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金翅遮天

“我在想：像你们这样介于神仙和妖怪之间的存在，如果吃人的话，增加寿命的话应该算是妖怪还是神仙呢？”僧侣如此发问。

        无论神仙还是妖怪，吃人都会延长寿命，但同是吃一样的人的话，延长的寿命的长度是不同的，妖怪所延长的寿命会更加长一些。

        三只动物互相看着，愣了一下，显然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畜类么，所以吃人应该是不会增加寿命的。”猪最先开口。

        “也就是说，猴子也并没有吃过人类，而河神大概算是没有吃过‘其他人’的意思吧？”僧侣如此说，三只动物并没有出言反驳。

        “怎么说我们也更像是妖怪一点吧，毕竟是被天界除名的人啊。”猴子如此说。“虽然我是不想从吃人会增加几年寿命来算这个事情。。。”

        “同感。”猪说。

        “那么神仙和妖怪吃我的寿命增加有差别么？”僧侣如此问。

        猴子思索了一下，被猪抢了先“不好说呢，因为还没有妖怪吃过你。”

        “我可不想证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僧侣苦笑道。

        被文质彬彬的领主招待，休息最高级的卧室，半夜却突觉一寒，僧侣拿出法杖，直抵领主的咽喉。

        三个动物冲了过来，点亮蜡烛。

        “现了原形吧，妖怪！”猴子喝道。

        “原来你们早已有防备，火眼金睛果然名不虚传。”领主说。

        僧侣从床上跃起，衣服已是穿好的状态。“的确，这次要不是火眼金睛，我们也辨认不出你是人还是妖，就是你过分的热情让人不太舒服。”

        “备好斋饭，净身沐浴，焚香诵经以达到心情平静的目的。。。你的做法好熟悉啊。”猪凑近领主，领主并没收回指向僧侣的匕首。

        “是天界的做法，天界的做法应该只有天界的人知道才对！”河神说。

        “除了我们这类被流放的人之外呢！这位老兄，以前在哪里高就，我可是你天蓬元帅爷爷，不自报家门就动粗恐怕不太好吧。”

        “哼，我之前的官可大你太多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爷爷。”领主继续不动声色。

        “哟，那既然是比我大的，想必我们之前见过面吧，那就更应该好好打个招呼了。”猪继续说着。

        “废话太多，动手！”随着领主的令下，几个士兵样的人也冲了进来。

        “都是妖怪变得！”猴子大喝一声，转身抱起僧侣“跑路啦！”朝开着的窗户就跳出去，使个腾云之术。

        河神和猪很快跟上。。

        “我靠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对方才几个人我们怎么就不能跟他们打一场！”三藏法师心中怒火难以遏制，猴子头上的毛几乎被他拔光。

        “我的百万神兵啊。。。”猴子哀嚎。

        “你现在送上一口气也许它们还能变，正好帮咱们挡一下追兵”猪说的不疼不痒。

        “下次带和尚出来的事交给你！”猴子嘴里如此说着，加快了速度。

        三藏法师见怎样猴子都不肯停下来，也只好做罢，索性闭上眼睛补眠。

        直到东方发白，他们才找到一个勉强可以安身的山洞。

        停下来后三藏发现捶打和辱骂并不能动摇这群胆小的动物，所以开始嘲讽起来“说什么是天上的神兵神将，只是一个杂兵就吓得你们落魄而逃，你们的胆量可真是能震天慑地啊！”

        猪叹了一口气，说“和尚你真的有所不知，若是五百年前我们几个联手断然是全部天兵天将我们也是不怕的。但如今猴子已经老迈，我这副牲畜的身体受不起太大的负荷。河神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河神在天庭战力就不算太大。”

        三藏法师“啧”了一声，本来也没打算依靠这些软弱的动物。

        “俺当年也是个呼风唤雨的都能揍得狠角色。但是这个妖怪，来路不一样。”猴子说，似乎是想挽回失掉的面子。

        “跟你走这一路我们也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仅凭意气行事。”猪说“我们之前受的罪几乎都是因为凭意气。”

        “那妖怪并没有在你入关就下手，并不否认自己是天界的人。而且不受人指使敢从中插手的还是妖界的，参加过那场寿宴的前天神。。。”河神碎碎念着。

        “你们可已经知道他的真身？”三藏法师问。

        “啊，那是混沌与无序的代名词，是‘那个人’的手足。”猴子说。

        五百年前王母寿宴过后，一批原天神对于天界分食金蝉子的顺序无法认同，自恃法力高强，自愿成为妖怪，以食人及攫取金蝉子转世延长寿命。这队列之首，当时天界第一战力，金翅大鹏。

        “他当时带走的那些人，现在也应该在他手下。虽然沦为妖怪，但每日食人，会对妖力有所提升。我们被抓到，也是迟早的问题。”

        “既然逃也是被抓到，为什么还要抱头鼠窜下去？”

        “为了保你活命。”

        三藏法师再次被丢在一边，三个动物围在一圈窃窃私语。

        “既然大鹏是冲着和尚来的，也就是说与天界为敌。我们不妨闹得大一点，让天界知道了，不得不派兵下来，不就省力了么？”

        “你这是向天界谄媚，也太难看了吧。”

        “但光凭我们，这次可能救不了和尚”

        “万一天界觉得让大鹏得手一次也可以呢？毕竟九世过后，天界上人的寿命已经延得很长了。”

        “这事也关乎天界的威严，再说，送到嘴的肥羊，谁会让他跑了？”

        “不要低估了贪婪这个词的威力。”

        到了中午，狂风大作，黑雾裹着大批妖怪杀了过来。猪、猴子、河神打了几场下来已经是遍体鳞伤，三藏法师仗着没有妖怪敢伤自己，放倒了几个妖怪，但也被打了好几拳。最后被架着带走了。

        “要是被抓住，你只要在妖怪巢穴大闹就好，和你平时一样就行。”

        “不要被吃了就行。”

        三藏法师不知这几个自称“徒弟”的妖怪在打什么主意，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回到宫殿之后，手持法杖不停大闹，小妖伤了不知道多少，宫殿也拆掉了大半。

        大鹏拿他无奈，把小妖遣走，派了些凡人过去服侍他，也都被三藏法师一一骂走，也没少受到拳打脚踢。

        派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去，也都被骂的花容失色的跑回来。派了年轻貌美的女妖去，仍旧被打回来。

        大鹏心中焦虑，和尚心情平静不下来，什么时候能拿来做菜。

        凡间没有天界那疯疯癫癫的老头那么好用的药，凡间的药也用了不少，三藏法师仍旧每天能拆了一座行宫。

        实在没有办法，大鹏直接自己去见三藏法师。

        “你并不像贪生怕死之人，还是说，幻化出了不求贪生怕死之人的皮相而已？”三藏法师站在坍塌的中庭，睥睨着大鹏。

        三岁小儿，大鹏心中嘲笑。缓缓走到三藏面前，手一挥，破碎的石块立刻恢复原状，他示意三藏法师与他一同坐下。

        “你果然比那些畜生强很多，他们从来不会把已经坏掉的东西变回来。”三藏法师面无惧色的坐下来。“我之前打烂的那些宫殿，你也是这么恢复的？”

        与其运用法力，不如差人再建。大鹏说“你若是不开心，那么放着便是。”

        “开心了就得变成下饭菜。”三藏法师说。“可是我并不想。”

        “我能等到你寿终正寝，凡人的寿命还是非常有限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这很诱人，我的领主。但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你想要什么？”

        “我要这身不再受任何诅咒，我要不再这既定的舞台上扮演名为自己的丑角！”

        “当你这一辈子结束，我保证你重生不会再受这番苦痛。”

        三藏法师叹气：“我的一辈子对你而言也许很短，可我等不了这么久。对于我来讲，此生才能算是我的全部。”

        “你要想好，不留在我这里，不会有一个人放过你，别说颐养天年，就是每天活下去都会很艰难。”

        “我并不是怀疑您会食言，但请您回答我，您所追求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无尽的长生！”

        “那您大可把我长久的囚禁此处，每日不必送我茶水餐饭，更不必差人侍奉我或是与我谈天，这样不消一年，我就会变为废人。大可不必谈论颐养天年之说。”

        “你若是不答应我，那我自然会考虑如此对你。”

        “好，那我也有一个要求。”

        “只要在下能做得到的。”

        “每日来陪贫僧聊天，领主定能做得到。”

        大鹏满脑袋黑线，但只好如此答应下来。

        三藏法师脾气好了很多，仍旧每日拆些桌椅，对侍奉自己的妖怪拳打脚踢。有时连大鹏出来都会脸上带着淤青。

        猴子变成了一只苍蝇来找他，不知道这三个无能废物这一阵不想救自己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把自己的状况描述了一下后，猴子变的苍蝇嗡嗡了很久之后，说“和尚你这是要和妖怪谈恋爱了么？”他直接拿鞋底拍到了苍蝇上。

        剩下的就是，每晚的头疼越来越严重，什么样的药都不好用。不论是全国最好的医生的药还是使人完全丧失知觉的药。发作的时候大鹏有时候会来看他，他就连所有人一起打出去。

        白日仍旧和大鹏聊天，他自己的事情总是太短一两句就讲完了。大鹏的故事都是听来的无关紧要的小事讲起来都会很久。

        “你为何会选择娶一个凡人？”

        “虽然我也吃人，但也很喜欢人。这么说你应该没法理解。”大鹏说“她并不害怕我，我总是会被不畏惧死亡的人所吸引。”

        那是个他洗劫的村子里剩下的唯一的小女孩，村子在他来之前就只剩下贫穷，孩子从小没有食物心智无法发育，看到浑身是血的他毫无畏惧的抱了上来。他便把这小女孩像其他人类仆人一样养了起来。怕她成长太慢，给了她狐狸精的眼，豹子精的爪，熊精的心。。。渐渐的这孩子越来越不像正常人类的孩子，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把她嫁给人类，抑或嫁给妖怪，每次她都浑身鲜血的站回到他面前。他也就只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圣僧不如你娶了她也好，虽名为夫妻，我和她只是父女之间的情分，这样你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留在我家。你的大业也会有人继承，生一堆孩子。。。”

        他抡起法杖敲大鹏的脑袋。。。这还能算是一只鹰么，简直就是一只木鸡！

        “出家人是不能结婚生孩子的！”他怒吼。那女孩子未免也太可怜，自己离开的那一天，一定拉着这个孩子，然后再大骂大鹏一顿。

        “你不如不再当圣僧便好。”木鸡吃疼，但继续喋喋不休。这些愚蠢的妖怪。。。

        “因为有死，才会更加珍惜‘生’，这样有什么不好？”

        “知道了延命的方法，怎么可能只是睁着眼睛等自己死亡的那一天？”

        “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之辈，都是你的仇人。”

        良久，大鹏才缓缓开口“因为你的人生实在短暂，你从来没经历过，自己身边的人都离自己而去，这世间一切都在变化，只有自己屹立此处不动的孤独感。那些谈笑风生的旧友，老死的老死，被杀的被杀，还有一些音信全无。再次在自己身边聚集的，全都是对你有所求之人，就算这样，能陪他们喝酒吃肉也好，不想自己身边再次空无一人。”

        “你想给自己的朋友延命？”

        “我不想继续一个人长生。”

        “哪怕最后他们长生并不会与你为伴？”

        “这。。。”

        “只是一块肉的话，我可以轻易舍去，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你想让长生之人。”三藏叹息。

        一只象精，一只狮子精，以及其他各式的妖怪，对着三藏法师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经历了整整十世这样的眼神，此时看到更是无比的厌烦。

        所以这样的人才会聚到你身边。。。

        这些人每人分得一杯羹，怕是自己性命难保。

        唯独没有一直陪在身边的女孩子。

        仅凭你我能否决定他人的生死？

        大鹏设了宴席，和这些妖友说了要让三藏享尽荣华百年之后与众人享用。

        三藏冷眼看着，贪婪的心思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得到满足。

        很快有妖发表了不满，既然圣僧已经到手，不如今日就分开来享用，在座所有人都能得到长生不老。

        其余的妖大呼同意，有些妖甚至举刀逼迫到自己面前。

        三藏法师毫无畏惧，看向旁边的大鹏。大鹏面露难色，喝止的话几次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所承诺的事情根本就是无关紧要不是么？

        三藏面带冷笑站了起来“谁敢动我！”

        声音不大，犹如一颗霹雳在干燥的空气中炸裂。

        小妖早就耐不住性子，都纷纷站了起来。

        三藏法师立刻拿起法杖砸向小妖，大鹏无计可施，施了个腾空之术拽着三藏回到了宫殿。

        “求我今日便死么？”三藏冷冷看着大鹏，伸出法杖“那我只能和你一战”

        “你打不过我”

        “就算落得灰飞烟灭，也能破了你的长生妄想。”

        “也能破了世间的长生妄想。”

        天上传来一声断喝

        “他们果然不能让我如愿以偿。”

        “来的还真是时候。”

        “千年来一向如此”

        三藏将法杖收到背后，望着天空中逐渐逼近的乌云。跑在最前面的是自称自己徒弟的三只野兽。

        “这些没用的东西，这些花样也是他们搞出来的！”三藏怒喝，把那些神找来是做什么？让他们展示威风么？

        一时间伸出的法杖不知该揍向哪个，他用法杖向要拉他到一旁的猴子挥去。

        猴子一个跟头翻滚到土里“和尚你瞎了，连你爷爷都打。”

        一杖下去：“再多舌连你命也不留。”

        两条胳膊被同时架了起来

        “快跑！”猪说。“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这群小人！”

        他看见大鹏腾空而起，披着属下送来的战袍，拿着□□，威风凛凛的傲视天空中逼近的队伍，迎了上去。天地为之失色。

        然后狂风大作，他被拉着一路奔跑，再没见过大鹏。

        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

        听说之前的象精、狮子精、宴会的一众精怪全都四散逃命，只有少数留下来与大鹏共同对抗天界，也死的死，苟延残喘的拿去炼药了。

        大鹏的首级挂在天界斩妖台的柱子上，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路过的人。

        天界也元气受损，暂时不能派人监视三藏法师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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