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沧浪城主

刘财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之人，是薛诚。

        薛诚本来是不想招惹这事儿的。他对刘财借他的名号趁机对沈忱恶意宣泄这件事是很恶心的，况且这家伙对自己也是别有目的。他实在不想管他！但是，他要是被他那泼皮爹带回去，书肯定是念不成了，回去怕是也难逃毒打。刘财的爹可跟自己的爹不一样，自己的老父亲虽然对自己也凶巴巴的，也会揍自己，但薛诚很清楚，爹到底是疼自己的，跟眼前这个有大病的老头子不一样！

        “你谁？”刘父显然对眼前的毛孩子不会客气。

        “我是薛诚，家父薛如晦，就是这沧浪城的城主。你不是要告官么？告去吧！不过，沧浪城中的事，家父说了算。”

        刘父一听，嚣张的气焰瞬间没了。他早就听刘财说过，城主的儿子也在沧浪山庄读书，是他的师弟。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刘父立马换上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沧浪城的太子爷，他可不敢得罪！

        薛诚看着眼前这老头子的嘴脸，想到刘财对着自己时的谄媚样子，果真是一脉相承。薛诚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沈忱那张脸……虽然沈忱那副嘴脸也让自己讨厌，但比眼前这副要顺眼多了。

        薛诚走到刘财身边，一把把他拉到身后，直视着刘父说道：“刘财是我师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他！今儿我就是要把他留下了，你要怎样？”

        “薛少爷说的哪的话？”刘父继续谄媚地奉承着：“我家这小子能与您同窗念书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难得您器重他。您想留下他伺候，小人哪敢说不？”然后看了刘财一眼居高临下地吩咐道：“小子，好好伺候好薛少爷，伺候不好，我打断你腿！”

        刘财只是往薛诚身后缩了缩。刘父还想谄媚奉承两句，但薛诚看着眼前这副嘴脸就反胃，抢先说道：“本公子宽宏大量，就不追究你对本公子的几位师父无礼之罪了，你给我的师父们道歉，然后……滚……”薛诚笑着，虽然这个笑容也没什么杀伤力，但刘父看着薛诚还是头冒冷汗，赶忙向柳明渊和凌绝道歉，道完歉后又急忙拍了薛诚几句马屁后眉开眼笑地跑了。

        这一出刚结束，众人刚回到屋内，沈默走了进来，对着凌绝行礼：“师父。”然后对着柳明渊、李泽川、封一宁一一行礼：“大师伯、二师伯、四师叔。薛城主来了。”

        “请薛城主进来。”柳明渊说道。

        “是。”沈默刚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薛诚的声音：“完了完了，我爹来了！我命休矣……”

        沈默淡淡笑了笑，你命休矣是吧？活该！

        会客厅内，薛诚脸成了一根苦瓜，又绿又苦。

        “肿么办肿么办，我救了你，谁来救我啊？”薛诚因为太紧张，舌头都捋不直了，说话还漏风，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刘财。

        刘财当然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哪知道怎么办？只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薛诚翻了个白眼，蠢死了！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你还回答……

        薛诚实在是后悔去找沈忱的麻烦，他起初只是想要教训教训她，出口气而已，没想伤她这么严重。薛诚急得转来转去：“肿么办肿么办？沈忱那小子断了根鹅骨，老头子会不会也打断我一根鹅骨？”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想想就疼！

        不知道怎么的，原本严肃的环境被薛苦瓜带得不是那么紧张了……凌绝看着转来转去的薛诚，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的。虽然是真害怕真紧张，但看这副样子，薛城主也不会真怎么着他。

        薛诚瞪了刘财一眼埋怨道：“说了只是教训沈忱一下，你干嘛出手那么重啊？”

        刘财被瞪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说什么，他能说是为了讨薛诚开心么？虽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但是刚刚也说了，主要还是自己想要看沈忱痛苦。所以只好说：“对不起……要是城主大人责怪你，你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头上的……”刘财说完低下头……

        薛诚看了刘财一眼说道：“本小爷还没那么恶心，事儿既然做了，我认就是了。”说完豪言壮语后仰天长啸：“苍天呐，神佛啊，请让我爹拉肚子吧，揍我用不上劲儿，求求了！求求了……”说完双手合十开始拜天拜佛，嘴里还不住地嘟唸。

        凌绝看着薛诚的样子，笑了出来：“薛诚，你脑回路也是够清奇别致的。”

        薛诚看着凌绝，可能是太紧张了，根本没听出凌绝的话有几分讥讽意味，对着凌绝行了一礼，字正腔圆声如洪钟道：“谢三师叔夸奖！”谢完后又继续虔诚地念经……

        谢的凌绝一阵无语。凌绝心里想着：这孩子还算正，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反应慢。比起我家忱儿，那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凌绝一想到自己可爱的小徒弟一袭白衣抱着只兔子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心都要被萌化了，一时间都分不出沈忱和她怀中的兔子谁更可爱……还有那双灵气逼人的大眼睛，嘟嘟的包子脸，要老命了！凌绝幽幽地想着……一旁薛诚念经的声音持续传来，弄得他心烦意乱的，抬眼看着一门心思乞求上苍好让自己爹拉肚子的薛诚：这哈士奇真的好烦！

        薛城主走了进来，先是瞪了薛诚一眼，然后对着沧浪山庄的四位先生行了一礼，四人一同对着薛城主还礼。

        薛如晦虽是城主，却没有半点儿城主架子，与四位先生相谈甚欢，也十分抱歉逆子顽劣，给各位师父添麻烦了，一定带回去严格管教。薛诚在一旁站着听着，样子十分乖顺。但他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不是平日里那样随意地站着，而是笔直笔直地挺立在那里，昂首挺胸，斗志昂扬，看起来不像是做了错事儿的样子，倒像是立了功等着受赏的样子。

        薛城主和四位师父寒暄了一阵儿，余光撇到自家儿子身上，看他那样子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蹬出去，在这里真碍眼！他干嘛呢？欺负比自己年纪小的同窗师弟还这么得意？薛如晦用手按住自己的腿，拼命克制自己别在这种场合下真一脚蹬出去，在这里不合适，回家关起门来管教。

        薛如晦听到受伤的孩子才六岁，还断了根骨头，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薛诚跟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跳着弹开了，尽可能离自家老爹能有多远有多远。

        薛如晦看着望向自己的众人，也是略微有些尴尬，他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过分，下手这么重！吃了一惊，一时间没克制住……

        众人看着爷俩的反应，想着薛城主不会也要在这里动手吧？凌绝皱了皱眉，怎么所有人管教儿子都一个方式？就不能好好说话？

        只见薛城主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个孩子伤的这么重，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奥，原来是要去看看沈忱，众人舒了一口气。要是薛城主在这里动手，就十分尴尬了。拦他？怎么拦；不拦，在这里鸡飞狗跳的像什么样子？还好还好，只是要去看沈忱。

        其实薛如晦蹭的一下站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去看沈忱，只是他站起来后有些尴尬急中生智想到的。

        凌绝看着薛如晦的神情笑了笑，他知道这位薛城主并不是真要去看沈忱，也不必多此一举，便说道：“薛城主有心了，只是忱儿现在还昏睡着，不如让她先好好休息？”

        薛如晦顺着凌绝的话说道：“也好。但是孩子伤成这样，需要给孩子的父母一个交代，自己理应带着薛诚登门致歉。”

        凌绝听后笑着说道：“沈忱这孩子，并不想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父母让他们担心，她的三位兄长也在此处念书，薛城主不妨给她的几位兄长个交代也就是了，也成全孩子的一片孝心。”

        薛如晦同意了。心里默默地想着：看看人家的儿子，多孝顺！再看看自己家这个……薛如晦看着与自己距离最远的那个人，也鬼鬼祟祟地看着自己，觉得一阵胃疼。这小子不气死自己是不甘心的……薛如晦已经认清了这个事实。

        三个少年站在薛如晦眼前的时候，薛如晦顿时眼前一亮。这三兄弟个个丰神俊逸仪表不凡，真是三个风度翩翩的绝佳少年郎！

        城中有一传言，说是“不羡权贵万金商，唯愿得见沈家郎”。当时觉得真是夸大其词，沈家儿郎，商贾出身，能有多好？如今看来……确实好啊！薛如晦十分可惜自己没有女儿，要是有，就该招这样的男子为婿！薛如晦看着眼前这三位长这样，估计被自己儿子揍了的那位沈小公子相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真是罪过呦！想着又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么漂亮的人也下得去手？

        薛如晦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说是必定会对薛诚严加管教，另外表示欢迎几位到家中做客，都与薛诚是同门师兄弟，不必客气。沈彦沈冽沈默三兄弟被薛城主的过于客气反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位城主大人可真是平易近人啊，实在难得！

        薛城主与沈忱的三个哥哥们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聊到史书国事、再到人生……薛诚从靠近门的位置一步一步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移到自家老爹身边，薛如晦也没察觉到，依然兴致高昂地与沈家三兄弟闲聊。

        薛诚看着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停的意思，忍不了了，大喊一声：“父亲，您是要在这里用午膳么？”

        薛如晦听到自家儿子惊天一声吼，停了下来，嘟唸着：“奥，这都晌午了，真是……冒失了。只是知音难遇，难得与各位投缘，一见如故。”薛城主站起身来，在场的各位也跟着站起来，准备送客。

        薛城主向门那里走了几步，柳明渊一看到了饭点，出于礼貌必然是要客套一番劝客留下来用膳的。

        柳明渊十分客气地说道：“薛大人要是不嫌弃，就留下来用午膳吧。”

        薛如晦闻言，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柳明渊笑眯眯地说道：“不嫌弃，叨唠了！”

        众人：“……”

        薛诚看着自家老爹的后背，您老可真不客气！

        沈彦沈冽沈默三兄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交流的意思很明确：这位城主大人不仅平易近人，还是个自然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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