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香榭篇21

“他自己若是可以克服，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这可如何是好啊！”黄勤内心焦急如焚。

        顾楼心道，这许默一心求死。看他脸上的瘀伤，可知晓他不仅伤害自己狂扇耳光，甚至还用剑自戕，若不是这方非仗义不惜受伤空手握住利刃，许默此刻已然毙命。当日许默的三弟许燕为救众人拔除邪祟，牺牲性命施用带有他一滴血的特级符箓裂魂咒，顾楼才有机会苏醒，这情借此机会就顺势还了。

        想到此处，顾楼三两步上前吩咐道：“你二人握紧，别让他乱动。”

        只见顾楼蹲在许默面前，用手端住许默的头，逼迫他正视自己的眼睛。一红色咒术印记出现在二人额间。

        黄勤一眼认出：“这是……别情咒！”。

        方非不知这咒术的功效，不过见黄勤蹬大双眼，一副惊恐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黄二人见许默慢慢镇定下来便放开钳制。

        只见许默眼睛开始聚光，慢慢抬起手想要抚摸顾楼的头，举到空中又不敢接近，生怕力气大了把他碰坏，眼前的三弟只是自己的幻觉消失不见，这样得而复失的情景在那些自责的黑夜里上演过无数次。泪水不断从眼中流出，一把将顾楼抱在怀里：“小师弟，小师弟弟，太好了，你没死！”

        顾楼未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一瞬间的晃神，之后才慢慢的拍拍许默的背答：“当日裂魂咒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了救你、二师兄和那些无辜的生人。为了捍卫我作为术修师的骄傲。玉石俱焚的结果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大师兄，不必介怀了。放下吧。”

        “好，好，大师兄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别离开大师兄太远，我……救不了你。”许墨说着痛哭流涕。

        顾楼用手拭去许默的泪，将他扶起：“大师兄，我们被囚于此，不知接下来还有怎样的艰险，眼下不是伤感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小师弟，你成熟了，若是从前，遇到危险的事定会躲在我的身后，如今师兄竟还要你来提醒安慰。我还真是要振作起来了。”

        顾楼看向黄、方二人，示意他们前方带路。顾楼和许默并行跟在他们身后两米之距。

        方非实在忍不住便压低声音问道：“黄兄，你方才说的别情咒到底是什么？”

        黄勤本不想说，可压在心里着实难受，这方非又是个君子，不会搬弄是非，便只好和盘托出：“你可知《太上凶化录》？”

        “自然是听过的，是那本五大奇书之三，记录了凝血咒的禁术之书。”方非答。

        “对，事实上《太上凶化录》中记载的不只凝血咒一种禁术，我曾见过的残卷还有另一种便是这别情咒，他可将一个人对某人的记忆、情感，完全转嫁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黄勤自己说着也觉得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在许默的眼里。顾楼现在的样子是许燕？”

        黄勤摇头否认：“不，是在他的记忆中就没有许燕这个人，他的小师弟从头到尾就是顾楼。”

        方非简直难以置信：“这如何能做到，而且，偷取他人的记忆、情感、甚至是人生，这也太不人道了！”一时愤慨，说话的声音不禁提高，回头一看，引得许默和顾楼瞩目。

        黄勤尴尬赶紧遮掩朗声道：“是啊，这谢家太不人道，竟然以招亲为名，让我等置身如此险境。太不人道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心虚不已。

        顾楼上扬嘴角点点头，实际上前面二人的悄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不戳破罢了。若不是人命关天，他也不想轻易使用别情咒。这几个孩子的生死还系着关冥山后的千万邪祟，和方圆百里的生人，不可不谨慎待之。这六角镇魂楼一层二层的阵法、中间链接的悬梯都非寻常可见的阵法，顾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不敢贸然下定论，还需要一些线索证明自己的猜测，还需静观其变。

        “那个叫顾楼的亦正亦邪，不像是世家公子，这六角镇魂楼是什么人能随便进来的吗？要集合那谢家长老五人之力且在午时才能进入，他逾时出现本就蹊跷，我等身陷险境，不知他是何居心，不得不防啊。”方非呢喃道。

        黄勤闻言心中有些不认同：“虽然他来历不明，且善用禁术，但也是为了救人，而且我的命也是他救的。正邪之论本就难辨，善恶之行出于本心，我信他。”

        “或许，这才是他的目的，获取信任，玩弄人心。”方非思虑甚远，面露忧愁。

        黄勤不再争辩，偏见生根于心，便如草芥疯涨，若无法根除，只是白费口舌。

        离开二层之后四人又踏上悬梯，方非愁容不展：“没有那寒、凌二位公子听脚步声辨音，我们决计是过不了这悬梯的。”

        只见黄勤表情轻松：“方非兄，你忘了我们既能在铜镜层重逢，山人自有妙计。”

        顾楼用千眼咒确定了七弦阶梯，让其余三人站定位置。

        方非对此事成功与否心中怀疑：“那顾楼以肉眼辨识这七阶，细微差别如何掌握，简直是天方夜谭。退一万步讲，即便他选择的是正确的，四人又如何同时敲响七阶。我们确定要陪着他犯傻吗？”

        反观另外两人却信心十足，黄勤如此表现倒是情有可原，那许默纯粹是出于对师弟的爱护之心，对于顾楼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黄勤觉得没趣，只好勉强配合。闻听顾楼口令：“跳！”

        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前后有四五个人在说话。

        落地的瞬间悬梯周围的黑夜散去，许默所立的悬梯后出现了塔楼三层的入口。

        黄勤来到方非身旁：“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顾兄一人可顶七个人。”说罢大步向前，跟随许默、顾楼进入塔楼第三层。

        悬梯上只剩下方非一人云里雾里，等反应过来也赶紧跟了上去：“你等等我呀，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且说来听听！”

        进入三层，满眼的方形石柱映入眼帘。地面、墙面和头顶的天花板皆是由方格石板组成，像一个巨大的棋盘，每一面上都有凸起的方形石柱，参差不齐，高矮不一，错落有致。

        顾楼没有贸然落脚，而是蹲下试着敲击的石板。

        “哼！多此一举，难不成还担心这地板突然陷落不成！我身法快，我来探路！”

        “我不是怕陷下去，而是怕它升起来。”顾楼若有所思道。

        方非哪里听的进去，一脚踏入方格地面。快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诡异的事发生，安静如常。他转身对着三人道：“你看我就说吧，没有什么陷阱。”

        又迈了一步，突然前脚踏上的石板，骤然升起石柱，速度之快如风如电。方非身体倾斜差点摔倒，多亏他迅速反应，收回前脚，没想到刚刚站定双脚下的石板也突然升起，直压向天花板。

        在被压成肉泥之前，方非翻身跳下石柱，他想回到门口三人所在的安全之地，却是寸步难行。

        不仅是地面，石柱从上、下、左、右、前、厚、后不同方向压上来，且长度不同，时间不同，防不胜防，若不是方非身法快于常人，此刻早就被压扁了，既要劳神防御，又要费力躲避，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

        方非满头大汗，体力精力逐渐不支，行动也慢了下来。

        黄勤看着心惊：“这石柱又重又快，还从四面八方同时出现，我们怎么过去啊，他好像回不来了。怎么办？”

        “这石柱冒出的速度不慢，又不知其规律。那方非脚法属上等，尚且难以应付，贸然出手是为下策。”许默冷静观察道。

        只见方非被石柱逼退的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远，直到逐渐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石柱中。

        “方非兄不见了，顾兄，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黄勤拉着顾楼的衣角。

        “别急，这石柱还在动，说明阵法中还有人在活动，我去去就来！”顾楼想要一探究竟。

        刚要飞身，胸前拦了一只手：“不可鲁莽，你不听大师兄的话了吗。”许默神情严肃，写满担心。

        顾楼下意识反抗隔开对方的手，心道：你算什么人，管到我的头上，不管生前还是死后，能管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推开那只手半途中，才反应过来，许默现在是把自己当成小师弟了，这就是亲人的关心吗，自己缺失太久，久到忘记这是什么感觉了。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造孽啊。

        思及至此，好言道：“多谢大师兄关心，放心，这点小把戏还难不倒我。”

        黄勤怕再耽搁方非有什么不测，也上来打圆场：“许兄，识别三日当刮目想看，顾兄遭逢大难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术修咒法更甚从前。请对他多一点信任。”

        顾楼得许默首肯，飞身入石柱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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