观测到的数值差异很大。因地轴反向倾斜和磁极改变而导致地心运动加剧，奉莲殿下的魔气源与不周山下的魔气源涌动异常，封印能量源的降魔杵以及仿制降魔杵的任务量加剧。

    与无涯互通冥识成为其剑灵的莲花是来至母星的正牌降魔杵，受异常波动只会让他暴躁易怒，但镇守不周山的神域仿制品就没那么大的能耐承受不住频繁的能量涌动。

    要在仿制降魔杵分崩离析之前，找到磁场异常的源头、出具解决方案。

    无邪和波波以及神卫营的人员在人间道宗面前没有掩饰神技，人间观星修士长达百余年的星象记录由独立星体为单位分别提取继而汇总，备份在幻化镜中。存放观星卷册的殿阁均是四大道宗中最宏伟的建筑，以人间建筑水平保证最大化的恒温，恒湿。将墨迹风化速度降至最小化。

    两位道宗尊长看到那些数据变成点横进制数据收录于神域幻化镜时，难掩激动，百余年数代观星修士的心血被神域认可乃至利用，也是对人间力量的肯定。

    无邪将人间记录的岁星数据全部提取，在空旷的殿阁中复原岁星的运行轨迹。岁星是蓝星所在星系中最大的一颗行星，其绕行蓝星一周约为十二年，与地支一致故而被人间修士命名为“岁”。

    岁星的磁场是蓝星的六十倍，如果要找到影响蓝星地轴偏移的原因只能从这颗行星的轨道入手分析。无邪在九州天台道宗同步间接上神域十二宫星官公布的岁星移动数据，发现有两个星位数据差。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数据差异？人间观测手段不如神域，我们都会认为是人间观星数据有误。可是你看极北观星点给出的磁极观测总结是：常微偏东，不全南矣。一百年内极北观星点记录的北极恒星位置演算出的磁偏角比神域提供的年鉴资料多了十四度。无邪，到底是谁有错？”

    无邪盯着头顶根据人间观星台数据推演而幻化的星群，他知道这些数据虽不全面但错误率仍可忽略。

    波波继续道：“无涯的剑灵在汇聚九州魔气源时就说过，他感到星位有异。他是我从母星带来的具有神格属性的灵器，他的话我信。”

    无邪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地轴反向倾斜是事实，原因是岁星偏离两个星位导致的影响蓝星磁场。十二宫星官的数据都会有数次复合不可能出错，原因只有一个，神域观星点的参数发生了变动。”

    波波明白他的话意：“有人改动了神域灵枢参数，改变了蓝星的运行轨道。让十二宫星官没有觉察出这个异常？”

    无邪想到灵枢殿和合璃宫的神司几乎都是先太子旧臣：“现在是神域祭祀时间，合璃宫万阙齐开神光普照九重天。灵枢吸纳及转换能量值是最大极，在祭祀庆典结束之前灵枢是超负荷处理状态，我无法派人进入灵枢殿确认参数。”

    波波将目光再次落到人间与神域的两方数据对比图之中，思索片刻后说道：“无邪，会不会人间和神域的观测数据都不准确。人间的观星数据若是准确，他们在旷野上布置的防御阵不可能连接到了幽冥。神域调整灵枢参数的目的是想最大化转化汲取的蓝星能量供养神域，而调整参数会导致蓝星运行轨迹。不是岁星位移两个星位，是蓝星的运动轨迹发生了改变。”

    “可灵枢殿神官出具的年鉴资料上显示神域这些年的能量耗损量几乎没有变化。首先我们要确认灵枢参数问题，才能判断蓝星是否偏航。”无邪说罢忽觉背后冒出冷汗。

    波波已肯定自己的想法，她道：“那多出来的能量被用到哪里去了？他想干什么？神域到底是谁像逗猫一样把我们困在下界东逛西转？你把这神卫营，握着北冥渊，捏着骑射兵团怎么就放任灵枢系统在你的控制之外？”

    意识到神司真正阴谋的无邪面容阴冷：“那是因为先太子的功绩无量，九天合璃宫是先太子的杰作也是他的遗产。灵枢系统本来应由久孤负责，可他居然被巫妖...难道都是那人的阴谋？！目的是为了控制灵枢？”

    波波不关心神域众神的权利阴谋不感兴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蓝星，保证母星人基因传承。

    “灵枢是无名为布置蓝星防御盾而设计制造的能量吸纳与转化器，不是你们神域的能量供应体。如果这件事情你处理不了，就让我来。”

    她的拘魂刀，可收任何属性的魂魄，包括神。

    无邪深吸了口气，说道：“你给我点时间，神域的确供养不了那么多神人。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下界而不能发生争端，这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若诸神开战，毁掉的不单单是神域还有三界全部。不要忘了，我们之所以成神，也是拜你们母星人所赐！”

    波波冷睨了他一眼：“你跟无名一样，都舍不得那身优于旁族的造化！我去极北观星点，要确认神域是否偏航影响了蓝星的运动轨迹，只需确定北极恒星的位置数据即可。”

    无名不愿意放弃不朽身躯，才有了无邪这个复制灵魂。诸神不愿入世为人，才有了贪得无厌的神域灵枢。不朽，当真如此重要。她开启缚灵袋，领着一位道宗让他带着自己前往极北观星点，以北极恒位星的星位为标准再次确认地轴的偏移角度。

    剑灵与无涯共修万年，闹脾气也就像小孩求关注，不会真撂挑子。不周山的仿制降魔杵就不一样了，她要算出下次能量异动的时间，要赶在仿制降魔杵破裂之前让神域修正灵枢参数，矫正蓝星移动的轨迹。

    无名先叫停久孤的转化阵工程，他与惊风和久孤简单沟通了关于灵枢的调查与猜想。惊风、久孤当即表示要跟他返回神域，待祭祀结束支持无邪查看灵枢参数。

    神域，药王洞

    风歇雨被暂时领到看押萧朔寒的房间，萧朔寒看见她一头银发遂问缘由。当知道是因天书而被神罚之后，自责之心更甚。风歇雨反而安慰他道：“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黄展连想要利用修门把控朝政，还想染指国师人选，那些修士我杀了便杀了。他再不老实，我连他也杀了。”

    萧朔寒回想旷野道宗的手段也苦笑了下：“自从我们萧氏得到皇位之后，这一百年间，倾尽人间力投入观星。以为能靠我们自己了解万物之理，破解宇宙之法。如今看来真是狂妄，连接幽冥怕是重罪，我难逃神罚。奉莲殿之事我也一力承担，可能这次是真回不了东京城了。终是耽误你了。”

    “你胡说什么！你放心，神域还是有人支持我们的。我的雷刑被师尊挡去十二劫，又被司音门掌司挡去两劫。司音门掌司是从九州飞升神域的仙尊，她于神域千年看了几个人间纪年，她说萧皇无过。而且人间修士有什么错，东海魔气怎么溢入江南，我们实验防御阵不也是仿制魔祸再起吗？”风歇雨在来之前还见了司音门掌司，掌司表示会支持她和萧朔寒。风歇雨当她是得到上司赏识，关爱如此，却不知这位从九州飞升的仙人就是所谓地仙联盟的负责人。

    “是吗？”萧朔寒仍旧苦笑，“可他们瞒着我搞防御阵，而且错误的阵法连接了幽冥，还害了一位仙尊差点殒命。怕是殿下不会轻易饶过我！”

    “哪位仙尊差点殒命？”风歇雨问道。

    “阿炳。”萧朔寒说道，心下莫名钝痛。

    风歇雨安慰他道：“阿炳？不是殿下的护卫官吗？听说他是殿下一手养大的仙鹤。不过不要紧，他的修为了得，被伤的话也是事出有因，殿下不会无端责怪我们。”

    神域，惊风和久孤赶到天庭，参加神域庆典。

    两人走上九天玄阶，神光普照之下，妖皇的真身是一块碧血玉。而久孤，神秘低调的东阳神君还是有史以来首次参加神域庆典，其真身当然和无邪与无涯一样，是一块黑黝黝的玄石。两块石头冷傲的走上九天玄阶和无邪汇合。

    三人去往与灵枢殿紧邻的九天合璃宫。

    参加祭祀的诸神见无邪与东阳同时出现在神殿，身后还跟着妖皇让出通往主殿的通道，纷纷起身让出一条通往主殿的通道。三人位列天君之后，等待仪式结束。

    无邪返回天庭之前，已经通过与天君的共享冥识告知了灵枢参数问题，隶属于天君的神御兵已经换下了灵枢殿的守卫，控制了灵枢殿的一众神司。

    无邪看着站在一旁的久孤，他仍旧是一身黑袍，神情肃穆仰望供奉在最高位置的神位。那是先太子的神位，是久孤的父亲，也是被神光供养万年的神域开拓人。无邪知道，只要久孤保持中立，先太子旧臣就不会插手灵枢殿。无邪又望向神殿之上专注仪式的合璃宫主神司，他在猜想那多出来的能量被这位神司用在了哪里。

    合璃宫神司带领众神官跪拜先太子神位，他知道最后的较量即将开始，神域正统当在东阳神君身上匡扶。

    九州最北极，是与北冥渊互通海域的极寒之地。

    驻守在此的观星修士对外宣称是修门世家，而当波波到此时才知道所谓世家仅仅一人。这个人没有冰缂衣抵御严寒，白肌蓝眸，他居然是一位雪族人。

    望着身穿冰缂衣袍的波波和另一位道宗尊长，雪族人迎他们进屋。屋外极光炫目，雪风如刀。

    旋转木梯连通上下两层，上层是观星台，下层是简易的休息室。休息室中间有个简易的火炉，炉上煮着红茶。雪族人倒了两杯茶端给波波和道宗尊长，尊长白发须眉盯着异族人才明白，九州人族百年观星不过是观星计划的一环。

    波波喝了口热茶，对那位雪族人说道：“敢问尊驾，此处观星点是何时所建。”

    雪族人伸出左手食指，波波脱口而出：“一百年？”

    雪族人摇摇头，说道：“一千年，这处九州最北极的观星点是一千年以前建立的。而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千年。你们二位是这处观星点的首批客人。”

    道宗尊长汗颜而道：“人间八十处观星点，观星修士夜夜守候星空。因需排除人迹、气候影响，观星点大多选择高山、旷野、大漠，他们远离繁华孤守寂寞，短则十几年，长则数十年坚守职责。我已经觉得很是了得，想不到在这极北严寒之境，尊长居然能坚持千年。”

    波波一直与无邪共享冥识同步信息，下界一千年神域一千天。也就是合璃宫神司进入合璃宫与灵枢殿的时间。

    波波说道：“敢问尊驾大名。”

    雪族人淡笑而语：“我观察的北极恒位，在九州被人称作北辰、紫微、陈勾。名字没什么重要的，我不过是观星人。”

    他起身走上木梯，波波紧随其后。两人上了到了屋顶又进入一旁凿入冰川的台阶，冰川中空，赫然出现一处冰面平台。平台上放置着一台出之于神域手笔的经纬仪和天体观测仪。雪族人抬手提取他这些年观测到的星体运动数据，波波对比无数张星空衍射图。

    一旁的雪族人说道：“不用看了，我可以告诉你想要知道的结果。蓝星的轨道偏离仍是可控，轨道往南偏移五星位，地轴反向倾斜度增加二十点八三。我反馈给九州修门的数据都是回算调整过的，假设未发生轨道偏离的数据。”

    “为什么？你为谁做事？为什么要向人间隐瞒轨道偏移的事实？！”波波问道。

    雪族人朗声笑道：“告诉他们又能如何？他们又有什么能力反抗神域？是神域牵引蓝星改变了运行轨道，我的责任就是记录这些数据传回神域让他们在可控之内调整灵枢参数。自我千年之前来到这里时，轨道就开始偏移了。”

    “不，你给他们的数据是错的，可你的观测报告却给出了磁极偏移的结论。你是想提醒我们的！”波波急道。

    雪族人讽笑，抬头望向浩瀚星空：“然而我们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我们的一切都将献予神，所以的能量终将归于神域。只有保持这个倾斜角度和移动路径，灵枢才能以最大值吸纳以及转化至下而上的能量。神域的胃口，比万万年前大多了。听说连雪域的冰缂都被开采光了，神域就是蓝星最大的寄生体。”

    波波开启幻化镜，将嵌入冰川中的数据转化收集。她对雪族人说道：“只要有人站出来反抗，神域就不敢为所欲为！”

    “哈哈哈！反抗？！我们雪域没有反抗过吗？妖界没有反抗过吗？区区人族，蝼蚁不如。我劝你哪来的回哪去，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顶着缚灵袋有神力相助。”雪族人睨她，“数据我给你，其他的我爱莫能助。我在此的目的就是给他们调整灵枢参数提供数据参考，只要他们在我给出的范围内调整，蓝星就还供养得了神域。”

    “可你知道地轴继续偏移会导致磁极倒置，会影响蓝星的生态环境。”

    “那又如何？”雪族人叫嚣：“我已经在能力之内控制事态，我能怎样？你应该去向那些尊贵的神明们说，资源是有限的，蓝星是会崩溃的，不要躺在上界吸我们的血，有用吗？！我们没有保卫家园的能力，我们只有任人鱼肉而已！”

    两人说话间，数据导入完毕，波波将极北观星点这千年的观测数据作依据推演磁极变化，磁极倒置过程将会持续万年。

    而因神域庆典，灵枢吸取的能量值临界最高值加剧磁极混乱，加剧地心压力导致能量源异常波动。波波推演出的结果，大荒时代最大的魔气能量源即将迎来最大一波涌动，能量波冲击封印频率加大，仿制的降魔杵或将破碎。

    推演过程实时共享冥识。

    无邪：【波波，等祭祀结束，我就调回灵枢参数。】

    泽浣：【调回参数也是个缓慢恢复过程。我去不周山准备开启狐躯净化魔气。】

    无涯：【那会耗损你的狐性，还是想办法加持不周山封印。】

    无名为了封印那处魔气源，用他不朽之躯化为降魔杵，封印万万年。波波知道没有无名化身降魔杵，只能以她祭阵，才能继续封印这处能量源。

    她吹响口哨，唤出海天马前往不周山。

    察觉到她意图的无邪想要赶往不周山，却放心不下神域祭祀。

    久孤对他说道：“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无邪望向他的眼神不置可否，久孤又道：“你可以尝试相信我一次。灵枢就在那里不会跑，更不会被人破坏。”

    波波几乎是与无邪同时达到不周山，两人进入魔气源头，那支仿制降魔杵已经不堪负荷出现裂纹。波波打开无名布置在旁的监控仪，显示出地心压力值比波波预估的还大，强行封印的能量值将无法估测。

    波波修复完降魔杵对无邪说道：“只能想个方法释放地心压力，不周山下是蓝星最大的能量源，我们不能动。”

    “那就选择火山来释放内压。”无邪冷声说道。

    波波嗤笑几声：“那跟释放魔气源有什么区别？还记得玄瑛所说雪域曾经存储过七万KG的魔气能量吗？如果蓝星轨道改变时间是在千年之前，神域纪年就是三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不止一次有魔气外泄的危机。”

    “你是说他们靠释放魔气来缓解地心压力？”无邪恍然大悟，“难怪无名和女魃从未承认侵扰妖界的魔气出自不周山。可这样太危险，他们如何能保证不受魔气侵蚀？”

    “冰缂防护服！”两人同时说道。

    无邪回想过往千年，每隔三百年就会有魔气侵扰妖界。下界三百年，神域三百天，恰恰是以神域一年为周期。

    曾经无邪一直认为是无名指使女魃放魔气入妖界再借机清缴妖界。每次妖界魔祸的时间几乎就发生在神域庆典之后，神域庆典，神光普照会耗损更多的能量，也会导致地心压升高。是有神明选择在庆典之后释放魔气来缓解内压，掩盖蓝星轨道偏移的事实，隐瞒灵枢参数被修改的真相。

    难怪他们要霸占雪域，保证冰缂生产。

    “我以为放魔气浸入妖界的人是女魃。因为释放魔气减轻内压而溢出魔气进入妖界的话，那么释放点应该离妖界很近...”无邪越想越觉后怕。

    “棋幽封印地！一定是妖皇发现了神域释放存储魔气的秘密，才引我母亲将他封印在此。或许我母亲也知道其中秘密，才选择封印妖皇而非杀掉他。或许她封印的从来不是妖皇而是释放源！”波波冷声道，“什么法阵能让她耗损神力而亡，一定是...一定是有神杀了她！为了不让她公布灵枢参数的秘密！”

    真相往往令人绝望又不齿，难怪九玄要将妖兵妖将送往离恨幽都，妖界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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