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盘丝洞中

未踏出城门半步，几人就被狂风围住

        “是妖怪，抄家伙”河神说。

        打退了些小兵，但三藏还是被挟持走了。

        “和俺一样的筋斗云，什么来头？”

        三藏听到猴子大叫。猴子追了上来，但还是晚了半步。

        三藏听说猴子吹嘘自己一个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现在听得耳边呼呼风声方才相信。这差出半个跟头五万四千里去，不知这几个妖怪还能不能找得到自己了。

        找不到其实也倒还好说，自称自己徒弟的几个妖怪带着也算是累赘。最可恼的是，居然不是向西去！还得多走出多远才能回来。

        三藏法师心里不由得焦躁，也不管被人虏着，用尽全力挣扎，嘴里也念起净身的法文来。

        “破！”三藏法师喝道，刹时宇内澄清。逼得掳走自己的妖怪落了地。

        “这大唐来的僧人真是有两下子。”妖怪轻轻落地，却是位长相秀气的姑娘。

        三藏法师打量了她一下，“你也是求长生而来？”

        “嘻嘻，你这和尚不仅有本事，嘴也是挺毒。”姑娘围着三藏法师走了两圈。“我可以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等你死了再吃你的肉也不迟。”

        “妖怪嘴里的话你觉得我能信？”

        “张口闭口妖怪妖怪的。你就不觉得本姑娘相貌好看”

        “是哪家姑娘好看的皮披到了你身上吧。”

        姑娘模样的妖怪恨得跺脚“不识好歹的和尚”说罢拿起三藏法师的胳膊咬了一口，三藏法师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原来是只毒虫成了精。

        恢复知觉的三藏法师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虽说是山洞却异常空旷，桌椅床榻一应俱全。朦胧中听到声音。

        “哥哥，这大唐法师若是不依我，我们和小的们把他吃了，一起长生不老可好。”是女妖怪的声音。

        “我说妹妹，你既已修炼成精，不改掉我们还是毒虫的毛病可是不行的，别一口一个吃掉夫君的。”这是另外一个男妖怪的声音。

        “那他若是不愿意做我夫君呢？”

        “那，我们可以等他回心转意日久生情，妹妹啊，你可不能过于强迫他啊。”

        三藏法师头疼，想吃了自己的妖怪打死了便是，这逼着自己成亲的妖怪。。。也要打死？

        起居仍旧是有妖怪照顾，女妖精一直没有露面，倒是一个满脸胡子自称蜈蚣精的男妖怪总来看他。

        “圣僧在寒舍可呆的习惯？”

        “确是被抓的都习惯了。不过最后想吃我的都被我打死了。”三藏法师冷冷道。

        “这个。。。圣僧的本事我还是有耳闻的。所以觉得您这样风采非凡的才能配得上舍妹。当然是让您和她成亲，我妹她虽然是个蜘蛛精，但我会劝说她不要吃夫婿的。”蜈蚣精在一旁打着哈哈。

        “出家人不能成亲。”

        “那就不叫成亲。我们妖怪不兴你们人那么多讲究的。只要能生出小蜘蛛，可以不成亲。”蜈蚣精特别仗义的说。

        “人和妖怪生不出来孩子。”

        “没关系的圣僧，只要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养一群小蜘蛛，让他们称你为父亲。”

        三藏法师扫了四周一圈，没看见可以拿来当作武器的东西。

        “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成亲还是什么别的都是痴心妄想我不会如你的愿的，要是强迫我留下，先拿你的血铺路。”

        蜈蚣精仿佛聋了一样，转了一圈出去。

        等下次回来时就还是这些话。

        “我想养只公鸡。”三藏法师说。

        自己虽然被软禁起来，但说是打出去其实也行得通。

        但这地方被下了迷魂阵，走到某处总会使人晕倒。想必也因为是毒虫，对于此特别精通吧。

        再碰到女蜘蛛精，对他还是一样的凶狠。想到谁家的女孩把皮相给了她，有些惋惜。

        女蜘蛛精喜欢拿着一个小罐子，从里面拿东西吃。三藏法师后来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蜘蛛。

        “母蜘蛛我也吃，不过还是最喜欢公蜘蛛。人还没有吃过，谈不上喜不喜欢吃，你也不用太害怕。”蜘蛛精如此说道。

        “自相蚕食，果然妖类。”三藏法师不看蜘蛛精。

        “没成妖之前我们母蜘蛛也是要吃公蜘蛛的啊，不如说如果能不吃公蜘蛛就可以摆脱蜘蛛的本性了。”蜘蛛精并不喜欢打扫房间。这样房间里就会生出蜘蛛，可以命令下人把这些蜘蛛收集起来，装到罐子里。

        蜘蛛精接着说“再说，人类中也有自相蚕食的情况存在吧。那些人也不是妖。”

        “都是邪魔之道。”

        这世间食人之人，为了甚至不是为了果腹。为了一己之私杀掉亲人、朋友的，连食同类的野兽都不如。

        “既然不吃我，那为什么还把我留在此处。”

        “我哥让我和你成亲。”

        “出家人不能成亲。”

        “哦。”蜘蛛精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去告诉你哥哥么？”

        “你也跟他说过一样的话吧，你应该也知道他从来不听劝。”

        “我不会在这里久留，要是我离开时谁拦住我，定杀出一条路去。”

        “那你在等什么？”

        “等妖怪。”

        “这里妖怪还不够多么？”

        “我等和我一起离开这里的妖怪。”

        “你不是看不起妖怪，怎么还会与妖怪为伍？”

        “是他们自己粘上来的。”

        “既然这么讨厌妖，那你不如现在就和他们撇清关系。也算少了很多累赘不是。”

        “我自己的事不用他人多嘴。”

        “自讨苦吃！”

        女蜘蛛精放出小蜘蛛咬了他一口，他顿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也使不出什么拳脚，只能眼睁睁看见蜘蛛精用到取了他一碗底血，涂到了一具被喽罗抬来的白骨上。

        “等他们来找你，就告诉他们你已经死了。把这白骨推出去，你也看看他们会伤心到什么程度。”

        “他们、可没那么好骗。。。”

        “妖怪的法术是需要靠法术破的，通常情况下法术高强者胜。不过碰到这种情景，会慌了阵脚，被蒙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河神、猴子和猪很快杀到了蜘蛛精的山洞，遇到了蜈蚣精，他们认出蜈蚣精真身后一起变成了一只大公鸡，蜈蚣精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真的是太丑了。。。打死俺也不会吃的。”解开了变化的猪摇头。

        随后蜘蛛精走了出来，拖着白骨扔到地上“你们找的人已经被我吃了，你们可以把骨头收好回去了。”

        说罢拖起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蜈蚣精。

        “我们、我们来晚了？师父被吃了！”海草头河神跑过去抱着白骨。“我们、我们怎么办？”

        “你先看看那是不是和尚再说！”猴子离的最远，别过头不敢确认，却让河神好好看看。

        “这身型是差不多了，要是刚刚那女妖怪把和尚都吃了，我们可不是对手啊！”猪站在河神身后，仔细端详这具白骨。“这骨头是不是被风化的快了一点？和尚被抓几天了？”

        “你倒是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啊！”猴子抓狂一般叫到。河神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哭。

        “你自己看一眼啊。。。凭眼力不是你最厉害么？”猪也有些慌神，口齿不清的说。“要是真是和尚，我就得去投下一个猪胎了。”

        猴子看了一眼，然后和猪和河神说“把他埋了，我们杀进洞去。”

        “慢着慢着慢着，你不要这么莽撞啊，死了就死了我们也没必要一起送死去吧。”

        “杀！”河神也说。回头看猪“你不和我们去？”

        “反正三五年后又是一条好猪，有什么去不得？”猪苦笑。

        “平常说拆伙最多的不是你么？”

        “我那是激和尚呢！他若是不想西去，我们去有什么用？但是这妖怪把和尚吃了，想必我们是打不过的，我这是投胎的命倒是没什么？你两怎么办，你两本是从上界直接扔下来的，已经损耗大半，现在再打，容易元神俱散不得超生啊。”猪说。

        “都到这里了，退不了。打都没打，怎么就直接说输。”猴子说“活了这么多年，还觉得不够么？”

        猴子说完，用金箍棒在地上一压，大地一阵振颤一个巨大的坑就陷了出来。

        猴子蹲下身子把头骨放进坑里

        “和尚，等着我们。”

        “你说和尚这死了还会不会有来世？”猪在一边问。

        “我已经没办法再接受了。”河神痛哭着说。

        猴子狠狠的擦掉腮边的眼泪。“打了俺就去冥界一趟，守着他转世回来。”

        三妖怪把土埋回坑里，向着坑中拜上一拜。

        洞口两下子就被打塌了，火也一把就点了起来。以前为了救三藏法师多少不太敢妄动，但这次不一样。

        三藏法师在深洞之中，神智不是很清醒，只隐约听着有妖怪大呼小叫的声音。

        “这女妖精是傻的吧。。。放火烧她的洞，就算她不死也会损伤大半。这样容易把我真的烧死在里面。”

        三藏法师用尽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头，从舌尖传来的疼痛感让自己感觉清醒了些。

        口中念动咒语，一声“破”。顿时烟气全消，一团清气在周身围绕。

        多少能保全自己一会。

        还是要自己出去，才能结束这场闹剧。

        蜘蛛精早已杀了出去，在半空中化出了蜘蛛的原型，八个爪子像八只铁铸的长叉，头上旋转着六只眼睛。尾部喷出的丝和爪子缠绕在一起。猪躲闪不及，被粘到树上。

        “快来烧我！”猪对着河神大吼。“蜘蛛丝最怕火！”

        河神一咬牙，闭着眼睛拿火把架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烤猪毛的味道。

        猪挣脱出来，疼的嗷嗷直叫，在地上打滚。

        “你不能下手轻点，猪爷爷我都变成烤乳猪了！”

        “那也是烤老猪！”猴子在一旁说。猴子变化了很多一样的小猴，围在蜘蛛精身上打，也有被粘住的，被烧的乱叫的，不知道真身是哪个。

        河神把火把扔给附近的一个猴子，就势拿起宝杖抵住挥过来的爪子一边道歉。“对不住，等我被捆起来你也给我来这么一下子。”

        “那我还算是救了你的命了呢。”猪嘴里说着，打理一下烧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拾起兵器腾云照蜘蛛背部打去。

        蜘蛛虽个头大，但处处是创伤，绿色的血不断从伤口涌出。用丝堵住了几个，但奈何伤口越来越多。

        三只妖怪受伤也极为惨重，猴子毫毛变出来的小猴子不断死掉，再变出来的小猴子越来越秃。。。

        猪举起钉耙打得怪物招架不住，一耙下去就是九个深深的绿血道子。“这玩意血好像有毒，离着远点好！”

        河神那边直接卸下蜘蛛一条腿。

        猴子把蜘蛛的眼睛捅瞎了两只。

        “我说，小虫，你这状态不太对阿。”猪把自己身上烧焦的毛抖一抖。“你说实话吧，你把和尚藏哪了。”

        “我吃了。”蜘蛛嘶吼着说。

        但显然三个妖怪没信她说的，自己盘算起来。

        “不好!和尚没被它吃了，莫不是要被烧死！”猴子一慌，真身冲了出去，被蜘蛛一爪伤了腿，躺翻在地上。

        “师父！”河神也向火里冲去，海草头和胡子瞬间就着了起来。

        猴子忍痛爬了起来，大喝几个“长”字，扔下不断变大的金箍棒拦下妖精也向火里奔去。

        没冲进去就被飞过来的河神撞到也带的飞了出来。

        猴子摸摸自己腮边的毛，没焦。然后推开了河神。问“里面有妖怪？”

        河神点头，拿起宝杖“力气不小！”

        猴子也摆开阵势，心想大概刚才的蜈蚣精转醒。

        果然蜈蚣精那张胡子脸从火里出现，然后一下子拍到地上，脸结结实实的挨到地上，卷起尘土飞扬。

        蜈蚣精后面传来声音，“别一个两个的不想活了等着我来救！”

        猴子河神看到蜈蚣精倒地后，一直拖着蜈蚣精出来终于卸下重担的三藏法师面露厌恶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想必蜈蚣精很沉。

        “你居然真的没死！”猴子兴奋的抓耳挠腮，又不敢上前怕被打。只能围着三藏法师不停转圈。

        倒是河神看了半天影子才反应过来，爬着一把抱住三藏法师的腿。恨不得眼泪鼻涕都蹭上去。

        三藏法师倒是没有动怒，拖着河神慢慢走向巨大的蜘蛛精。

        “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三藏法师缓缓说，声音不大，但清晰的传了过去。

        霎时，小猴子变成毫毛被收了回来，猪立起了钉耙，蜘蛛精停住了爪子。

        蜘蛛的眼睛很多受了伤，它拿小爪拨了拨眼睛上的血迹，发现还是看不清，“很难看，对吧。”

        “何谓好看，何谓难看。确实大得是吓人了些，但是。。。放在蜘蛛里面，也可能是好看吧。”

        “你明明就觉得丑陋，连正眼都不肯看！”

        “人的美丑只是对人而言的，对人以外的事物，就显得很苛刻了，比如这三位、再比如你哥，化成人形都很丑。但他们的本形嗯。。。也许在同类里没那么丑。。。”

        “俺也是只很俊的猪呢！”猪不合时宜的哼哼。

        “就算皮相很重要，但你何必把自己装在不同类的皮相里面呢。借了别人的壳子，还非要砍掉自己多出来的四只脚，随时害怕自己露馅，连本性都要抹杀。”

        三藏法师叹气“那活着的，可还是你吗？”

        蜘蛛说“如何不是我。”

        “你本身肖人模样，却对人深恶痛疾。本心尚且难改，还讨厌自己的本性。怕你并不是讨厌人虫两类，而是讨厌自己吧。”三藏法师说。“你说想试他们，让我认清他们不过各有所图才陪我西去。你说的不错，他们确实各有所图，但那又如何，既然都要西区，不如同去，仅此而已。”

        三藏法师接着说“你要试的，无非你身边的人或以后要推心置腹的人，但其实，无论是人还是妖的本性往往经不起推敲。反而还容易害了自己。”

        蜘蛛精伏于地上，变回一个人大小。

        “今天打也打不过你，也不要你出言妄加中伤我，不如了结我。”

        “你虽然咬了我让我痛苦了一阵，并没有伤害我姓命的意思，你现在也受了些伤吃了些苦头，不如就此作罢。”三藏法师走过两步，转回头问。

        “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把这几个畜生丢进去的池子，他们实在污秽不堪！”

        “不远处就有。”蜘蛛精微弱的声音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拉扯到了伤口，苦笑了起来。

        “你们还真以为我死了？怎么如此愚蠢。”三藏法师离几个自称他徒弟的妖怪老远，皱眉呵斥。

        “我可一直觉得你没被妖怪吃掉，是猴子和河神瞎信，以至于我们乱了阵脚。”猪在旁边哼哼，躲过猴子伸过来的棍子。猴子也是筋疲力尽没什么力气，所以才能被猪躲过去。

        “骨头都拿出来，怎么能不信。”河神在一旁，不争气的仍旧抹眼泪。

        “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如果我要是死，你们打算怎么办？”

        “猴子说他要杀去冥府里把你的魂魄带回来。”猪接话接的很快，又躲过一棍子。

        “冥府？冥府在什么地方？从冥府带回来的魂魄之后，死了的人还能复活？”三藏法师问猴子。

        这个技能比较高级，如果是真的，只要闹了冥府，就能把死人变活，多增长些寿命，那和长生也没有什么区别，称得上是合算的买卖。

        “只要身体无伤，还未腐烂，离魂回来还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猴子说“俺当年是自己的离魂闹的冥府，所以给俺放回来了，打了牛头马面，呵了十殿阎王。把我的名字和俺几个结拜兄弟和一众猴子从生死簿上抹消，只要不是拦腰被斩断，哪怕是肠子掏出来，头被砍断都没事。但死后魂魄不再被冥府接收，没办法入轮回，孤魂野鬼最后只能化为荒魂消散于天地之间。”猴子说。“若是去找你，先看你是不是入了轮回，没入轮回只要延长阳寿再带回来即可。入了轮回就得把判官打一顿问得托生人家。你下辈子还想取经就找上猪和河神还护你去，最好托生成女孩我们就省心一段时间。”

        “和尚貌似只能托生成和尚。”猪说。河神在一旁点头。“和尚的亲缘情缘被斩断了，只能遁入空门这一条路能走。”

        所以不管哪世名字也不用记住只需称呼“和尚”就行。这帮动物早就到了老年痴呆的年纪，估计其他也记不住什么。

        “成了神仙的就可以不入轮回，像河神虽然是被贬下界，但仍旧是神仙，已经超脱生老病死之苦。我是从神仙直接贬为畜生道，寿命就是猪的寿命，死之后进入轮回仍旧托生成猪，但会记得之前的一些事。猴子是变成了妖，后来强行被神仙划分为神仙，又在生死簿划掉自己的名字，也不在轮回之内。”猪说。

        同样的话三藏法师之前也听过，但再次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实感。命啊上辈子啊一点概念都没有，但最近随着头疼一点点苏醒了一些片段，可能是所谓前世的记忆。

        要是越往西走，记忆都会被唤醒，不知这脑袋会不会乱成一团浆糊，到时候会不会有其他的东西混杂进来，让自己做一些与现在全然不同的决定。

        三藏法师一直对三个称为自己徒弟的妖怪的话将信将疑，但是一直没有说出来。

        只要是有语言，就会说谎。哪怕不说谎，有所隐瞒，和真相也可相差甚远。而这些妖怪，显然有所隐瞒。

        对于闭口不提的事情，没有办法从他嘴里撬出来。况且那五百年前的情景，这么久了就算记得，又有多少能记得真切。

        下界的妖肯定并不能知道太多事情，需要问上界的神仙。当然怎么问，就需要一番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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