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谢谢，谢谢你们。”小耳聋几步跑近来，他也看到余悦为了他被人打了脑袋，神色愧疚，“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余悦忍着疼，很酷地抬抬下巴，“那些人你认识吗？怎么会讹上你的？”

        “我不认识他们，我来这边吃牛肉丸，就被这几个人拉进来说要跟我借钱。我说没钱，他们就打我，就来硬的。”

        这里是荆溪市最大的棚户区，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光天化日之下抢钱的不足为奇。

        “先出去再说。”余悦被打了一下心情多少有点不爽，“你住这里？”

        小耳聋紧跟其后，用右耳凑上前努力听余悦的声音，“不是，我不住这里。”

        “他就跟你住一个小区呢，也是住的枫林小区，对吧。”蒋文超笑道。

        这缘分要来了，挡也挡不住。

        对这个巧合，余悦也很吃惊，“那你以后别来这一片，小心又碰上他们。要是再碰上，可没有今天这么走运，还有人来救你。”

        “不，”小耳聋还挺倔强，“我想吃这家的牛肉丸，我跟你们讲，这家店的牛肉丸真的超好吃。”

        “哈哈……”蒋文超大笑几声，上前一把拽住小耳聋的肩头，“你也觉得这家店的牛肉丸好吃？行吧，今天我就请你吃个够。”

        “不用，应该是我请你们才对，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可能就要被打一顿了。”

        三人还没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手里还抄着一把菜刀。

        蒋文超：“……”

        “你这又是要干嘛呢？”蒋文超的嗓门在狭窄的巷子里大得有些骇人。

        蒋翠烟的个头不大，就一米五多一点，也瘦，没日没夜地忙碌操劳让她没空长胖。

        但此时的蒋翠烟，围着沾满油烟的围裙，一手提着菜刀，一手攥着拳头，像极了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从她瘦小的身躯里，余悦竟然看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那几个混蛋呢，跑哪去了？”用目光打量着蒋文超和余悦，确定两人没事后蒋翠烟也放下心来。

        刚才她做好牛肉丸汤和炒饭，等着人回来吃，结果等了又等还不见人影，就听到外面的巷子里有拉拉杂杂的动静。

        她趁着手里没活，跑到窗户边去看，这一看，差点没把她看出心脏病出来。

        一时情急，她忘了报警，也忘了叫人，从砧板上抄了刀就赶过来。

        幸好人没事，算是虚惊一场。

        “跑了，打跑了。”余悦走过去，拿下蒋翠烟手里的刀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女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所以她也不是不害怕。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惹是生非，以后还会不会来找你的茬啊，万一哪天……”

        蒋文超扒拉了两下脑袋，脾气压都压不住，“你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了再来说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惹是生非了？”

        “闭嘴。”余悦打断了蒋文超，“阿姨，回头再跟你说，我饿了，先吃晚饭吧。”

        在一米八高个儿的蒋文超面前，蒋翠烟显得单薄又脆弱，特别是被蒋文超吼了之后，她便手足无措起来。

        现在有了余悦岔开话题，她连忙应道，“早给你们做好了，左等右等，你们就是没回来。”

        对着他妈撒完脾气后，蒋文超觉得更烦闷了。余悦冲他转了转脸，“走不走啊？”

        “走啊，干嘛不走，饿死我了都。”蒋文超甩开膀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小吃店。

        余悦笑了笑，用目光示意身后的小耳聋跟着进去。他见小耳聋嘴唇张张合合几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我没事。”

        林谦羞赧一笑，“哥哥，你打架好厉害。你是我见过除了我哥之外打架最帅的人。”

        “呵。”余悦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林谦看得呆住了，因为余悦这个不经意的笑容。他是真的没有看到过一个男生笑起来会这么好看，美目流转，唇红齿白。

        余悦刁难他，“那我跟你哥打架的话，你觉得谁会赢？”

        林谦一脸的为难，一直到进入店内都没能给出答案，最后把脸憋红了才回道，“我还是觉得我哥更厉害一点。”

        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

        余悦佯装不悦，“嚯，敢情刚才应该叫你哥来。”

        “我哥现在估计在兼职，没时间。”

        余悦把蒋翠烟端上来的一碗牛肉丸汤放在林谦面前，“你哥已经上班了？”

        “没有，”林谦说道，“他还是一个高中生，念高三，不过他真的很厉害，学习特别好，而且又会赚钱。”

        学习好不稀奇，这个“会赚钱”倒是引起了余悦的兴趣，“多会赚钱？”

        说起这个，林谦似乎兴致很高，脸上还有几分抑制不住的骄傲，“我哥从初一开始就赚钱，养他自己，还要养我，学费、生活费，全都是他赚来的。”

        蒋文超说话没过大脑，“那你爸妈呢？”

        余悦瞪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的事吗？不管父母是离了，还是死了，但凡好好的，又怎么会让一个初一的孩子出来谋生，自己养活自己？

        果然，林谦朝他们笑了笑，笑容里是难以掩盖的失落和伤感，“我上一年级时，我爸妈就没了。”

        蒋文超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小声地赔礼，“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余悦咬破嘴里的丸子，“那你哥是挺了不起的，小小年纪就能负担你们两个人，以后有机会把你哥叫过来，我请他吃牛肉丸。”

        “吃吧。”蒋文超不会安慰人，只会用吃的来解决问题，“我跟你说，这家店就是我家的，以后，只要你跟你哥来吃，全都免费。”

        “不用，不用。”林谦受宠若惊般连连摆手，“真的不用，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都不容易。”

        吃过晚饭，余悦要回去，他和林谦住的是同一个小区，两人自然就一同走。两人各扫一辆共享电单车骑到枫林小区外。

        将电单车停到停车点，林谦的心情有点亢奋，“哥哥，没想到你也住这里，你是我们搬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邻居。”

        余悦骑了一身汗，t恤粘在后背，不太舒服，“嗯，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

        因为从小失聪的缘故，他的朋友一直都不多，有的也只是泛泛之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交朋友。相反，林谦还是很渴望与人接近，渴望有人喜欢他。

        所以听到余悦说有事可以来找他时，林谦都没分辨一下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就心花怒放地笑道，“好啊。”

        想到他们还没有联系方式，林谦没好意思主动问，但看到余悦和他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很随意地问道，“对了，哥哥，你家住哪里啊？”

        余悦没那么多肠肠绕绕，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1栋601。”

        林谦猛地驻足，余悦不解地回头看他，就见到林谦一脸复杂的神情。

        “怎么了？”

        林谦激动地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哥哥，我们住在你楼上。”

        余悦也是没想到，愣了一下便笑了，“那快点，热死了。”

        “好嘞。”林谦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

        虽然不过两次的接触，但余悦能感觉到林谦温和的性格以及良好的涵养，对他有好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快步走到六楼，林谦挥手作别，“再见哥哥，还有，今天真的谢谢你和超哥。”

        余悦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就往右方走。

        林谦接着走上七楼，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门前的身影，叫出声，“哥！”

        这嗓门很亮，连在楼下正在找钥匙开门的余悦都听到了。

        林奕回了一下头，门打开后在门口处换鞋，“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林谦过去，脱下运动鞋，“哥，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一会儿都告诉你。”

        听他的语气，林奕不由得笑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开心？”

        林谦趿着凉拖，卖了一个关子，进屋后先倒了一杯凉白开，喝光了才将在巷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来。

        林奕没打断林谦一句话，安静听完。

        林谦说得唾沫横飞，就差手舞足蹈，“你不知道那个哥哥打架多勇猛，真的，先是这样打在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上，接着又接过另外一个人的拳头，然后再一拳打在那个人的肚子上，啧啧，太拉风了。”

        他还没注意到林奕的脸色越来越暗沉，“一对二，一下子就ko掉。”

        当然，说的时候，林谦刻意省略掉余悦被打的那一下，因为这不符合他说的余悦打架很勇猛的形象。

        “那些小混混跟你要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给他们钱？”

        林奕陡然出声，语气严厉，林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不免心虚，但还是辩解道，“他们是在抢劫，是违法的，我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如果今天不是那两个高中生出手帮你，你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吗？”林奕拔高了音量，目光直直地看着林谦。

        这样的林奕不多见，但林谦知道这是他发怒前的征兆，他垂下脑袋，嗫嚅道，“我知道错了。”

        林奕手指指着他，“出息了啊林谦，我说过的话你都当做耳边风了是不是？”

        虽然知道他哥也是害怕他出事，但林谦还是有委屈，“你赚钱那么辛苦，而且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不能花太多的时间在兼职上。”

        “我说过了，赚钱的事不用你管，你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林奕喝道。

        林谦的鼻子发酸，“可是哥，我也初三了，我不能一直增加你的负担。钱是昨天你刚给我的，我要坚持一周时间。”

        林奕看着他，责骂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出不来了，良久才轻声说道，“林谦，我是你哥。”

        林谦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他的哥，所以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也不是他哥的负担，因为他是他的弟弟。

        在这个世上，他们是彼此的相依为命。

        “哥。”林谦感到难受，胸口像压了一条石板一样，他走过去抱住了林奕，“别生气了，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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