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以为

那时候的李萍自顾自打扫不看也不敢看杨明凡，她闷着一股脑的气没出发作。

        可是她又不敢对杨明凡发火。

        她知道他们要一起出国，这件事情，他说很久，可是那天偶然间，她不小心听到他跟教授讨论两人的关系时，那对话让她萌生退意，她就只是个累赘，她不去了，反而对杨明凡比较好。

        想想杨明凡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天才，记忆力、理解力、反应力都是一等一，更难得的是他一直努力好学。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会精打细算的好好规划一切，尽管别人看他，总是胜卷在握，他们却不知，当他们以为自己正在花一倍的努力，杨明凡是花上双倍的努力，他沒有失敗的機會。

        如果真的要想清楚两个人怎么到今天这步，就必须从杨明凡的初中、高中那段时期说起……

        高中时候，很多同學，考不好時，老在他面前抱怨，抱怨他們爸媽，是如何的精神教育，甚至禁足到下次考試，成績有進步時，才能看電視、玩電動、出門玩。

        男同学甲：我真羨慕你，每次輕鬆就第一名，我媽這次，把我的手机沒收，还要我每天放学，就回家温习功课，找了一个好严格的家教，烦都要被煩死了。

        女同学乙：你怎么敢拿自己跟楊明凡比？他是神一样的人，你难道沒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俩？

        其他同学笑成一团，同学甲也不生气，因为不是只有他，他們班上，不對，也許整个学校，整个市的人都比无法跟楊明凡比。

        楊明凡也不回应，只是挂着笑容。

        他连爸爸、媽媽都沒有，过去甚至沒有属于自己安身之所，连三餐都沒办法温饱，更别提手机、电玩。

        跟他比？

        他们的确没资格。

        他暗暗想著，又笑了。

        旁边的人，自然无法了解，他的笑，有多沈重，他們以为，只是楊明凡認同他們的話。

        楊明凡知道自己聪明，可是他更知道，比他聪明的人。

        比他有资源，有人脉的，大有人！

        他只要一松懈，他就可能无法再追赶上。

        当别人羨慕，忌妒，他的才华，理所當然的漠视，他的默默耕耘。

        每次听到的其他人对他说：我真羨慕你，不用努力，天生就这么聪明，轻轻松松就可以考第一，还长的好，老天真是不公平。

        他平淡的笑，心卻沉著，对啊，不公平！

        沒人知道那笑的涵义，更多的是，对這些人的轻视，轻视他們，生在福中不知福，轻视他們，自以为是。

        现在，他跟奶奶相依为命，日子虽然穷，但是奶奶是真的关心他，为了奶奶，还有他想保护的人，他必须强大。

        当时他才刚要上初中的年纪，其他亲戚看他如瘟神一样，硬要把他送去孤儿院，是奶奶坚持把他留下。

        奶奶一把年纪，每个月只领着微薄的老年津贴，好几次，他想出去一边打工一边唸书，却被奶奶阻止。

        奶奶那双皱巴巴的双手握着他：不要怕，奶奶就算拼这条老命，也会把你供到大学，不要担心钱。

        后来，他看到奶奶每天贪黑起早，不管天气多热多冷，总是拉着一个板车，到处拾荒，之后贩卖，他总是坚持要陪奶奶一起。

        不管刮风下雨，只要他们在一起事情就变得稍微轻松一点。

        有时，碰上无良的老板，甚至故意少给奶奶钱，奶奶为了那几毛钱向人低头哀求时，他就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夜晚奶奶会拍着他的背，自己偷偷留眼泪，因为心疼杨明凡这么苦的跟着她受罪。

        他必须名列前茅让奶奶争口气，国中开始，他积极申请各项奖学金和各项比赛，为得都是那些别人觉得，可以当作额外的零用钱，可是对他和奶奶来说却是救命钱。

        当初他爸爸过世没几年，叔叔、婶婶便惦记爷爷、奶奶的家产，说怕被他爸爸赌债赔光，硬是逼着爷爷、奶奶分家产。

        爷爷被气到心肌梗塞，当场就去了。

        叔叔、婶婶们没时间难过，他们被利慾薰心，奶奶抱着爷爷还温热的身体，哭喊叫救命。

        她看着自己养出的这些孩子，她心也跟她老伴一样死了。

        明明一群人都在，他们却只在意家产，竟然没有人愿意打电话叫救护车，或是开车送医院。

        他们那时候甚至故意拖延时间，怕的就是爷爷没死。

        如果还要住院，谁出医药费？

        那不就偷鸡不着，还拾把米。

        之后，他们更是顺理成章的分家产，只留给奶奶那间老房，连爷爷的丧事也是草草处理，之后就对奶奶不闻不问。

        奶奶对这些孩子，心灰意冷。

        慈母多败儿，爷爷、奶奶最大的错误，就是心太软，一心只为孩子着想，结果他们却习惯的，当作理所当然。

        初中那时，有一次，他不想变成奶奶的负担，他偷偷逃跑。

        他跑到一棵大树，他爬上树，站在上面就想着：是不是自己就这样从大树上，掉下去死掉对谁都好？

        忽然他想起那双眼睛，一个皮肤黑黑，看起来很顽皮的女孩，对他喊：你要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他眼睛湿湿的：小骗子，你为什么没来找我？

        他站在树上大喊：我讨厌你，你是骗子！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所有的人！为什么没有人要我。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忽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是幻觉吗？

        他不敢动继续站在大树上。

        看见个弱小年迈却丝毫不放弃的身影。

        奶奶像是累到走不动，她弯着腰，慢慢的走，风越来越大，把她吹的东倒西歪。

        她开始哭喊他的名字：小凡~小凡，奶奶在这，你不要吓奶奶，奶奶已经老了，不能这样被吓了。

        杨明凡握紧手，他想叫奶奶回家，可是他又怕被发现。

        他知道，如果他不在，对奶奶才是好的。

        奶奶忽然哭喊起来：小凡，你不能不要奶奶。

        那刻，他泪流不止。

        他擦擦眼泪，对奶奶大喊：我在这~奶奶，我在这。

        奶奶听到他的声音，瞬间有了活力。

        杨明凡从树上爬下去，奔向奶奶，奶奶摸摸他的脸说：你去哪了，奶奶以为……你不要奶奶了。

        奶奶颤抖的厉害。

        明凡把刚刚顺手摘下的几个苹果说：上次你不是说想吃苹果，我就去偷摘来给你。

        奶奶打了他的手：不行，我们再怎么穷，也不能偷。

        杨明凡：没事的，那个树，没人种的，我观察好久了，它就是路边的树，其他人也摘。

        奶奶说：那也不行，那树这么高，你摔着了怎么办。

        杨明凡主动抱着奶奶：奶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虽然杨明凡很乖巧，总是抢着做任何家事，还会帮她按摩，准备热水让她泡脚，尽是做许多贴心事情。

        可是，他从来没有主动亲近过她，这还是第一次。

        那次之后，他跟奶奶就更加亲近，因为他知道了，原来奶奶也需要他。

        原来有人是需要他的！

        他跟他爸媽一起的日子跟奶奶相比，就好比一個天，一個地。

        曾经有好幾个晚上，当他回家時，看到奶奶在厨房发愁，甚至看著米缸默默流淚。

        后来，奶奶发现他回来，马上装没事，硬是骗他，她吃过了，把唯一的白饭留给他，他就会又骗奶奶说他吃过了，硬是让给奶奶吃。

        过去的妈妈，甚至不留食物给他吃，或是故意把食物丢在地上才叫他吃。

        李萍是第一个分他食物，就算她饿，她也先给他吃。

        现在第二个是奶奶。

        他记得李妈说，人是凭外表去衡量别人，要注意自己的外貌。

        他听进去了。

        他的确得到更好的待遇，至少没有人用嫌弃的眼光打量他。

        之前他全身脏时，别人光是看到他就叫他滚，现在，他不过把自己弄干淨，许多人就自动送上东西，就算他拒绝那些人，他们也会偷偷塞在他抽屉或是放他桌上。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可是别人仅因为他外在改变，态度完全不同。

        只有奶奶、李萍不管他，外表怎样改变，但是他们都待他一样。

        他成绩优异，表现良好，外表又一表人才，老师们也会对他特地疼惜。

        帮他留意或是报名很多比赛跟奖学金，他跟奶奶的处境得到很大的改善。

        奶奶现在也不用在拾荒，光是他的奖学金跟得奖的奖金，还有天天都有礼物，算是爱好者赞助吗？

        总之，结算下来：他们生活压力不再那么大，更让他吃惊的是有些礼物都意外的有用。

        但之后和李萍交往，他怕她吃醋他也不再收礼物。

        李萍知道时不但不感动，反而还跟他说：人家如果心甘情缘给你礼物，你就收！反正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开心，就像我，我做食物给你，更多的是，享受着一边想你，一边做的过程。

        杨明凡因为她的大方而失落：那你就不怕我被金钱诱惑去。

        李萍：不会，你什么人，如果知道要买你，那一定歹超级多钱，那这样不是更好。

        杨明凡生气的不理她两天。

        李萍自己也很矛盾，她一方面，希望大家对杨明凡好，一方面又想把他藏起来。

        但是，有次李萍看见女同学乙，偷偷把礼物，放在杨明凡抽屉里。

        后来，看见杨明凡打开，他也没有丢进垃圾桶，女同学便躲在女厕，开心大大叫的模样，那女同学没注意，一直注視自己的李萍。

        李萍也只是平常习惯的注意杨明凡，顺便不小心的注意他身边的其他人。

        她觉得，她非常明白女同学乙的想法。

        有些人不求回报，只是希望可以有机会对那个人好，也是因为这样，她觉得杨明凡，是很多人的生活的一个亮点和小确幸，她不想破坏他们小小的满足。

        高中某天放學时，他正疑惑，怎麼沒見到李萍那傻ㄚ頭，平常她老早就會站在他教室門口等他，忽然他聽到一群吵鬧聲。

        同學甲：李萍，你不要每次都在我們班門口出現，你爸媽沒教你，女生要矜持嗎？

        李萍馬上腦補，一個場景。

        同學甲的臉，變成昨晚她看的宮鬥劇，同學甲，瞬間成為妃子甲，尖嘴猴腮的某樣。

        尤其是那男伴女装，她自己都被自己脑洞给乐了。

        同学甲继续唸到：而且你就个低段班，你不要來干擾楊明凡好嗎？

        李萍一臉不把他當回事，可是脑中不断浮现画面。

        男伴女装的妃子甲：你这个妖孽，不要再迷乱皇上的心志了。

        她幻想自己，被推倒在地上，被旁边的太监们压在地上，自己双手被木板夹住的画面，哇~自己要当苦情女主了？

        清醒！她要自己马上停止现象，不然这人明明对着骂，她还笑的出来，人家不把她当疯子才怪。

        见李萍不理自己，同学甲更叫嚣：杨同学他聪明过人，不知道他怎么就看得上你？一定就是你在那边纠缠，他人好才没对你说什么，你自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一旁其他同学们也跟着附和，其中包括那个女同学乙。

        她摇摇头。

        看来，不能演宫斗了。

        自己如果真当宫斗剧角色，应该只出现没多久，就被她像以为纯纯爱慕之心的女同学乙，给狠狠的作掉，马上下场领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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