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有所想，就有所见

杏小果再次收到清九的消息，整只妖惊呆了。

        不是幻觉，不是幻境，雷电没把玉佩劈成渣，反而把玉佩劈好了，清九说过阵子来五雷村历练，世间竟有如此好事。

        “你有没有喜欢的想吃的？”杏小果不经意问出口，有客自远方来，理应好酒好菜盛情款待。

        询问的话脱口而出，杏小果随即尴尬愣住，村子穷，自家更是不富裕，地里那点粮食作物少到不能看，他用什么招待清九？

        愁，特别愁。

        清九没提要求，只说了句：“随意。”

        意思是不用特意准备。

        杏小果心知清九在外界广阔天地见多了奇珍异宝，可自己待客的基本礼节不能丢。

        他挠挠头：“距离村子最近的小镇是曲镇，可是曲镇只有酒水最多。”

        曲镇以酿酒闻名，如今各家各户的存粮不多，粮食酿酒格外奢侈，他不确定清九喜不喜欢曲镇酒的味道。

        愁，依旧特别愁。

        这几天，杏小果早起晚睡关爱菜地，盼着干巴巴的白菜多长几片叶，盼着软绵绵的韭菜拔高半寸。

        奈何菜不遂妖愿，要死不活的菜苗半点儿不见春季应有的生机，寄希望于它们自动自觉的长大是不可能了，他琢磨着：“还是多进山几趟吧，尽量挖一些春笋，春笋味道好。”

        杏小果一边拎着水桶浇灌土地，一边怀念灵气充沛的小院，若有一块好地种植五谷杂粮以及水果蔬菜，食物将不再紧缺。

        他心心念念着灵气小院，迈入院门的刹那，吓得水桶都掉了。

        心有所想，就有所见。

        熟悉的小屋，屋旁不是枣树而是一棵参天银杏。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随手种在院里的野山参，短短几日居然多了几十年的药效。

        杏小果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这是……那株野山参？”

        他心底涌起荒谬且大胆的猜测，推门进屋时不由思索这次如何回家，醒来是不是躺在深坑边缘。

        下一瞬，所有疑问有了答案。他回家了，四周灵气少得可怜，屋外是当年种下的那棵枣树。

        “要冷静，千万别大惊小怪！”杏小果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情绪。

        作为一只修行八百年的妖，他不能这么没见识。六界广袤，无奇不有，随意往返两地罢了，不值得惊讶……才怪。

        来回尝试数次，杏小果不得不相信，进出那个神奇的院子简单方便，随心而动。是雷把他劈傻了，还是雷把这世间劈傻了。

        总而言之，他顺利获取一块宝地，暂时用于种菜。

        有了称心如意的土地，杏小果立即着手种植大业。他掰着手指数了又数：“水稻、小麦、高粱、玉米，还有冬瓜、蚕豆、茭白……”

        但凡能找到种子或幼苗，都移了一两株在灵气小院。若不是院子的范围有限，果树又占地方，他恨不得把梨树、李树、桃树、琵琶树、桑树全部安排上。

        移进灵气小院的植物十分争气，不必杏小果给多余的眼神，它们该发芽的发芽，该长叶的长叶，生长速度虽不及野山参，长势也足够快。

        杏小果心情大好，不再局限自家屈指可数的收藏，挨家挨户的积极换种子，包括某些对环境需求苛刻的娇气瓜果。

        “小果，你要种这些？”村民们一头雾水，“用粮食交换瓜果种苗不划算，它们发芽难，长得慢，又不能当饭吃。”

        “我家的地还有空余，想多试几样。”杏小果眉飞眼笑，“没准这片地不适合种谷物，适合种别的。”

        来历不明的神奇小院不可说，秘密只适合藏在心底。一如当初给村子带来灾难的天雷，涉及灵气皆致命，稍有不慎又是血染村落的悲剧。

        杏小果欢天喜地种菜忙，引来不少村民看热闹。村子就那么大，妖怪就那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加起来都不够说两时辰，今有杏小果勤劳栽种，大家免不了念叨几句。

        “小果，你家的地每天浇几次水？”

        “你家麦子种的比去年少？”

        “白菜长叶太慢，韭菜也长得不高。”

        “这些日子你别再乱换东西，多留一些食物。那些种子费时费力，几个月不见长。”

        众所周知，天地灵气促进万物生长，偏偏五雷村的妖怪们不敢想也不能想。灵气是足以杀死全村的剧毒，灵气来了，他们就完了。

        大伙儿的日子过得苦，往往优先选择填饱肚子，唯有城里的大妖们对新鲜水果热情不减。

        水果卖得贵，村民们却不愿意栽种。比如葡萄，辛苦几年结的果子又少又小，酸得要命。付出多收获少，怎么看怎么不合算，因此，他们不赞成杏小果把心思耗在那些瓜果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贵如油的春雨迟迟未落，井水在下降，干旱在延续。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这个春天透出了种种不祥。

        春耕惨得不能直视，好在杏小果另有收获，进山摘了野果送去鹤爷爷家。老鹤妖连吃两个，满足的微微眯了眯眼：“味道不错。”

        “很甜吧？”杏小果笑问。

        他循着果实香味一路找，找到了巨坑旁的野果树。与野山参待遇相同，大伙儿不曾发觉那棵树长满了果实，被遗忘的还有几株罕见的百年药草。

        寻常的粮食蔬菜很快集齐，接下来是珍稀作物。杏小果无比欣慰的打听到好消息，村民阿牛要去芸镇。

        曲镇酿酒，五雷村及周围村落长期种粮食。芸镇重在药材，附近许多村子划出专门的药田，以种植药草为生。

        芸镇几家大药铺和大城生意往来，繁荣程度比曲镇高，物品种类比曲镇丰富，只是到芸镇路程远，五雷村的村民大都习惯在曲镇买东西。

        杏小果把银子递给阿牛，同时附上植物名册，语气豪迈：“能买到的都买。”

        “小果，这些……”阿牛深感浪费钱财，劝说的话不懂如何开口，缺衣少食的日子太难熬。

        杏小果扬了扬嘴角，信心百倍：“不用担心，我留了粮食，不会饿肚子。”

        青年妖怪阿牛高大魁梧，时常穿着米色的布褂，露出结实的手臂和胸膛，精壮的身躯彰显力量，小麦般的健康肤色源自常年的辛勤劳作。

        外貌条件好，阿牛的农活更具称赞，种族血脉的优势使得阿牛家的田地收成高，无论种植什么都比别家的收获多。

        灵气匮乏的艰难岁月，擅长种植的年轻小伙儿备受欢迎，相中阿牛的妖怪多到数不清，提亲说媒的踏破了门槛。

        只是，阿牛不爱小娇妻，他喜欢清秀的小夫君。

        阿牛看上了眉清目秀的杏小果。

        性格敦厚的老实妖多做事不说话，闷不吭声的帮忙干活。杏小果清晨睁开眼，地里的活儿已被阿牛做了一大半。他拒绝多次，对方仍悄悄来悄悄走，默默付出。

        作为一只有婚约的妖，杏小果时刻谨记自己有未婚夫君，明确告诉阿牛：“我订了亲，以后要出村寻清九。”

        阿牛有些受打击，随后表示愿意等杏小果回心转意。订亲几百年，所谓的未婚夫从未露面，兴许以后也不会出现。

        阿牛的追求全村有目共睹，某次，老鹤妖问杏小果的意愿：“阿牛这孩子脾气好又踏实，农耕本事更不用说，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喜欢他。鹤爷爷，你帮我劝劝他吧。”杏小果摇摇头，阿牛不必等他，平白耗费妖生的大好时光。

        翌日老鹤妖去了阿牛家，他离开时，阿牛甚是沮丧，但也没再出现在杏小果身边，再让杏小果为难。

        几十年后，阿牛成亲了，娶的是回村半路救回家的漂亮妖怪，齐知。

        齐知发髻缠绕着一根鲜艳的羽毛，一双桃花眼多情又迷人。他家住芸镇，继母嫌他碍眼，要送他去有钱人家侍奉老爷。

        然世事难料，大城来的纨绔强抢美人，抢走了齐知。纨绔占便宜不成，反而在齐知拼死抵抗时被重伤了那处，纨绔大怒，暴打齐知一顿，心急火燎的悬赏名医。

        而后，纨绔与闻讯赶来的死对头大打出手，齐知趁乱逃走。

        齐知不敢回家，怕被推进更深的火坑，精疲力竭之际遇到了来芸镇卖药材的阿牛。

        阿牛带齐知回村悉心照料，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齐知清楚继母的盘算，养伤期间主动引诱了阿牛。阿牛心仪齐知，血气方刚经不起撩拨，不仅把齐知吃干抹净，生米煮成熟饭，还反反复复煮了又煮，饭熟的不能更熟。

        齐家人找上门时又急又怒，大骂齐知不知羞。齐知不以为然，铁了心跟着阿牛过日子，他俩已有夫夫之实，该做不该做的做了个彻底。

        齐家瞧不上阿牛，嫌弃聘礼少，凭齐知的长相不止这些钱。纵是被纨绔强抢回家，原先那户有钱人家怀疑齐知在纨绔院子不干净了，齐家依然郁闷齐知配阿牛大亏特亏。

        村子摆喜酒时，齐家人没来。

        杏小果乐呵呵的送祝福，乐呵呵的喝喜酒。然后，他发现阿牛家的貌美伴侣，对他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敌意？

        齐知不乐意阿牛和杏小果说话，不乐意阿牛帮杏小果捎东西，每次出门必定要阿牛亲亲抱抱，常惹得老实妖阿牛大红脸。

        最出格的一次，杏小果进山路遇齐知与阿牛幕天席地大战三百回合，那声千娇百媚的“阿牛哥”，惊得杏小果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会和齐知抢阿牛。

        事后，阿牛悄悄向杏小果道歉，米色布褂露出了结实的胳膊和胸膛，也露出了齐知留下的暧昧痕迹。阿牛难为情：“小果，知知他不是故意，他只是……”

        解释说不下去，借口给不出，因为齐知就是故意的。

        “我明白，他只是太爱你了。”杏小果咧嘴一笑，轻松的摆摆手，“不用道歉，我没放在心上，”才怪，敢不敢放过无辜的单身妖。

        这事胆大奔放过了度，沿途不止拦了杏小果，更被别的妖怪发觉动静。哪怕当时阿牛耗费大量妖力，把齐知裹得严严实实，瞅不到分毫，村里村外打量齐知的眼神依旧多了不可言状的欲望。

        经此一遭，齐知有所收敛，偶尔在杏小果跟前有意无意的炫耀，阿牛对他多么疼惜。

        杏小果哭笑不得，究竟要怎样让齐知明白，过往只是过往，他和阿牛绝无可能。齐知有心事，应当夫夫两妖一同商量，而不是肆意行事。

        眼下，阿牛这趟芸镇之行亦是为了齐知。

        白天他在田地辛勤耕作，晚上在齐知那儿辛勤耕作，五雷村的灵气少之又少，没有灵气增加修为，也没有灵气孕育子孙后代。阿牛不着急，可他不难觉察齐知的不安。

        芸镇新到了一批玉石，拇指大小的玉石卖出天价，原因是玉石蕴含灵气。玉石养人，蕴含灵气的玉石更养人，阿牛想买一块玉送给齐知，安抚自家伴侣的情绪。

        对此，杏小果是羡慕的，羡慕齐知嫁了宠他在心尖的伴侣。

        不似杏小果形单影只，爹娘下落不明，未婚夫君态度未知。等清九来到村子，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君如何看待这门婚事，他俩的婚约是继续还是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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