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陈畅攥紧了拳头，瞪着余悦的双眼都快擦出火了，但他也没回余悦一下。

        “好了好了，可以了。”蒋文超将余悦拉回了座位，“都别吵了，一会儿让欣姐看到了影响不好。”

        余悦直勾勾地看着陈畅，嘴角那点嘲讽的笑意就没消失过，但好歹是听了蒋文超的话，先坐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陈畅在张嘉禾的劝解下不情不愿地骂了一句。

        如果余悦刚才那一拳当着全班人的面真的打在他脸上，那他至少占着一个理字，但偏偏余悦没这么做，耍猴似地戏弄了他一番，让人看尽了他的笑话。

        陈畅越想越觉得丢人，最后干脆拿椅子出气，踢了一把椅子，走出了教室。

        他前脚从后门出去，朱可欣后脚就从前面踏了进来，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安静一下，安静一下。”

        她在讲台上刚起了一个调，台下就有人要拆他的台，“嘘，欣姐，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韩天宇，来，你上来讲。”朱可欣心情好得连火都发不起来，“这家伙把你给能的，你也不看看这次预考你考多少分。”

        韩天宇当然不可能上台，因为他坐在他的方寸之地也能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功力，“欣姐，不要讲这么悲伤的故事。奕哥给我们拿了个全市第三，我们就先普天同庆几天好不好？”

        朱可欣：“也行，到时候奕哥进清北，你就进你的电子厂吧。”

        “哈哈哈……”

        因为林奕的这个全市第三，教室里的气氛很是其乐融融，打从朱可欣接手五班开始，师生间的关系就没这么和谐过。

        “好了好了，别贫了，我认真说几句。”朱可欣正色道，“林奕同学。”

        林奕的视线逐渐拉直，等着朱可欣接下来的话。

        “虽然你的成绩是因为你自身的优秀，但是我还是愿意沾这份光，所以很感谢你成为高三五班的一分子。”朱可欣两手撑在讲台上，情绪有些不平，“最后让我们一起恭喜林奕同学在这次高三模拟预考中取得全市第三的优异成绩。”

        没有一声的口令，但教室里爆满了掌声，每个人都在用力鼓掌，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殊荣。

        余悦也在拍手，但他应该是全班拍的最敷衍的一个，生怕拍坏金贵的双手。

        他一边象征性地拍着手，一边转头看林奕。掌声只为他一人响起，林奕却是看着前方，目光呆滞，两手还抄在裤兜里。

        事实上林奕确实有点懵。

        这次考试结束，他连答案都没回头去查对，就有把握不会考砸。

        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这边的教材和安徽老家那边有出入，有些知识点没有学到。答题时有些模棱两可。再加上他刚来荆溪没多久，不管是生活还是情绪，都在调整阶段，这不是他最好的考试状态。

        再说，就这成绩，也就是他在安徽老家时的常态。就算他考第一，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人在意他学得累不累，更没有人像朱可欣这样，居然感谢他。

        感觉很不可思议。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很陌生的情愫——感动。

        “傻了啊，给点反应啊。”

        桌脚被人超前踢出去几厘米，林奕才把目光转向踢他桌子的罪魁祸首。

        他知道最好给点反应，但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是最恰当的，最后林奕只好扶正桌子的同时，目光有点淡地看了看余悦。

        而后者只是眯着眼冲他笑，坐姿很不雅观。

        上午四节，语数英各占一节，外加一门物理。

        每节课林奕都要经历一次雷鸣般掌声的洗礼，洗到最后他都开始麻木了。

        而余悦更烦人，每当老师夸他是国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般的优秀时，都要几分揶揄、几分嘲讽地看着他。

        “你个学渣，还好意思看我笑话，也不看看自己考的那点分数，贼看到了都要哭的。”

        这话林奕是搁在心里讲的，他怕被余悦听到又要炸毛。

        接触时间不长，但他也发现了余悦娇滴滴的性格，吃饭比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要慢，话一说不对头就闹脾气，还经常一言不合拿拳头吓唬人。

        实际上他也没冤枉余悦，语文65，英语更是惨不忍睹，倒过来，56分。他闭着眼睛考都不止考这么一点。理综总分刚好够着一半，150分。如果总分是500，他大概真就能考出250这么傻逼的分数。

        最后一堂课是数学。

        按理说余悦的数学不会太差才是，毕竟最后三道题都被他破解出来了。

        能解那种题目，前面的基础题更是小菜一碟。

        陈祎然拿着一叠的答题卷，一个一个地分，能把人急出心梗，偏偏迟迟不见余悦的那份。

        而他自己的那份答题卷早已轮转一圈，每个人都瞻仰一下学霸的智慧，顺带沾沾好运，希望下次考试蒙的全对。

        “余悦。”陈祎然举着最后一份答题卷，大声喊道。

        蒋文超越俎代庖，手伸过去接过试卷，还嚷嚷，“我敢肯定，我家悦儿不多不少，还是90分。”

        “噗！”有人笑出了声，但很快又制止住。

        林奕眯紧了眼眸，但试卷在蒋文超手里，他还是难以窥见。

        “你看，我就说90分吧。”蒋文超将试卷一巴掌拍在余悦桌面上。

        余悦腻烦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怂样儿，“你厉害，就你能。”

        林奕还是不相信余悦真能考出90分，但看到试卷上挂着鲜红的数字，他不得不承认余悦这二货真就只考这么一点。

        “拿过来。”

        余悦看着林奕摊过来的手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奕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答题卷，“给我看看。”

        等他明白过来，迟了半步，答题卷已经落入林奕的手里了。

        “还我。”

        林奕嗤一声，“看完就还，要不然我把我148分的试卷押给你？”

        余悦笑了笑，是给气笑的，他扭头问林奕，“你是不是没挨过揍？”

        林奕看完第一面正翻到背面，冷言冷语，“怎么，没挨过揍还能影响我活着？”

        余悦将心里的怒火压了又压，“那你是不是想尝尝挨揍的滋味？”

        答题卷在林奕手里被左右晃动两下，“你想揍我？”

        余悦伸手要拿答题卷，林奕的手往回一抽，没拿到，他咬着后牙槽，“信不信我揍得你连你亲弟弟都认不出来？”

        林奕突然感到心情很好，因为余悦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瞪着他的表情很是凶狠，就差亮出锋利的尖牙。

        “好了，还你。”

        余悦夺回答题卷时还瞪着他，只可惜他长了一双瑞凤眼，没有多少逞凶的狠劲，反倒装腔作势的成分居多。

        林奕想起了林谦曾养过的茶杯犬，那么小的一只，非要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可惜那狗娇气，没养几天就死了。林谦为此还伤心了好多天。

        “你故意的吧。”

        余悦抓着答题卷的手猛地一紧，转过头看向林奕，刚好上课铃声乍然响起，刺耳至极。

        下一刻，余悦当做没听到一样，若无其事地将答题卷压在了课本下。

        朱可欣抱着书本和讲义夹进来了。

        “后面三道大题既然都解出来了，前面怎么还会错一大堆？”

        林奕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余悦听到，余悦沉默两三秒后身体往侧面凑过去，一字一顿地冲着林奕说道，“关、你、屁、事。”

        表情从林奕脸上一点一点地消失。

        早读课的时候，朱可欣将这次预考的情况说了个大概。其实也没什么大概好说，除了一个横空杀出来的全市第三外，五班该垫底的照样还是垫底，而且垫得很彻底。

        一想到这个成绩，朱可欣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怎么也提不上劲来，“把你们那张比脸都干净的答题卷拿出来，下面开始评讲题目。”

        教室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朱可欣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公式。头顶上的吊扇呼呼地转动着。窗外有蝉鸣声。

        余悦从课本底下抽出来答题卷，他知道朱可欣会怎么讲第一题，不太想听，但他也会坐在座椅上装出很认真的样子。

        只不过本该按部就班的，却被林奕的话搅乱了，甚至是一塌糊涂。

        他在想，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而林奕，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道理。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就是他。

        想不通了，余悦就有点生气。一开始只是生闷气，接着他就觉得凭什么他要受这份气，越想就越是搓火。

        余悦伸出脚去踢了林奕的桌子。

        林奕正在看微积分，这是大学数学专业里的一门基础课程。桌子骤然移动，他的视线先捕捉到踩在他桌角的白色板鞋，接着他将桌子扶正了，这才抬眼去看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还挺嚣张，别说是歉意，满脸都在叫嚣着，“我干的，咋滴？”

        和余悦对视了几眼，林奕收回视线，接着看书，书本突然间又往前歪出几厘米。

        而余悦的那只脚依然大摇大摆地踩在他的桌脚上。

        这次林奕不再扶桌子，身体往后靠去，双手抱胸，直视向余悦。

        而这场眼神的较量，最终却是以始作俑者的主动撤退而告终的。余悦偏开视线几秒钟后又回头虚张声势地警告道，“嘴巴最好给我严实一点，不然……”

        等了半晌没下文，林奕主动问道，“不然怎么样？”

        “你要是不怕死可以试试看。”余悦眼里带霜，看起来很唬人的样子，只不过耳尖冒了一点红，愣是把他给出卖了。

        林奕想起林谦的话，确实脾气不怎么好，太容易炸毛了。

        “你不说关我屁事么？”

        估计这块他自己搬起的石头砸痛自己的脚了，余悦面色又沉了几分，“那你想怎么样？”

        林奕朝他勾了勾手指，余悦将腿往回收的同时上半身真的倾斜过去，接着就听到林奕对他说道，“关你屁事。”

        就有一种被治住的感觉。

        余悦一个不爽，左腿又往前蹬了出去，林奕的桌子一下往前冲，打到了前面的椅背，全班学生还有正在讲课的朱可欣齐刷刷地往他们这边看来。

        余悦那条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腿成了如山的铁证，“……”

        不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凭着全市第三的头衔，朱可欣就给这个事件定了性，“余悦，把你的大长腿给我收回去！怎么，腿太长无处安放了是不是？来，我把我的位置让你坐，行不行？”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余悦把腿收回来，“不用，谢谢。”

        “不用就给我安静一点，不要以为你考了个及格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家148的都还在低调做人，就坐你旁边，你就不能近朱者赤一下？”

        余悦深呼吸一口，最后露齿笑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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