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师从飞霜白日贯长虹

众人望着那白衣青年冒然闯入火海，有意出手相拦。

        雪飞霜身形飞快，火星落在他的肩头，倏地化作青烟，姬小松见火苗伤不到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长剑一挥，劈开横在面前的木梁，抱起晕倒在地老妇人，又一眨眼的功夫，已回到了屋外。

        “老伴老伴！”姚老汉急忙上前。

        老妇人微微张眼，轻声道：“老头子，我是被神仙救了啊。”

        “是啊是……是神仙啊。”姚老汉抹掉泪，跪地道，“您就是神仙，救苦救难的神仙，我姚老汉谢过了。”

        围观的百姓都是此地的村民，见雪飞霜样貌不凡，又不惧火海，便误以为是天神下凡，竟纷纷下跪，跪倒了一大片。

        ——“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啊我们真是祖上积八辈子德，居然见到了神仙。”

        ——“神仙大人，保佑我这次中举啊……”

        他们只顾着叩拜，眼见火势蔓延，雪飞霜挥袖而起，在他的控制之下，全村的水缸里的水自行流动了起来，水花四溅，扑灭了汹汹烈火。

        火灾过后，姚老汉的房子，变成了一片废墟。

        姬小松扶起姚老汉，说道：“老伯伯，不要再拜了，我方才是开玩笑骗你的，我师父他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他也和咱们一样有血有肉，只不过他武艺高强，火呀水呀，都奈何不了他。”

        姚老汉热泪纵横：“谢谢你们啊。”

        “举手之劳罢了，老伯伯不比挂怀。”

        村中的百姓齐心合力，挽救回姚老汉的废屋。

        一座东西厢房的小院，经过烈火洗礼，正剩下两间房尚且完好无损。

        老妇人喝下几口热水，悠悠转醒，也是跪谢不停。姬小松一通安抚，老妇人坐在椅伤，抿了口茶，叹息道：“老婆子我看错了人，才会落得如此田地呀。”

        姚老汉握住妻子的手，默然垂泪。

        姬小松道：“婆婆，你说的可是你女儿月珠失踪一事？”

        姚氏忙道：“姑娘为何知道我女儿失踪，难道是算出来的？”

        “不不不，我可不会卜卦，方才老伯伯在路上和我聊了起来，我才知道月珠姐姐不见了。婆婆你说你看错了人，这又是何故？”

        雪飞霜淡淡道：“大抵，是婆婆你贪图富贵，看中了刘家公子作女婿，不料，刘家公子并非是个好相与之人，月珠失踪，他恼羞成怒，反来找你们夫妻的麻烦。这场火海不似天灾，应该是那刘家公子派人来做的。”

        雪飞霜字字辛辣，说得姚氏面红耳赤。

        姚老汉道：“你偏要珠儿嫁他，当初我就不答应！贪心不足蛇吞象，瞧吧，人家要咱的命来啦！”

        姚氏冷笑：“你这会儿说不答应，之前为什么不阻拦，还不是见钱眼开，看上了刘家那二十亩肥田。”

        “我……我……”姚老汉颓然落座，“是啊，我为什么不阻拦，珠儿苦苦哀求我，不要把她嫁给刘天德，我为什么不答应她，为什么非要把她推进火坑——倘若当时我能多为她想一步的话，或许她就不会离开了！”

        雪飞霜并不打算管这门闲事。

        逃离这门强联的婚姻，对月珠来说，许是一件幸事。这夫妻俩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便是心爱的女儿离开。

        姬小松悄悄道：“师父，咱们帮帮他们吧。”

        她知道，师父不喜多管闲事。若非一份她自己也不大明白的例外，武林大会那日，她就算被千刀万剐，以师父的为人，大抵也不肯多施舍她一眼，何况两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雪飞霜道：“老人家，你下山时说，令妻有法子救我这徒弟，是也不是？”

        姚老汉：“她得的其实也不算什么病……”

        姚氏一愣：“老头子你在扯什么谎，老婆子哪里会给人家看病。”

        女儿家的私事，姚老汉有口难言。

        姚氏看了一眼姬小松，见她除了面色有些发青外，活蹦乱跳，不似得了大的病症，姚氏拉起姬小松的手，亲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姬小松脸一红，俯在老太婆耳边把病情简要讲述了一遍。

        姚氏恍然大悟，露出会意的笑容。

        见姚氏只笑不语，雪飞霜道：“怎么样？”

        “仙上放心，令徒并不大碍，喝些姜糖水便可缓解腹痛，至于血流不止嘛，不出七日，便会自愈。仙上有所不知，女孩到了年纪，每月便会来上一次，俗称‘癸水’，这倒也不算是病。”

        姬小松茫然：“癸水？我不是得了绝症？”

        “傻孩子，你非但不是得了绝症，你还长大了呢。”姚氏笑容慈爱，“来了癸水，你就可以嫁人了，嫁人后，你曾经疼痛不止的地方，就会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

        火烛下，姚氏失去神采的眼睛微微一亮，姬小松呆呆地听着，一知半解。

        听到她没事，雪飞霜的心便放下了。

        夜已深。

        姚氏整理好房间，正想退去，忽觉不妥。

        门掩了大半，透过门缝，只见师徒二人同卧一榻，女孩子撇开八字腿，坐在床上，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白衣青年贴着墙边闭目养神，似乎不打算回应，可身子始终偏向女孩的一侧。

        姚氏摇了摇头，恨自己胡思乱想。

        可孤男寡女，难免不叫人浮想联翩，幸而农村老妇生性朴实，雪飞霜又救了她的姓名，在她心里，雪飞霜已如天上的神明，容不得亵/渎。

        很快，她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回屋休息去了。

        姬小松一口喝掉姚氏为她准备的姜糖水，腹中顿时暖融融的，她趴在床上，拄着脸傻傻地问：“师父，你会来癸水吗？”

        雪飞霜想了想，摇头。

        姬小松小脸皱成一团，琢磨着姚氏的话。

        听耳边没了聒噪，雪飞霜还道她困着，抬眼正对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便问道：“还不睡，是在想什么？”

        “婆婆说，我来了葵水，便可以嫁人了。”

        “嗯。”雪飞霜淡淡道，“你想嫁给谁？”

        “你。”

        雪飞霜一僵，想来是孩子戏言，便未在意。

        姬小松坐起身，趴在他肩膀上，傻傻地乐，雪飞霜也由着她。窗外月光明亮，一如在冰谷的石室之中，二人和衣而卧……

        姬小松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身穿红嫁衣，走向了新郎官……

        一直睡到屋外响起闹声。

        姬小松悠悠转醒，只记得自己做了个美梦，她懊恼美梦惊醒，恹恹地起床。

        一看，师父已然不见。

        走到外边，看见了雪飞霜正在和一个壮年打斗，雪飞霜几乎未出半招，那壮年便哎呦一声，绊倒在地，一身的腱子肉如同虚设。

        壮年的帮手互视了一眼：“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姬小松忙抽刀上前。

        雪飞霜见她来，道：“松儿，回去，我收拾得了他们。”

        冰凌数枚齐发，七八个壮汉接连倒地，哀嚎声不绝。

        姚氏已吓晕在姚老汉的怀中，姚老汉道：“仙上，这些人一定是刘公子派来的，他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姬小松义愤填膺：“又是刘公子，月珠逃婚一事却有你们的不对之处，可他这样赶尽杀绝，未免过于豪横了吧。”

        姚老汉哀泣：“刘家家大业大权势大，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惹怒了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听天由命，求刘公子念在小女月珠的份上留我们一个全尸，我……我总归是对不住珠儿的。”

        姬小松叫了一声师父。

        雪飞霜抽剑，剑尖抵在壮年的喉咙上，刺入半寸，血珠滚落，壮年脸冒细汗：“英……英雄饶命，都是刘公子的吩咐，不甘我们的事啊。”

        “我且问你，刘公子是如何吩咐的？”

        “这……这……”壮年目露难色。

        剑尖又进半寸，抵在骨上。

        “我说我说！”壮年抽声道，“刘公子说了，要我们杀了月珠姑娘的亲娘，在挟持她爹，月珠姑娘一害怕，就会出来了，不然……不然我们拿不到她。”

        姬小松怔然：“什么叫你们拿不到月珠姑娘，难道你们知道她在哪吗？”

        壮年突然意识到自己泄露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巴。

        他们替主子做脏事，要是为了活命就把底细吐露，传到江湖上去，不仅这行以后别想再干，恐怕是命也不由自己。

        雪飞霜深知这点，道：“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能叫你见阎王，你还想指着以后么？”

        壮年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我说，我说！”

        剑光一闪，收回鞘内。

        壮年劫后余生，大喘粗气，他戒备地看了看白衣青年，喉咙泛起一阵冷意，说道：“我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刘公子说，他见着了月珠，但似乎月珠不愿意和他回来，我们便提了这条计策，至于月珠姑娘在哪，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姬小松扇了他一嘴巴，冷冷道：“你真是你主子的好狗，挟持父母，逼人家姑娘出来相见的馊主意都能想得到。”

        壮年心存怨怼，不敢抵抗。

        雪飞霜依言，放过他们，八人落荒而逃。

        “师父，看姓刘的这个架势，是不肯放过姚家了，咱们要是走了，他们再卷土重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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