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太上老君炼出的仙丹，有些带着副作用，有些药，可以泯灭想法和情绪。

        天蓬看到眼神涣散的金蝉，口齿不清的低语，再见到则是在重新举行的王母娘娘寿宴上，在一众神仙的面前，宴席的最后一道菜被徐徐的推出，环绕着腾腾的热气，盖帘打开后，天蓬只觉得巨大的悲伤及恶心。

        那是人的躯体，当作菜一样被放在了笼屉之中，已经被蒸熟。

        而坐在宴席之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各路神仙，都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

        不由令人心生厌恶。天蓬甩了筷子，愤然离席。

        这就是自己苦苦追寻的求仙之道，抛弃了人间的亲人，低声下气的屈居所有神仙之下，对妖怪毫不留情的屠杀，但面前的这一群，已然不是什么神仙，连妖怪都不是，是食人的罗刹、夜叉。

        天蓬摇晃着走到天宫边上，看到了锁着的喜欢自己的宫女化成的云，他碰到了锁链，闪电就打到了他的手上，疼得他一个踉跄。他咬牙开始扯锁链，闪电接连的劈到了他身上，将他浑身肌肤烧焦，他不管不顾，大声嘶吼，终于扯断了锁链，放出了那朵云。

        这神仙，不做也罢。

        天蓬望着云不断飘远，站在天宫边缘向后一跃，跌落云层。在下落过程中，听到声音“罚他永堕畜生道！”他心中只想嘲笑，畜生也好过你们这些神仙。

        “然后天界的事就只有这河里的海草知道了。”猪说。“我讨厌说不完的故事，也不想和你讲这么多。老沙墨迹，他的话光是个开头你就能听三天三夜。”

        “老沙记性还不好。”猴子在一旁插嘴。

        “你们让他讲！”僧人怒吼！猪和猴子都闭了嘴。

        王母寿宴之后，没有分到金蝉肉的神仙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要等金蝉转世后肉身长成，按职位轮流食用，另一部分决定去人间界做妖怪。因为神仙吃一个人只能延长一年的寿命，而入了妖籍之后吃一个人就能延长百年的寿命。

        要进入妖籍的神仙们有几百个，在那一天全部挟着黑色的风砂落入人间界，此后人间必定会卷起腥风血雨。

        “金蝉转世之后，不怕会被这些已知实情的妖怪捉住独吞了么？”苍穹之上，有个声音问道。

        另一个声音回答“你认为妖怪的法力会比神仙强么？”

        在天上的神仙嘲笑队列之末的卷帘大将，“他是想要做妖怪还是做神仙？做神仙轮到他那个时候说不定寿命早就用尽了吧！”

        “他自己能有什么主意，一直是走狗一样的角色，狗是能有思想的吗？”

        众神用奚落的眼神瞟着他，然后队伍之首的声音说“我们便给你一份差事，只要做得好，你就能长生不老。”

        一颗浑圆的头颅滚落到脚边，卷帘大将拾起那颗头颅，“吃下去，你就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什么一员，是‘狗’才对吧。。。”有神仙笑着揶揄。

        “那也挺让人羡慕的不是吗？”有贪婪的目光飘到他手上。

        卷帘大将双手捧着滴血的头颅，头颅的主人半睁着眼睛注视着他，原本浅色的眸子泛着血红。

        卷帘大将发现自己什么都思考不清。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生与死的区别在哪里。为什么贪恋生，为什么惧怕死，为什么世人皆追求永生，而为什么一些人为了生，就可以让一个人去死。

        什么是神，什么是魔，什么是妖，什么是人，有什么不同。

        既然死后可以进入轮回，为何又执着于此世的永生？

        他本无心向神，迷迷糊糊的就成了神仙，做了神仙之后也从来都是忙碌着别人安排给他的差事，混混噩噩的度日，连自己的性命多少都不曾计算。他这样也许哪天走着走着就死掉化成尘埃了吧，别的神仙在一旁悄悄耳语。眼里都是鄙夷。

        王母寿宴之前，王母前来环视一圈布置，对着门前的帘布说，这里可以站两个人。于是他被封为卷帘大将。

        “我、我吃了那颗头。。。”河神最后一句话声音小到快听不到。

        僧人心中涌起怒火想要拿手中的禅杖打死面前的妖怪，猴子和猪分别按着他的肩膀“听他说下去，听他说完再打死他！”

        此后，金蝉世世轮回，转世只化为一心求取佛经的僧侣。因为注定寡亲缘情缘，皆是幼童与父母失散，记事与养者分离，生生世世颠沛。而卷帘，就是作为护送金蝉的角色，将长生不老的药引送入众神之口。

        “真是恶趣味至极”猪在一旁哼哼道。

        “那就是我们来的地方。”猴子斜眼。

        河神指着自己腰间挂着的九颗骷髅头颅，每一个的差别并不是很大“每送你去一次，他们就会把头颅丢给我，一共九次。这些头颅，放在水里就会浮上来，比羽毛还轻。”

        僧人看着河神的腰间，那些白骨分明就勾勒出自己的样貌，而这一世，自己如果这样下去，也会再次成为这一串头颅中的一个吧。

        “放开我！”他对着猪和猴子低吼。“如果你们不想也一起死的话。”

        这次猪和猴子很听话的退开两步。“你也可以连我们一起杀掉。”

        “你们的账以后再算！”他拿法杖抡开猪和猴，就直接往河神身上揍去。

        一杖下去就见了血，而僧人仍旧不停地殴打着河神，单方面的发泄着怨气。

        猴子和猪全程冷眼静静的观看，别说出手阻止，连一个字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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