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姓敖的敖家清九

杏小果绕着银杏树转来转去，指尖碰碰树干，亲近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夸张，呼吸之间修为皆在自由增长，显然是六界妖魔仙神打破头的必争之地。他愁村子的将来，更愁自己走不出院门，院外笼罩着无形的力量，无法触碰。

        “鹤爷爷，你在不在？”杏小果喊了几声，未听到丝毫声响。

        不仅是老鹤妖，全村如今不剩一妖，只有杏小果和他家院子孤零零的立在这儿。他瞅瞅亲手搭建的小屋，再瞅瞅不是亲手栽种的参天银杏，不懂自己家为什么大变样。

        翻遍屋里屋外每个角落，离开的办法依旧是没有离开的办法，他唯一能做的是在院里挖个坑，种下刚刚到手的野山参。

        灵气这么多，不种点什么实在浪费，要不是眼下没有种子菜苗之类，他非得整个院子种满瓜果蔬菜。费心费力照顾的菜苗一天到晚恹恹的，换到灵气充足到不可思议的环境，菜苗根本无需照顾，自己就能茁壮成长。

        杏小果坐在银杏树下，细细抚过完好如初的玉佩：“清九，你在吗？”

        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自己深陷幻境，小院的景象匪夷所思，真实对应着心中所想。长久期盼联系到清九，憧憬外界的妖生百态，奈何他的这些心愿在小山村达成无望，左邻右舍没有修补碎玉的本事。

        若能同清九说说话聊聊天，即使是幻觉，杏小果照样乐意配合。

        “清九，我找不到爹娘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玉佩闪动着金光，好似真把话语传向了远方。杏小果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并不失望另一边迟迟没动静，幻境做不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就在这时，玉佩的金光明亮了几分，低沉的男声响起：“杏小果？”

        陌生的声音透着一丝困惑。没有任何原因，杏小果就是知道，说话的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君，清九。

        杏小果捧起玉佩，就算幻境哄着他玩，抛出一个虚假的清九，他仍旧心满意足：“是我，我是杏小果。清九是你吗？”

        “是，”对方略微停了停，“你在哪儿？”

        杏小果激动地点点头，慢半分的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急急的补充：“我在村子，一直在五雷村。”

        短暂的沉默，对方再次给出回应：“最近还有些事，过段时间，我去五雷村。”

        杏小果笑得合不拢嘴，果断应了一声好。他没询问对方出发的具体日期，或是知不知道来五雷村的路，源自内心期望而产生的幻境，到这种程度足够了。与清九这番对话，明摆着是自己哄自己开心。

        或许是沟通玉佩耗费妖力，杏小果说困就困，他想在这个美好的幻境多停留片刻，无奈敌不过浓浓的倦意，终是困倦的合上眼。

        “杏小果……”

        “杏小果……”

        “快醒醒，小果……”

        杏小果昏昏沉沉地撑起眼皮，视野里是村长的儿子和几个年轻妖怪。

        “可算醒了。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太危险，差点滚下深坑。”大伙儿松了一口气，杏小果躺倒的位置离巨坑边缘极近，多翻两次身就会掉下去。

        进山打探的村民们聚在一处，他们朝着深不见底的巨坑看了又看，音调止不住的上扬：“少了，真的少了！没有多余的灵气！”

        “之前灵气变多，还以为村子完了。”

        “那些雷电简直可怕，幸好雷电停了灵气也散了。”

        “好险，逃过一劫，这下子大家都能睡个安稳觉。”村民们有说有笑，灵气随雷电一并远去，平稳的生活得以延续。

        各妖有各妖的感触，大家的喜乐悲伤并不相通。

        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山林的异变终止，令杏小果沉迷的幻境随之破碎。他双手空空，没有那株野山参，两三百年的野山参不可能在这种地方不被发现，此前种种皆是想象。

        灵气危机解除，大伙儿回程的脚步轻快了许多。杏小果不慌不忙地走在靠后的位置，习惯性的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

        玉佩还在，且完好无损。

        和清九交谈是真实还是虚幻？灵气小院的经历是不是幻觉？野山参不见了，茂盛的银杏树不见了，但是玉佩回来了。

        看着前方兴高采烈的村民，杏小果收起心底的疑虑，面色如常的下了山，不准备告诉他们自己的遭遇。

        距离五雷村极其遥远的繁华大城，妖城，神情冷峻的青年轻轻摩挲着玉佩上雕刻的银杏叶，前一刻这块玉佩还泛着浅绿光芒，传出满是喜悦的少年话音。

        “杏小果。”青年低声轻念着对方的名字。突如其来的联系实属意外，他这次本就要去五雷村寻人，岂料断了消息几百年的小家伙率先送来惊喜。

        青年起身走出房间，近期有些麻烦待解决。

        妖界地域广阔，矗立着大大小小的城镇，尊称为妖城的只有妖界之主居住的那座城。清九随家族众妖来妖城，只因一件家族重视的大事。

        妖主年迈，膝下没有子女，一生所学后继无人，因此起了收徒的念头。收徒亦是收半个儿女，众多家族无比动心，迫不及待的将自家孩子送到妖主跟前，清九所在的敖家亦是如此。

        敖家作为大家族，子孙后代或多或少继承了龙族血脉，偶有成功化龙的子孙光耀门楣。

        清九父亲入赘敖家，也因他身为蛟族有微小的化龙机遇。就算清九父亲无法如愿，敖家尚有延续他蛟族血脉的子女，说不准哪天孩子就有了出息，给家族带来荣耀。

        讽刺的是，敖家出生的三个孩子，蛟族血脉之力远远不及清九，能力相差一大截。

        更讽刺的是，清九父亲入敖家后求子不得子，女儿接连有了三个，儿子始终不见踪影。清九父亲强制把清九绑在身侧，所谓的培养父子亲情，实则盼着将来某天儿子名扬天下，别忘了父亲，别忘了敖家的栽培。

        至于敖家对清九好不好，从敖家姐妹弃之无用的资源才轮到清九可见答案。然而，再苦的条件，清九的修为增长不见放缓，气得敖家那位夫人咬牙切齿。

        清九没有入敖家族谱，没有冠上敖家姓氏。清九仍是清九，永远不会成为敖清九，哪怕敖家点头，清九也不可能同意。

        妖主收徒的盛事，清九父亲拽着清九前来，只因自家儿子在敖家这一支实力最强。

        清九的修炼得天独宠，似有天道宠爱般进步神速。同时，清九亦是同辈之中外貌最出众的，身材高大，英俊帅气，五官如有鬼斧神刀精雕细琢，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

        这般出色的清九，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都足够耀眼。

        妖来妖往的大殿内悬着一张巨大的舆图，囊括妖界全部领土。舆图表面各色光芒闪烁，一个名字对应一个家族子弟的历练区域。

        妖主收徒的考验颇多，且有一条额外的要求，寻找神秘之地的线索。

        六界众生找应劫而生的一线生机，找了几百年未果，能得线索的妖注定得天道青睐，有庞大的气运在身，理所当然具备拜妖主为师的资格。

        清九来的有些晚，舆图对应的灵气残存区域多数有了名字。

        各个家族的想法相近，神秘之地不知所踪，灵力残留区域相对没有那么难寻。与其找虚无缥缈的神秘之地，不如找一处隐蔽的灵力充沛之地奉为拜师礼。

        正因如此舆图好些地方被大家族子弟优先挑走，敖家姐妹先清九一步也已选好历练地点。

        清九刚进大殿，就被美艳的红衣女子堵住路，对方挑了挑眉，唇边扬起不屑：“来这么晚？好地方都选完了。不过，你来得早也没用，没冠上家族姓氏，没资格先选。”

        一旁，怯懦的粉裙少女扯了扯红衣女子的衣袖：“姐姐，还是快些帮清九哥哥选一处历练地吧。”历练关乎家族颜面，自家人不能再起内讧。

        红衣女子甩给少女一个冰冷的眼神：“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你的兄弟姐妹，别见到一个外人就随随便便的哥哥长哥哥短。”

        说着，红衣女子指向舆图边角：“几百年前非得去那个什么村，父亲不许他出门，他还不高兴。他那个娘为他订的亲，选了一个穷乡僻野的村夫，他的身份也只配得上村夫。”

        粉裙少女着急，低声劝说：“姐姐，不行的，那里……没有灵气，修为会受影响。”

        “怕什么，缺灵气而已，”红衣女子不耐烦地推开少女，高声道，“年轻一代赫赫有名的天才，有没有天地宝材都能进度神速，天道宠爱的天才，这一点点的小挑战算得了什么。我选的地方，清九，你觉得如何？”

        清九略过那名红衣女子，看向对方所指的位置。地域偏僻，范围小，土地产出一眼就能看得到头。

        大小家族齐聚妖城，默契遵循历练地的划分规则。清九历练是磨砺自身，对妖主收徒不感兴趣，早些划出五雷村那片区域利大于弊。

        他在五雷村一天，村子就能安稳一天，别的家族大妖不会随意闯入掀起事端。除开绝大部分有名有姓的家族子弟，其余零零散散的妖怪不足为惧。

        清九从容走向舆图，凝视五雷村的视线沉静且专注。见状，红衣女子笑得灿灿，粉裙少女心急万分：“清九哥哥，不能选那儿，那里不好。别的地方还有一些很不错，你再瞧瞧好不好？”

        她的话没能阻止清九的决定，一道金光打在舆图表面，五雷村以及周围大片区域泛起了金光，清晰印上历练者的名字，清九。

        舆图的变化引起众妖注意，他们看了看名字，再看看旁边的敖家姐妹，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

        不姓敖的敖家清九名声在外，用一块贫瘠的地域削弱一个强劲的对手相当划算。不给清九修炼的良机，合所有家族的意。

        敖家姐妹这回来了俩，排在末尾的三妹前不久出了意外，敖夫人一口咬定是清九陷害她的宝贝小女儿，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敖家大女儿向来与母亲一条心，对清九各种看不顺眼百般刁难。敖家二女儿肯听父亲的话，对这位哥哥的态度不算好也不算坏，只是她的性格内向，明知姐姐意在破坏清九的历练，依然不敢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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