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余悦靠着电线杆，纹丝不动。

        林奕走过去，在蒋文超腿边虚晃了两下，“别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现在打不了你，不代表以后都打不了你。”

        “好嘞，那我就把悦儿交给你了啊奕哥。”蒋文超将余悦这尊大佛送到，大功告成，走之前还不忘诉苦几句，“这人也不知道抽的哪个筋，大热天非要把我拽出来打球。陪他打球吧，还嫌我打得烂，我这自尊心多遭罪。奕哥，你得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上，说句公道话。”

        林奕思忖后憋出公道话，“你的球确实打得很菜。”

        “奕哥！”蒋文超惊呆了，一副严重受伤的表情，“算了，我早该看清楚的，奕哥，你的心也忒偏了，悦儿哪点比我好？不就是比我长得帅了一点点吗？”

        林奕噤声。

        余悦嗤地笑了，“回去找个镜子好好看看，老子只比你帅了一点点吗？”

        蒋文超更气了，“那你还想要多少点？”

        “老子至少甩你几条街的好吗？”

        “你帅有用吗？帅能当饭吃？”

        “不然丑有用？丑能当饭吃？”

        “你帅就有理了？”

        “那比不了你，丑得这么理直气壮。”

        蒋文超被气得眼睛都鼓了，崩溃地啊一声，“奕哥，我走了，再见！”

        说完，蒋文超握着两只拳头真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腰间挂着的篮球都被他的气冲得一颠一颠的。

        林奕本来觉得两人幼稚得既可笑又无聊，但看到蒋文超滑稽的背影一下又失笑了起来。

        “闹了大半天，还把人给气走了，你可真是……”真是什么，后面的话语在余悦斜睨过来的眼神里哑了火。

        刚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解了他的围，林奕暂停和余悦的眼神火拼，先接电话。

        “喂。”

        “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你还在楼下吗？”

        林奕恢复平时自持的嗓音，“你余悦哥脚扭伤了，我在路口这里，带他回去。”

        听闻余悦受伤，林谦一下紧张，“啊，扭伤了，严不严重？需要帮忙吗？”

        “不用，”林奕边说边往余悦身边靠近，“我马上就回去，就这样。”

        将手机塞回裤兜里，林奕伸出手，“现在回去？”

        路灯下，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宽大，粗细不一样的掌纹却有些凌乱。

        两三秒后，余悦轻笑一声，拍掉了那只手，兀自用一条腿蹦着往前。

        单腿走路，余悦蹦得一点也不轻松，但林奕就不同了，双手抄兜，闲庭信步一样跟在他身后。

        蹦了几十米，余悦就蹦跶不起来了，停住脚步，金鸡独立在路旁，“再他妈笑话我，信不信我……”

        “我什么？”林奕闲适地倾斜着身体，“你以为我是蒋文超？你腿没断时都打不过我，现在还想怎么样？”

        余悦现在体会到刚才蒋文超的心情了，就那种看不惯又干不掉，“等着，我歇一会儿。”

        “歇一会儿再跟我决一雌雄？”林奕的声音里暗藏着笑。

        余悦气恼，“歇一会儿再蹦。”

        林奕往前方看，“这里到小区至少还有三四百米，而且你还住六楼。”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余悦接着蹦跶，咬牙切齿地给自己加油打气，“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林奕在他身后，叹了一口气，倒退着两大步跨到了余悦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他这动作太突然，余悦来不及刹住，差点撞上他。身体还是撞上了，好险的是脸没撞上，他的鼻尖离林奕的嘴唇只差了不到一厘米。

        余悦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确认自己不会再往前了才吩咐林奕，“你，你先退后。”

        林奕眨了眨眼睛，虽然面无表情，但后退的动作却是机械又小心翼翼。

        林奕后退，两人迅速拉开半米远的距离，余悦却还心有余悸，“你走开一点。”

        “走你妹！”林奕罕见地对他爆了粗口，“上来！”

        余悦还没听懂林奕要他干什么，就看到林奕转过身来，将后背留给了他。

        这下他懂了。

        “信不信我一脚给你踹趴下？”余悦口是心非地说着伤人的话，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的某一块像一座被融化的冰山，在逐渐崩塌了。

        “信，你余悦是谁，称霸国光两年多的男人，我敢不信么？”

        林奕接着往后贴近余悦，同时拉过余悦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快点，别磨叽了。”

        林奕半蹲下来的时候余悦配合地往上一跃，俯在了他的后背上，“别逞能啊，背不动了就说。”

        “说什么说，”林奕两只手肘绕过余悦的膝盖弯，向上掂了掂，“要是背不动了直接扔了就好。”

        余悦的上半身僵硬，两手搭在林奕的肩膀上。林奕的步伐不小，看不出他走路吃力。

        “你多少斤？”林奕问道。

        余悦歪了一下视线，目光能擦到林奕的鬓角，“你问这个干嘛？”

        林奕随意地将他往上托了托，“我怎么感觉你还没有一百斤？”

        “你他妈什么感觉？”余悦不满，一个巴掌甩在林奕的肩胛骨上。

        林奕的头朝侧面转了转，“再打一下把你扔地上信不信？”

        闻声，余悦两手掐住林奕的脖子，“扔啊，你扔，今天就看谁先死。”

        余悦掐的力道不算重，但偏偏这样对林奕来说才是最致命的，他的脖子比较敏感，被余悦的十指锁住，林奕立刻站定了，锁紧脖子，“余悦，别闹，痒，松手！”

        话音刚落，余悦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撤离了林奕的脖子。

        但他的脑子里空白了。

        松开手指的时候，余悦能十分明显得感觉到林奕的身体是紧绷的。

        两人同时都选择了缄默。

        直到林奕重新迈动脚后，这种犹如是打情骂俏般的尴尬才开始消去。

        “你……要不要放我下来？反正也快到了。”余悦推着林奕的后背，试图下来。

        “别动。”有别于一向冷静矜持的声音，林奕的嗓子变得又沉又哑，一听就能听出他在隐忍。

        余悦没来由地红了脸，他咽了咽唾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移注意力，“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闭嘴，你不骂人没人当你是哑巴，你个二百五。”林奕反手就怼回去。

        余悦寸步不让，“你好，你也就比我少了248而已。”

        对骂两句后气氛果然正常了。

        林奕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余悦也心安理得地让他背着回去。

        在接近小区的围墙时，林奕开口了，“今天去哪儿打球了？”

        余悦的目光往下，刚好能看到林奕头顶的那个旋，发现这旋长的位置不偏不倚，十分周正，“绿洲公园。”

        “从下午一直打到天黑？”

        林奕问得漫不经心，像在闲谈，但余悦每句回答都经过深思熟虑，“神经，你看我是能干得出来这事的人？”

        “蒋文超就是想这么干，他的体力也不允许，你嘛，很有可能，毕竟二百五的高智商，普通人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就别勉强啊混蛋。”

        林奕接着说道，“那你就解释，你不解释我有可能永远都理解不了。”

        下一秒，余悦的心脏又狠狠地抽了一下。

        老破小，连路灯都是老态龙钟的。经过光源时，余悦看到水面路面上两个重叠着的身影。

        路灯照得路面像铺了一层白雪，影子仿若一张剪纸刻印在这片白茫茫中。

        林奕越走离路灯越远，他们的影子也越拉越长。

        在昏暗的光影中，余悦的思绪也恍惚得像一团抓不住的光晕，他只凭着感觉问，“那你想理解什么？”

        林奕沿着墙边走，运动鞋踩过干燥的沙砾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出去打球。”

        余悦的呼吸滞了片刻，“打球就打球，故意什么？”

        林奕紧追不舍，“那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

        余悦突然感觉这路怎么这么长，“没事发个屁。”

        林奕没再问，又走了一会儿，还有两三米到达小区的大门，他听到背上的人小声说道，“你不也没给我发信息？”

        这个问题，林奕没回答，但余悦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他更多的只是想兴师问罪一番。

        踏进小区的大门时，林奕的话音里融着笑，“没事发个屁。”

        林谦不放心，结束完通话后就下楼来站在庭院里等。等得没耐心，正要举步往外走，迎面就看到了两个人。

        两人的姿势，让林谦吃惊不少。

        “哥。”

        背着余悦这个大傻个走了几百米，林奕的气息未见任何的异样，依然平稳，“下来干嘛？”

        “我来看看。”林谦探出手去，想帮忙，林奕却径直越过他，继续朝前走。

        “奕哥。”顶楼的左侧涌出来人，“那是不是余悦？”

        “谁，在哪里？”

        “睁开你的卡姿兰大眼睛，姐妹，奕哥背的那个是不是余悦？”

        “啥，奕哥背余悦？”

        “哪里，在哪里，奕哥背着余悦啊？”

        “奕哥背着谁，你给我说清楚？”

        “余悦！余悦！大帅比余悦！”

        楼上吵成一窝蜂的时候，林奕背着余悦快步走进楼道里，阻隔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可能啊，奕哥都去背余悦啦，那我不是要凉凉了？”

        “清醒点，就算奕哥不背余悦，你也热不起来。”

        “不对，奕哥是背，不是抱，停住姐妹们，都听我说，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我不管，就算他们有一腿，我也要拆散他们。”

        “奕哥是我的。”

        “余悦是我的。”

        几个男生看这群女生聒噪，整个人都无语住了，“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三楼的转弯处，声控灯亮了起来，照见背着余悦的林奕，还有身后跟着的林谦。

        “咋了兄弟，咋混得这么惨啊。”看到余悦，一群人没有同情怜悯，更没有嘘寒问暖，一上来就是一顿开怀的讥笑。

        还是林谦暖人心，连忙解围，“余悦哥的脚打球扭到了，还挺严重的。”

        背到现在，林奕说不累也是假的，他换了一口气，“让让。”

        郑曜眼尖，挤到林奕的身侧，“奕哥，让我来吧。”

        “没事，他住六楼，快到了。”林奕不假思索地拒绝，又往上走去。

        男生间没那么多矫情，说不要，郑曜也没坚持，只举高了手护在余悦的后背上，“愣着干嘛，手电筒都打出来啊。”

        话音还未落下，秦凡第一个举起手机照在林奕的脚下。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地拥着上了楼梯。

        “奕哥小心一点啊。”

        “奕哥的背影，真的是man爆了。”

        “别说了姐妹，我现在都想把脚扭伤的冲动。”

        “扭伤算什么，为了得到奕哥，我这一米二的大长腿不要了吧。”

        现场太吵，也太乱，趁着无人注意的间隙，余悦低下头来嘴唇附在林奕耳边，“他们怎么都在？”

        林奕没听清余悦跟他讲什么，但耳廓里全是余悦喷洒出来的气息，还有他鼻息间的味道，让他的皮肤又麻又痒。

        一个不留神，脚下的台阶差点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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