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那个郎君,我救哒 > 第20章 丰年祭5

第20章 丰年祭5


关押之所的一手交钱一手领人,弄得并不顺畅。宁城县衙的宴饮,却是非常和谐非常热闹。人皆赞端王殿下清贵和善平易近人。端王殿下言宁城地方虽小却是政通人和士绅安康百姓乐业,又语宁城之风调雨顺,丰年祭祈福也是功不可没。

        是以宴饮结束之刻,宁城县令、士绅耆老皆眼含热泪深情拜别端王殿下。丰年祭的主祭亦是动情说:“丰年祭之熏养已到关键时刻,殿下身份贵重,若是能给那熏养少女加冠,想来今夜之祈福更易求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丰年祭主祭这话一出,原存的热烈散席之气氛立时冻住。众人脸上还是深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丰年祭这是想着让‘请’熏养少女过了明路制度化啊!你看端王殿下都给少女加冠了,你们再敢说‘请’少女不对不行,弄死你们!

        端王殿下不接话,丰年祭主祭便一直弓着身子等待。其实说那句话时,他并没想太多,只是想让宁城复使抓人这事小事化了。虽说宁城复使抓人,是他个人行为,未经过他这个主祭的同意。

        但是顶着风口作案,万一这些总督啊、县令啊给端王夸大说这是丰年祭疯狂敛财,给他们丰年祭来个秋后算账,他这个主祭绝对是跑不了的。所以趁着这次只抓了三个收不了几两银事闹不大能遮能掩时,撕扯开来让端王看,倒是不会出事。只话出口,室内立刻落针可闻时,主祭才发觉他这话说出后代表了什么。

        如果话能收回,他绝不会说第二次。官府要办丰年祭,那也是就事论事,揪着宁城复使喊打喊杀。对他这个主祭,扫他面子,让他出一大笔银子这就是极致了。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等,只能赌,赢,则以后财源滚滚;输,少不得要无声无息死去。

        霍清端盯视丰年祭主祭好一会儿,粲然一笑,上前扶了主祭胳膊,温言道:“本王虽是惫懒不修佛道,然希冀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心并不比各位少。只要于国于民有益,走上一走又有何难,哪当主祭如此郑重相邀。”

        众人眼里俱现震惊,端王殿下这是答应了?!

        看着主祭垂首站直,霍清端收回手,继续说:“本王一路行来,听得不少说丰年祭借熏养少女敛财之事,原想就这事问询各县县令。可今日一看主祭、各位复使之风采,哪里是行那腌臜事之人,不问也罢。”环视过各位复使,霍清端重看回主祭,说:“还请主祭、各位复使先行,本王随后就到。”

        众人眼里震惊消散。端王殿下应的只是去走上一走。给熏养少女加冠?看缘分吧。

        端王殿下答应的走一走,让宁城道观的道士、道姑忙得脚不沾地。第一件事就是将关押屋里的闲杂人等清理了。这时候还争什么青棠的抓与送,还想省百两银,美的你!宁城复使的大弟子阴着脸,指着高老婆婆、崔氏对徐大老爷狠厉说:“交两百两银子,这两人你们领走。不交,那你们现在就走!”

        徐大老爷不同意,他出钱为得可是把女儿领回去。只这不同意刚表现在眼里,那大弟子已转身向他身后的彪形大汉们吩咐:“把这两男人叉出去,赶得离道观越远越好,再找几个人看着他们,绝不允许他们乱跑!”然后彪形大汉蜂拥上来,抓胳膊抓腿地动真格了。

        徐大老爷只听到那狠厉声音继续说‘你们分出五人把这老婆子和这妇人弄另一屋去看押好了,至于这小姑娘,给她仔细洗浴过换了圣姑衣裳再送到祭牲屋里去’。徐大老爷费力扭脸,从缝隙里看见三个道姑朝着青棠去了。他们这是要把青棠送去活祭吗?不行,这不行,徐大老爷赶紧喊:“一千两,我给一千两,你们别动我女儿!”

        大弟子冷冷回一句:“我不用你给一千两,只要给两百两,那俩人你领走。你女儿,亥时祭祀开始时,你自去宁城县衙领人就是。”

        能信吗?说五百两来领人,结果让他出两百两银子领别人回去,说一两银子也不要去县衙领青棠,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可已经被叉出门外,再不决断青棠可真要被活祭了。徐大老爷咬牙,一横心说:“三千两,我带女儿走!”三千两,这可是他的全部家底,再不成,他也没办法了。

        大弟子眼睛亮了。往年圈一屋子小姑娘,差不多得个三千两。没想到今年这一个,就能得来三千两。这要是让那妇人作圣姑打扮替了这小姑娘,立马三千两到手啊。可下一刻,他把这念头打消了。

        三千两到的是师傅的手,可小姑娘这事出了岔子,高高在上的端王要杀人的话,自己的脑袋可是要掉地上的。想定,他最后一次对徐大老爷开口:“这不是银钱的事,官府找我们要你闺女,我们不可能让你领走人。你想闹,待祭祀过后你去官府闹去!”

        哦,原来是大侄女说动总督了,徐大老爷心放平了。再一想反正银子也带出来了,二百两对他而言不是事,掏了就当给青棠积善呢。当机立断,他立刻开口。

        大弟子肚里翻一白眼,早想通了不就嘛事没有了。收银子、放人,看着四人走远,他再对身边大汉说:“派几个人跟着,端王离开宁城前,万不可让他们闹出事来。”

        闲杂人等清理了,青棠也被送去洗浴换衣。接下来大弟子指派了小道士们边边角角大扫除,擦洗洒扫。随后来到师傅的静室,回报过对徐大老爷一行人的处理,便安静候在一旁,听主祭说那少女加冠。

        现在少女有了,但是那冠怎么办?以前有圣姑祭时,道观里倒会准备那冠。只是自五年前实行牲祭之后,便没有年年制冠了。现在突然需要,现制是不可能了,只能用以前圣姑用过的。只圣姑们不少,用过的冠亦不少,金的、银的、玉的各样都有,咱们今个拿出哪种呢?大家都来说说吧。

        这个复使说端王殿下亲临,为表重视,用金冠吧;那个复使说殿下刚提了敛财便拿金冠出来,殿下看了要说你们丰年祭真是财气逼人啊,那金灿灿的冠可就刺着自己眼睛了。

        另一个复使说那就用玉冠,既显重视之意又温润不招眼;立时有反对之意见,知不知道什么叫金银有价玉无价,这玉冠一拿出来,比金冠还要打脸。这金不成玉不就,就剩下银了,那就用银冠。

        有复使这样说;说什么呢?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嫁女儿也要打出一套银饰头面。咱们丰年祭纵横冀鲁豫三大省,一年一度的祭祀整一小家子气的银冠出来,你确定你是在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而不是跳个大绳写个驱鬼符?

        “金冠、银冠、玉冠都不成,那还有何冠可用?”主祭沉声问。明知端王来了也不会给少女加冠,可这冠还得备出来,还得备个体面不招事的,真难。

        众复使顿时噤声。道观里能立时拿得出来的冠也就那三种。铜冠铁冠也不是没有,但那多是折磨犯人用的,基本上可说是犯人的专用物,想要用还得跟人家牢头去借。

        这时,大弟子迈半步上前,说:“弟子想到一冠,虽说鄙陋常见,但……”

        话未完,宁城复使截断:“即是知道鄙陋常见,还废话做什么?退下!”他这师傅还没下台呢,这徒弟就想着冒头。冒好了,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沾不了光;冒不好,主祭只会怪自己这个师傅没教好徒弟,由着徒弟僭越本分插话。

        主祭看看宁城复使,再看看那大弟子,想想,开口说:“说吧。说的好,我可免你僭越插言之罪;说的不好,僭越之罪加倍,自己去刑房领三十杖去。”

        大弟子躬身,面上更见恭敬,沉静说:“我想到的是花冠。我们丰年祭祭的是农神大人,花草枝叶皆是来自于土地之孕育农神大人之顾惜,以之编织成冠,足见我们丰年祭对农神大人之虔诚,也更让端王殿下、天下百姓见我们丰年祭之质朴天然。”

        唉,什么虔诚啊什么质朴天然的,在外头说说也就是了。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听这恭维听得脸红啊。但是,花冠,这个真好,一不花钱二不费事三不招眼四还能捞名声。主祭大手一拍板,说去,去办,就这花冠了。

        立时室内热闹起来,这个复使说花朵要挑漂亮的采,那个复使说枝叶得挑细嫩的掐,紧接着又有复使说草儿吗最好是带点露水的。然后有复使说现在快傍晚了没露水啊;马上有复使给出主意,不会撒点水上去么?于是,从主祭到复使脑里俱出现一顶美出天际的花冠。

        从主祭到各位复使皆推崇花冠,大弟子心却有些虚了。枝叶草儿好找,瘦弱飘零的野花儿也好找,但漂亮的花朵儿可不好找。小小宁城县百姓们都在为吃饭忙碌,有几个有赏花的闲心。想从别处借几朵花来充门面,一来难二来没时间了。不得已,只能在师傅的小花园里揪他三簇海棠,两朵茉莉,一朵金鸡菊了。

        宁城县令知道宁城县城不大,但再不大,他想从东走到西的话那也得走上半个时辰。可今天看到端王殿下的仪仗队,他开始感叹宁城真的很小。怎么说呢,他这奉引已到道观,孟贺岭带领的由两队骑兵及6行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跟上。紧随之后的是分作两排手持八面龙旗的兵卫,龙旗后才是专用车队。

        专用车队到道观,导驾仪仗结束。接着引驾仪仗开始,乐队、旗阵之后才是端王的专乘车轿,由总督张易恒带配备有弓、箭、刀的甲兵骑兵相护。其后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最后是后卫队伍。怎么说呢,不曾见识过帝王皇子出行仪仗的宁城县令是震惊到了,同时也生出感叹:人生而不平。

        可这阵仗看到霍清端眼里,他没一丝感觉。经历过六次代父皇去地坛祭拜的大驾仪仗出行,现看自己的出行仪仗,这只能算是小驾的小驾,值当震惊?至于为什么上头有一个景王哥哥一个太子殿下,他这个端王弟弟去代祭的次数如此多?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自己母亲是皇后。再有吗,就是地坛拜祭苦啊。

        地坛一整套拜祭仪式下来,这磕的头不下两千个。磕到最后那磕的是头晕脑涨。身子骨稍微不好的,免不得磕错了方向,比如太子殿下,应该向东拜,他拜了个东南。虽都带了东,可礼制严、言官更敢说,当年太子殿下被批的卧床半月不敢出门。

        脑子反应不灵光的,免不得说错了话,比如景王哥哥,好好的拜地坛他一个口误讲成感念天地。这四郊建坛分祭天、地、日、月多少年了,你跑到地坛拜祭捎带感念天,这更不成啊!于是当年景王哥哥回京后宅在景王府里整整待了一个月。皇家拜祭,这就是个体面的劳力活,

        想着,来到道观,霍清端下车轿,由张易恒带兵陪着、主祭引路,参观过、上香拜过,终于来到了祭牲之所。一眼看去,霍清端觉得这牛养得好壮,羊儿好白,猪儿真能吃。这祭牲都是活的,想来到清溪河正式祭祀时才会被杀。

        再透过那隔开里外的大幅珠帘向里看,可见一竹塌横在其中,上躺卧一白衣女子。“这熏养熏养,哪能光熏不养呢?”霍清端皱起长眉叹一句,转脸对主祭冷肃说:“这少女懒惰粗鄙,熏养出的祭牲能怎样,到时惹了农神大人不快,可是国、民受苦。你们能选的清贵娴雅勤谨知礼的少女,那便做这熏养之礼;若选不来,那便废了此项!”

        怎么说呢,霍清端到底不是皇帝,兼之天下向道。熏养少女之制虽不上台面,但在民间实行已久,暗地里支持的士绅、大家怕也不少,不是说废就能废的。但是,圈定这熏养少女的出身却是可以。

        清贵娴雅勤谨知礼之女,非世绅大族那是绝对养不出。而士绅、大家家底厚,不怕丰年祭的小打小闹;闹大了,士绅、大家不痛快的话,更有底气将丰年祭的丑陋事掀开了告到官府去。折腾呗,折腾的两看两相厌,你不支持我我不给你孝敬银钱,霍清端乐见;若折腾的丰年祭就此绝于民间,霍清端更乐见。

        主祭嘴里发苦。这抓村里富户的姑娘,还不是宁城徐家嫡系的女儿,人家都告到官府去;这要是请那清贵娴雅勤谨知礼的少女,士绅大族不得告到京城去?只是让端王殿下看睡着的徐青棠,这是他拍板做的决定。徐青棠是官府来要的徐家女,这就意味着端王殿下应是知悉了此事,拿住了丰年祭借女敛财的证据。

        但是端王殿下有确凿证据的也就这一个,就五百两,发作出来有意思吗?兼之宁城复使就抓来这么一个少女,在确定端王殿下不会发作的情况下,那只能让他看她。

        只是徐青棠醒着,若不被恐吓所制,对着端王殿下来一通诉冤屈,拨动端王殿下情绪引得他暴怒发作,那不就麻烦了吗。耐下性子,主祭解释:“殿下,这熏养乃是日夜不休要做满整整七日夜的。虽有少女轮换,到底是劳累,偶有休憩是正常的。”

        霍清端不语。

        张易恒稳稳说一句:“端王殿下说的是熏养少女的德行重过一切,主祭就不要拿劳累来搪塞了。”

        啊,我呸。德行再好的士绅大族家少女,你让她连续个七日夜不睡看看。熏养是个体力活,乡野姑娘都做不来的话,身娇体弱的士绅大族家的女儿又怎能坚持的下来!

        主祭肚里说,只也就能在肚里说。他能反驳说熏养少女的德行不重要吗?唉,说正经的吧。口水润润嗓子,主祭恭敬开口:“还请殿下给少女加冠。”眼睛往后一瞟,花冠送上来。主祭看看那很招眼的三簇鲜艳海棠,这脸险些绿了。

        霍清端看着那花冠,未置可否。转眼细看帘内,认出躺卧竹榻之上的是徐青棠后,伸手取过花冠迈步掀帘走近竹榻。略弯腰将青棠扶起,将花冠放于她头上,后仰身拉远距离看看,觉得不好看。

        拿下花环,取了一朵金鸡菊簪到青棠发边,再看看,仍觉不满意。扯了金鸡菊扔地上,换朵茉莉上去,这茉莉白和衣裳白冲撞了,不美,于是扯了茉莉扔地上。再取一簇海棠簪上去,再拉远距离看,霍清端想起一词‘海棠春睡’。

        娇软青棠就躺在他臂弯里,清艳脸蛋配这娇妍海棠,他蓦然理解了什么叫‘人比花娇’。只再娇也不可能是他的人,霍清端将青棠放回到竹榻上,扯平被青棠压皱的衣袖迈步出来。

        主祭的脸更绿了。他本也没指着端王殿下给熏养少女加冠,但是不代表他愿意让端王给少女簪一朵象征春情的海棠啊。可说什么呢,海棠花是他们丰年祭备的,又不是端王随身带来的。总督还一直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唉,流年不利啊,总做错决定。为了以后,赶紧把他们会送走青棠的决定提前告知吧。

        宁城县令往后瞟一眼孟贺岭,不能明言的意思是:晚上送这姑娘到端王殿下房里去。

        孟贺岭只作不见。他本是想娶徐家青怡的,那就没必要坑未来小姨子青棠。可把青棠送到端王殿下房里,就意味着青棠得在王府做小,那样能少的了争风吃醋?无论青棠争的是输是赢,都是最伤情分的。

        争到最后情分不再,做小的就只能等着人老珠黄对风唏嘘了。按他来想,青棠对端王殿下的救命之恩摆在这儿,如果不是嫁了做王妃的话,那就干脆求个大报然后离端王殿下远远的。


  (https://www.xblqugex.cc/book_49841590/1712989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